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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心慌,想要再次开口劝说的时候,傅西棠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张张脸,把他们与往日的人一个个对应起来,而后微微颔首,像一个古老的绅士一般,说:“多谢了。” “不谢不谢,傅先生,这能算什么呀!”妖怪们激动极了,仿佛得傅西棠一句夸奖、一句感谢,就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是啊!我们现在就帮你找去!” 妖怪们没多做停留,你拍我我拍你,这就要跳下水去。 “都站住。”商四没好气地喊了一声,“你们这一个个赶鸭子似的去跳湖,是怕不够显眼吗?” 妖怪们愣住,往四周瞧了瞧——果然,夜色已深,但公园里不是没有散步的人群。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这会儿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 胡桃便站出来,笑盈盈地说:“那不是在等四爷出手么?” 祛黎酷酷地站在胡桃后面为太太打call,太太指东,他绝不往西。葫芦娃们则被无情地留在了家里,不准出来捣乱。 商四面对胡桃这样知情识趣的美人,还是很宽容的。当然,陆知非面前,他可不敢有一星半点的孟浪。 只见他稍稍站直了身子,五指间冒出黑色的法力,只轻轻一挥手,整个世界便从他的指尖开始变色。 那是毫无杂色的墨色世界,所有的景物都被剥夺了原来的色彩,变成了纯正的黑白。 周围的游人也不见了,甚至连星空也被遮挡,只剩下一轮弯月,在氤氲的黑雾中投下一片皎洁月华。 “好了,去找吧。”商四挥挥手,妖怪们便都散了。 胡桃也带着祛黎走到另一边,很快,随着一声声扑通的入水声,湖畔只剩下了傅西棠和许白。 “傅先生,我也去吧。”许白跃跃欲试。 傅西棠没说话,却是商四说道:“你就坐下吧,那么多妖在找,还缺你一个?看着你家先生,别让他到处乱跑。” 闻言,许白转头看傅西棠,傅西棠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许白便只好摸摸鼻子,重新在长椅上坐下。他和陆知非,一左一右坐着,傅西棠和商四就分别站在他们身边,说着话。 “你去星君的塔里找过了?”商四问。 “刚出事那会就找过了,可我没在塔里见到北海。”傅西棠答。 商四点点头,又站了一会儿,便拉起陆知非的手说:“走,圆圆,我带你去游湖。” 陆知非跟着站起来,回头礼貌地跟许白说了声再见。 许白挥挥手,目送着两人慢慢走远。他们到了刚才许白上岸的那个码头,商四把陆知非扶上船,他便站到船头上,船无风自行,在一片黑白色的背景里,慢悠悠地往湖心去。 “星君的塔是什么地方?”许白看着在他身旁坐下的傅西棠,问。 “那是鬼魂归去的地方。去到那里的魂魄,都有执念未消。我没在那里见到北海,要么,是他心中没有一丝执念,死后便立刻投胎。要么,他还存在于这世上的某个角落,继续游荡。”傅西棠说。 许白听得惊讶,原来传说中的往生塔真的存在。傅先生果然是傅先生,神通广大。 他复又看着湖中的妖怪们,问:“傅先生,这些妖都是北街一带的吗?” 许白住在北街,从许许多多的小妖怪还有阿烟、胡三小姐口中,听到了许多有关于那位“北街傅先生”的故事。或许是时代的烙印太深了,那些故事里的傅先生,与现在很像,又不像。 他想象着那个坐在梨园中,被重重纱帘遮住面容的傅先生,他还穿着月白的长衫,光滑的缎面上绣着精致的暗纹。 戏开场了,他用折扇挑开纱帘向戏台望去,眼镜上垂下的金色链子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着。 据阿烟说,先生与商四的友情就是在这戏园子里结下的,就是所谓的票友。 今日的北街,除了那些被时光眷恋的老房子,再寻不到一丝当年的痕迹。而许白越是听他们讲,越是会回想起初见那次,傅西棠穿过铁门,站在北街10号的小楼前的那个眼神。 这时,傅西棠一句话拉回了许白的游思,他说:“我好像还没有详细跟你说过,北海的事。” “嗯。”许白认真听着。 “四九城是一座大阵,大阵的守护者就是商四。那些年连年战乱,大阵不稳,商四为了稳固阵心,迫不得已把自己填了进去,因此陷入沉睡。后来,六爷又去了昆仑山赴约。” “六爷?”许白似乎从未听说过。 “他就是你曾提到过的,那条死在昆仑山上的龙。” 或者说,他是世界上最后一条龙。 那时的战乱,并不仅仅局限于人类世界。在妖界,绝大部分妖遵循的仍然是江湖规矩,于是便有了那一场惨烈的约战。 约战的地点就在昆仑山,传说中的万祖之山。 可对于一贯唯我独尊的大妖们来说,他们心中并没有多少捐躯赴国难的大义。 “六爷是独自去的昆仑山,在晚上,悄无声息的就走了。我本该留下来护着北海,但我也怕六爷出事,于是第二天,我也去了昆仑。” 傅西棠抵达昆仑的时候,大战已经开始了。像他一样追随着六爷脚步而来的妖,其实也并不在少数。 有一直跟随在商四身边的那个吴羌羌。 有那只来自都广之野的凤凰。 还有一些妖,傅西棠记得他们的脸,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最终都死在终岁寒冷的昆仑山顶,万年不化的积雪掩埋了他们的尸体,从那以后百余年,世间再无人知晓他们来自何处,叫什么名字。 傅西棠一直与六爷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天,巨大的太阳落下雪山,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一片赤红。 大战即将落下帷幕,傅西棠拉住了他,想要将他带回北平。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凭借北海的能力,一定可以将他救下来。 然而那个男人站在大雪崩落的斜坡上,回头对傅西棠说:“我不能走,西棠。” “都说人妖殊途,可我是一条龙。” “我是一条龙啊,西棠。” “我是他们的图腾。” “可以战死,但不能苟活。” 于是他挣脱傅西棠的手,在漫天的风雪中,化作巨龙,向着前方的那片赤红撞了过去。冰雪迸溅开来,打在旁人的脸上,刮得人生疼。 傅西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那个巨大的身躯发出了最后一声震彻人心的龙吟,然后伴着那颗巨大的红日,坠落在山顶。 大地震颤着,还活着的吴羌羌,向着山顶奔过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可是那座山太高了,太长了,巨大的龙尸横亘在山脉上,绵延数十里。 许多年后,巨龙只剩下了白骨。当那趟北国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