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林冬梅脸一红，“想什么呢？你连结婚申请都还没写呢！”

    “我不是就等你到年龄么？”周晓笑着说道，“你今天20岁生日，我明天就递申请。”

    就在两人甜蜜想着未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张瑛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她看了一会周晓和林冬梅，然后转头就朝着站长办公室走去。她知道，马上她就能控制住周晓了。

    第213章 年底表彰

    养殖场的育肥生猪让红旗煤矿的职工们过了一个肥年，虽然这些猪肉不能敞开供应，但是家庭主妇们看到今天分到的猪肉比去年多上那么一些就高兴了。年底那顿饺子总算是能保证了，这让不少妈妈们悄悄地出了一口气。

    而养殖场成立不满一年就得到广大职工的如此欢迎，矿长办那边自然也要给予表彰才行。特别是那个胡矿长更是上蹿下跳地邀功。虽然他的那个决定的确是拍脑袋做出来的，但是奈何养殖场确实完成了，那么养殖场的功劳也就是自己的功劳。为了让自己的功劳被肯定，胡矿长在为养殖场争取荣誉这方面还真的是不遗余力。

    “我们养殖场拿到今年的‘先进单位’？”林冬梅有些诧异地看着赵富强，“我们成立都不满一年吧？”

    “虽然奇怪，但上级将这个荣誉给到我们，我也不能拒绝吧？”赵富强的脸色更加怪异。

    林冬梅当然知道这个荣誉不能推掉，因为评上先进单位意味着单位里所有人的年终奖金都会提高，而且个人评优和晋升的名额也会增多。如果赵富强敢推辞掉这个荣誉，估计马上就有职工要来他面前闹事了。

    “你也别担心，我们也不是算特别出格。”看到林冬梅的表情，赵富强安慰道。“尤其是这批生猪出栏供应，那不仅满足了我们内部，更是让我们的后勤工作被矿务局和省级领导表扬。我们也算是为矿里争取了荣誉，所以给我们一个‘先进单位’也算是应有之义。——对了，单位里的‘先进个人’就定你了。”

    “这个不大好吧？”林冬梅有些犹豫地回答道，“毕竟我是副场长，而且我还年轻。”

    “那又如何？”赵富强反问道，“这次生猪育肥的最大功劳是谁的？技术办的那两位技术员不适合公开露面，我总不能给物资办和保卫办的人评优吧？你放心好了，大家的年终奖加了那么多，而且都晓得是承你的情，没人会乱说的。”

    “那行吧。”林冬梅没有再推辞。“那我这里就谢谢场长的推荐了。”

    “嗯。”赵富强点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随着农历腊月的到来，煤矿里的喜庆气氛也越来越浓。除了各部门各单位开始公开自家的年终奖金数额和晋升名单，整个家属区开始充满了各种八卦的气氛。而当矿长办贴出今年的“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名单，大家的好奇心更是到了最高点。

    “老林啊，你女儿今年可是评为先进个人了啊！”林福荣不管走到哪里，耳边都不乏同事们的恭维。

    平时林福荣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但今天听到外人对自己女儿的表扬，他还是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红旗煤矿也有自己的内部荣誉体系，其中最高荣誉当然是“劳动模范”，每年只评选一名，可以从缺。而其次就是先进个人，先进个人必须从先进单位里评选，而每年的先进单位通常在10个左右。至于其他诸如“优秀青年职工”和“妇女红旗手”要么限制了年龄，要么限制了性别，所以重要性当然要往后面排一排了。

    林福荣是带着欢喜的心情回到家里，而家里此时已经是喜气洋洋。苗桂华一边哼着曲子一边在厨房里做菜，而女儿林冬梅则是被林柏嘘寒问暖着。不过林冬梅对于自己二哥的吹嘘则明显带着嫌弃，于是林福荣拍了下自己二儿子的后脑勺，示意他别在那吹嘘了。

    而此时端菜过来的苗桂华看到林福荣就收起了喜悦的表情，不冷不热地将菜碗重重地放在餐桌上。

    “怎么了？”林福荣看了看自己的二儿子和小女儿，但两人也都露出疑惑的表情。“说，是不是你们又犯什么错误了？”

    “林福荣，这事跟孩子们无关。”苗桂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丢了过来，“你那出了五服的便宜堂哥又给你写信了！”

    林冬梅好奇地看向林柏，低声问道：“啥堂哥？我咋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一个堂伯父呢？”

    林柏摇摇头，“不清楚。这事估计得问大哥或大姐才知道了。”

    林福荣快速地看完信，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尴尬。“别搭理他们就是了，我们上次就和他们说清楚了不是？”

    “真的说清楚了？”苗桂华不相信地反问道，“说清楚了，怎么还让你帮忙安排工作？真以为我们煤矿的工作烂大街了是吧？”

    “你这说的什么傻话！”林福荣说道，“现在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里有多余的工作安排他们啊。”

    “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林冬梅忍不住地问道。

    苗桂华看了看林福荣，林福荣则咳嗽道：“那个，你们有个远房堂伯父在东海市。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那他们现在联系我们做什么？”林柏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用得着我们了呗。”林冬梅后世见多了这种便宜亲戚，用得着就向前，用不着就自然向后了。

    “瞧瞧，你闺女都比你看得明白！”苗桂华有些气愤地说道。

    林福荣又咳了咳，脸上越发尴尬了。“现在国家不是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么？尤其是他们大城市，一个家里只能留一个孩子，其余孩子没有正式工作就必须下乡。”

    “所以，他们就希望你给安排工作？”林冬梅接话道，“爸，你不是打算犯错误吧？”

    林福荣瞪了林冬梅一眼，“你爸有那么没原则么？”

    “那他们还写信来做什么？”林冬梅不解地问道。

    “你堂伯父家有四个孩子，其中老大林柳和林桑已经有工作了，但是老三林杨和老四林秋菊还没有找到工作。因此按规矩，老三和老四必须下乡。”林福荣说道，“原本他们想让我给这俩孩子安排工作，但是我说这不可能。我以为拒绝了就没事了，但没想到这俩孩子居然下乡下到前进大队。所以你们堂伯父就希望我们能照顾下他们，最好还是给招工招进来。”

    林冬梅此时才想到，原来下乡就开始了么？

    第214章 上山下乡

    其实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主要原因还是由于此时国家工业化不足而导致城市没有办法容纳这么多人口，如果不将这些冗余人口给安排好，除了治安问题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口粮问题。所以越是后世的大城市，此时下乡的青年就越多。

    林冬梅知道，除非是到1980年代，那时国家的工业化已经走到一个相对不错的阶段，城市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口也需要更多的人力时才会彻底允许他们返城。否则此前的正规回城渠道无非招工、参军和读大学三个渠道，而这三个渠道的难度是一个比一个大。别看林爸爸和林妈妈说现在的工作岗位有多紧俏，但真要操作还是有不少方法的。当然，愿意用这种办法的那都是亲爹妈，远房堂叔堂婶就算了。

    “矿里没听说要招人吧？”林冬梅看向自己的妈妈，毕竟林妈妈身在工会，这方面的消息比较灵通。

    林妈妈摇摇头，“除了常年矿务局安排的青年职工，矿里这几年好像都不打算招工。”

    “主要是怕招眼。”林爸爸低声说道，“现在到处都满员，我们要是招人的话就显得我们……”

    林爸爸没有将话说完，但是林冬梅秒懂。红旗煤矿如果招人就表示我们这里日子很好过，那么自然就有人会打招呼塞人。你这边答应了一个人，那其他人你答应不答应呢？如果全部不答应，谁晓得这里面有没有红旗煤矿“婆婆部门”的人？平白无故得罪自己的上级单位，那不是没事找事么？所以矿里就默契地不招人，横竖矿务局每年都会安排人进来。所以矛盾就让矿务局去顶，我们在下面装无辜就行了。

    “那我们操心什么？直接实话实说就行了。”林冬梅淡淡地说道，“真的托关系，最后只会斗米恩升米仇。而且人家两兄妹下乡，我们帮谁？”

    “听到你女儿说的么？”林妈妈冷冷地说道，“林福荣，我可告诉你，这浑水你不去许蹚！”

    “放心，我知道的。”林爸爸说道，“不过，好歹也是你们堂兄妹，总不能来我们这都不闻不问吧？”

    “我去接待他们吧。”林冬梅自告奋勇地说道，“横竖我们养殖场就在前进大队边上，他们真有事要找人的话，我也方便些。”

    “那行。”林爸爸点头道，“他们过完年就会下来，到时候你接他们来我们家吃顿饭，好歹也认认路。”

    林妈妈这下没有再拒绝，毕竟也是亲戚，真做到完全不来往也做不到。

    “冬梅，今年小周上哪儿过年？”林妈妈将话题岔开。

    “当然还是来我们家啊。”林冬梅说道，“他大年三十吃完饭就回去，然后初一再来我们家拜年。”

    林妈妈点点头，随后叹气道：“唉，以前觉得女儿嫁太远会心疼，现在发现儿子去太远上班也挺可怜的。”

    “妈，那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我们车队也挺远的。”林柏插嘴道。

    “你那上班走路才几步远？”林妈妈脸板了起来，“林老二，现在又过去一年了，眼看着你妹妹和妹婿都要结婚了，你的对象在哪里呢？”

    林二哥脸色一尴，随后干笑起来。

    “二哥，人生大事，抓紧啊！”林冬梅趁着林妈妈去后厨端菜，揶揄道。

    “去！”林柏嫌弃地摆了摆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二哥，我发现你从小到大都没和啥女孩子玩到一起过呢。”林冬梅笑着说道，“倒是你和你那些哥们的关系是不是太亲密了？二哥，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林二哥还没有暴起，倒是林爸爸一脸严肃地看着林柏。“老二，你不会真的去祸害男的了吧？”

    “爸！你看我啥时祸害过男的啊？”林柏没想到自己爸爸居然都怀疑自己了，“我保证，今年元宵节给你们看看我对象，成不？”

    “那我们可是无比期待。”林冬梅继续拱火。

    在过小年前，矿里的表彰大会如期召开，林冬梅作为先进个人自然被请上了主席台。虽然挂着大红花、捧着大奖状的模样有点尴尬，但是站在台上被大家鼓掌祝贺的感觉还是很兴奋的。

    回到家里，林妈妈就将林冬梅的奖状有镜框给装了起来。

    “啧啧，我当年上班上到第五年才拿到第一张先进个人奖状，没想到你居然在第二年就拿到了。”林妈妈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爸、你大姐和你大哥都拿到过先进个人，就你二哥……算了，大喜的日子我们就不提糟心的事情了。”

    一旁傻乐呵的二哥顿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这一年的春节和上一年的春节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矿里多了个叫胡矿长的矿长。而与此同时，红旗火车站也空降了一个熊副站长，而苟主任也在青峰县城走马上任。而跟在苟主任身边的年轻人正是朱仁，只不过他脸上少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眼神里透露的全是阴鸷。

    苟主任带着朱仁推开县机关的大会议室，与会的人纷纷站起来。原本在外面还是一脸冷漠的苟主任立刻露出了热情、温和的笑容，和煦地说道：“辛苦各位同志在春节期间还来参加会议，我这里给大家拜个年也赔个不是。”

    随着苟主任的话音落下，大家纷纷表示这是应该的，同时掌声也越发热烈了。

    “同志们请坐，这可是我们革委会成立后的第一次会议，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苟主任笑着说道，“我这次除了我的秘书朱仁同志之外，其他什么人都没带。以后我的工作还希望各位同志多多配合！”

    与会的人又看向了那个站起来给大家致意的年轻人，有人似乎认出了朱仁，但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好了，闲话说完了，我们来讨论下开年的新工作。”苟主任此时收住了笑容，严肃地说道。

    而坐在他后方的朱仁也一脸严肃地打开了笔记本，掏出钢笔准备记录。

    第215章 大城兄妹

    “冬梅，今天应该是你堂哥堂姐到前进大队的日子，你别忘记了。”在办公室里，林冬梅接到了自己妈妈的电话。

    “放心好了，我不会忘记的。”林冬梅撇撇嘴，自己妈妈就是太刀子嘴豆腐心了。“我这边下班就过去。我和周晓也说了，到时候直接开车带他们来咱们家。毕竟吃完饭还要送他们回去，我这段时间也得在养殖场。”

    倒不是林冬梅不愿意回家，而是马上就要开春了，猪仔和鸡仔都要送来了。所以林冬梅还在最后检查养殖场的设施，同时也在抓紧对猪圈和鸡舍的清洁及消毒。毕竟老话说“家财百万，带毛不算”。意思就是畜牧养殖的风险极大，哪怕你有百万资产也未必扛得住一次猪瘟鸡瘟。尤其是现在兽用疫苗和兽用药还没有后世那么发达的情况下，林冬梅只能从清洁方面下手了。

    在确定了猪圈和鸡舍入口的消毒设施完工后，林冬梅这才下班，而周晓已经开着车在养殖场门口等着林冬梅。

    “你最近这段时间还真忙啊。”周晓发动车，然后朝着前进大队的队部开去。

    “没办法，马上猪仔鸡仔都要来了，不认真不行啊。”林冬梅略带疲倦地说道。

    “你休息会，横竖开车过去也要段时间。”周晓说道。

    养殖场和火车站虽然的确在前进大队的地盘上，但是距离前进大队的队部却还需要开车一个小时。

    而此时一群年轻人正茫然地站在前进大队队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这排红砖房愣神。红砖房在这里大概算是比较高档的建筑了，但如果在东海、海津这样的城市就有点不够看了。况且这地上的黄泥也太泥泞了吧？大家的鞋子和裤腿都沾上了。尤其是看到地上还有狗屎牛粪什么的，别说女孩子了，连男孩子都有些犯恶心了。

    前进大队的大队长牛奋进看到这群男娃子女娃子的表情后露出嫌弃的神色，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上级的命令，所以还是将规矩说了一遍。

    “你们这次来得太匆忙，给你们安排的宿舍还没打扫干净，这几天就不安排你们上工，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打扫卫生。”牛奋进带着这群青年来到一栋半截石墙半截土墙的院子面前，“这里以前是地主的院子，后来归我们队里所有了。这里面厨房、厢房啥的都有，你们自己看着分配吧。”

    牛奋进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马上既要春耕了，种子、农药和化肥都还没影儿，他现在着急的可是这个。

    “牛叔！”

    牛奋进正烦恼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他回头，一个姑娘正在吉普车里招手。这车有点眼熟，那姑娘似乎也有点眼熟。

    “牛叔，我是养殖场的林冬梅啊！”姑娘继续说道。

    牛奋进这才想起这姑娘是谁，于是笑着说道：“这不是林副场长么？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我有个远房堂哥堂姐被安排到您这里下乡插队，我家里不是让我接他们过去认认门么？”林冬梅笑着说道，“您看方便不方便？”

    林冬梅说话间，周晓将一支大前门递到牛奋进手里。

    看到周晓，牛奋进才晓得为啥对那车眼熟了，原来是这人啊。

    相较于林冬梅，牛奋进和周晓打的交道更多，要知道这人可从自己这淘换了不少粮食。现在到处都在“放卫星”，但是牛奋进却非常低调。他不仅没有虚报产量，同时还想办法扣下了部分粮食。而这批粮食大部分都通过周晓的渠道销了出去，这让他们大队不仅多赚了不少钱和票据，同时还拿到了一些诸如农药、化肥之类的紧缺物资。

    “这有啥不方便的？难不成还不许走亲戚啊？”牛奋进精明地转了转眼睛，“不过晚上11点必须送回来，这是硬规矩。”

    “那绝对没问题。”林冬梅保证道，“吃完饭我就送他们回来。您放心，绝对不让牛叔您为难。”

    “那你们去叫他们吧，我这还有时间，先走一步！”牛奋进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