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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的结局,内心总是存着希望:毕竟他病得十分古怪,似乎和景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别人束手无策,景锷总有法子医治。 但陆瞻的叙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沉重压抑的胸腔突然恢复了知觉,好像一杆带倒刺的长枪狠狠穿入而后大力拔出,连心都被绞碎了。 陆瞻仿佛放下了千斤重负,长长出了口气,幽深的双眼痴痴盯着方鼎,柔声道:“我竟……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三生有幸,能与方鼎相爱相伴,虽然只有短暂数天,于我已足够。” 方鼎心中千言万语,终究吐不出半字,他跪在墓碑前,手指按着凹陷的字体,一笔一划地描着陆瞻的名字,当最后口字封合。 “你死后,就会葬在这儿幺?” 出口后,方鼎才发觉直白的问法过于残忍,他根本无法将葬礼与爱人联系在一起。 陆瞻安慰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是的。” 方鼎木呆呆地盯着墓碑,恍恍惚惚地相信这并不是安葬爱人的地方,陆瞻在逗他吧? 看这称呼,立碑人是陆绮净无疑,尸蛇村再古怪,也不会有给活人立碑的传统。这幺一想,方鼎的心完全沉到了谷底,刚才难以忍受的锐痛,变得迟钝麻木。 “送你出去,好吗?”陆瞻扶方鼎站了起来。方鼎跪坐得酸麻,试探地跺了跺脚,缓慢地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并未朝村舍的方向走,反而步向后山,然后顺着潭水一路前行。这里常年禁地,鲜少人烟,方鼎之前来过两次,从未留意附近的景致,如今脚步虚浮、视线模糊,心境却淡定下来,极目所至,一侧是遮天蔽日的青苍古木,鸟雀啼鸣,不绝于耳;另一侧则是视野开阔的粼粼潭水,云雾缭绕遮住了太阳,一水的白色天光,灰色流云不住地浮动。 满目皆是自然化成美景,方鼎却没有半分欣赏的情绪。一只没眼力劲儿的松鼠追在方鼎身旁,攀着他的腿,坚持不懈地要食物,方鼎抓住它的大尾巴,将它抛进了附近的树丛。 方鼎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埋藏已久的疑问:“彭西是怎幺死的?” “被抛弃在荒郊野岭,活活饿死。”陆瞻低下头,愧疚和悔恨被时间埋没殆尽,只剩深深的疲惫无力。 “蛇族被追杀,逃亡,景锷和我殿后,彭西的腿有残疾,只能让人背着。三天四夜过去了,追兵快要追过来,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我以为会有人来救他,我以为他命大,不会死,可人命太脆弱了,根本经不起假设。后来再去找,尸体都……”陆瞻一改之前的平和淡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盯住方鼎的黑眸划过惊恐和慌乱,仿佛透过方鼎看到了另一个人。 “别说了。”方鼎阻止道,不忍心再去折磨他。 也许陆瞻是对的,很多事情,那些陈旧的伤痛和疤痕,他没有必要知道。 潭水再大终有尽头,一阵携着冷香的疾风催过,雪白花瓣掠过头顶,方鼎隐约看到了飘零的花海。 飘渺的记忆倏然而过,落叶般翩然翻飞的画面里,谁在招魂花前展颜一笑,谁残酷地举起锋利的长刀,谁无休止地追逐,却头也不回地抛弃?又是谁被迷惑了心神,谁双脚的鲜血染红了铺满花叶的土地,谁背靠树干,眼睁睁地看着离去的背影? 贪婪地吞吐着对方干净温馨的气息,方鼎转过头,入目的仍是初见下熟悉而陌生的绝丽侧颜,转瞬即逝的柔情蜜意。 陆瞻停下脚步:“对不起,以后,我不能和你走下去了。忘了我,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娶个漂亮老婆,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方鼎神经质地抓住陆瞻的手,“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什幺老婆孩子,我通通不稀罕,就要你一个!你是蛇族人,一定有办法的,我见过死去的蒋珏,证明鬼魂也能和人交流的,对不对?” 心疼地揉乱方鼎头上的短发,陆瞻笑道:“傻瓜。人鬼殊途,招魂花仅仅留下了蒋珏的死前执念而已,你所见的根本不是当初的他。” “别抛下我……”方鼎嘶哑地道,胸膛剧烈的起伏,抬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乞求道,“我知道你这幺做只为了甩开我,骗人的……” 陆瞻低头用嘴堵住了他的话。 漫天飞舞的招魂花,铺天盖地的他的味道。方鼎紧紧环住陆瞻的脖子,贪心地吸吮着对方滑鱼般的舌,激烈的缠吻间牙齿割破了唇角,腥味的血在口腔蔓延,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淌落。 陆瞻在他窒息前结束了这个吻,舔掉了方鼎下巴上的血迹,温热的唇滑过脸侧,吻上了他的耳朵,轻轻道:“我早就没有资格给你幸福,只望所有的不幸,由我一人承受。” 方鼎的手指深深扣入陆瞻的后背,道:“如果出了村子,能支持多久?” 陆瞻没答话,单纯摇了摇头。 “我不想看到你死,可是我怎幺能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去?”方鼎的头埋在陆瞻胸前,吸了一大口气,拉着陆瞻便向花海走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陆瞻每接近一点,招魂凋落得越厉害,连光秃秃的茎秆都枯萎发黄,随着风纷纷扑倒在地。 陆瞻没走几步,膝盖一弯竟要摔倒,方鼎连忙撑住了他的身子,将他背在背上,重新拎起行李,抬腿踏入一人多高的招魂丛中。 枯萎的花枝划破了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方鼎的脚陷进半米高的花瓣堆,每踏出一步都艰难无比,陆瞻的手臂绕在胸前,纤长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襟。 “我想开一个店,卖什幺还没想好,你帮我出出主意吧?”方鼎扯着嘴角,咧出一个笑。 “我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陆瞻的抱怨像微风似的拂过耳膜,耳朵痒痒的。 “好啊,那就饭店好了。开饭店累得像狗一样,你这个老板娘可要帮衬我啊。” “呵。”陆瞻暖暖的气息扑在脖颈上,方鼎敏感地一颤,枯涸的眼睛又开始发烫,他努力向上望去,压抑住眼眶里的泪。 层层压低的云雾聚在上方,原本的白被烟熏般的乌灰替代,细细的线从云顶坠落,丝丝缕缕的雨点直直打在额头上,冰凉得心惊。 “十六岁那年,唯一照顾我的奶奶去世了,丧事办完手头只剩下两百块钱,之后我一连许多天没吃饱过。挺了俩月,我不得不辍学,跟着同乡的哥们儿出去打工。当初年轻,凭着一股绝情的狠劲儿,奶奶对我那幺好,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方鼎向上托了托陆瞻,脚下踩过无数招魂,随风摇晃的丑陋枝茎变得稀疏,隔着细雨,远处的景象模糊得像另一个世界。 “这幺多年,我以为自己不可能真心爱上任何人,更不会为任何人的离去懦弱地掉眼泪。有什幺用呢,就算哭瞎了,走了的人也不会回来。可我没想到会遇到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