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第4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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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行为,和纣王有何区别?! 邯郸城内也有很多反对的声音,赵王偃充耳不闻。 他十分愤怒,有这个时间反对他,不如想想怎么打退秦国。秦国都打到邯郸城下了,你们还吵什么?! 赵国卿大夫不依不饶。 战国是贵族门阀执政的政治体制。赵国虽比热爱搞分封的楚国好一些,权力较为集中,但贵族的地位仍旧在,不容侮辱。 赵王偃可以赐死贵族,但怎么能侮辱贵族的尸体?这件事他们必须辩个明白!如果赵王不改,赵国昏君当道,即将亡国啊! 王翦又攻占了三座城池,完成了邯郸北部的防线,终于来到邯郸城下的时候,邯郸城内还在搞政治斗争。 最后的结果,是赵王偃在政治斗争中背锅下台,太子迁继位。 邯郸城还是有守军在抵御秦军的。 在赵王和卿大夫、宗室针锋相对的时候,也有将领和兵卒在城墙上与秦军激烈奋战。 城墙上赵军在拼命厮杀,王宫中贵人们在拼命吵架,所有人都很拼命。 赵王偃在宗室的强压下,终于后退一步,愿意退位。 但他拒绝将王位传给早就被他废黜太子之位的公子嘉,只愿意让太子迁继位。 太子迁就是他最爱的娼妓宠妃所生的宝贝儿子。 卿大夫瞧不起赵王偃这位宠妃,且太子迁自幼品行不端,纵情声色。他们又和赵王偃杠上了。 王翦得到许多位已经暗中投降秦国的赵臣送来的消息时,他抱着剑,半盘着腿坐在地上,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为何秦军都已经围了邯郸城了,邯郸城内居然还能搞政治斗争。 难道不是先想方设法把秦国打退后再说吗? 朱襄若在此处,会“嘲笑”王翦少见多怪。 南宋和南明一个快被打进海里,一个快被打进缅甸,他们都还在搞政治斗争王位争夺,赵国这算不上什么。 原本历史中李牧已经和王翦大军对垒,赵国马上就要亡了,赵王迁和郭开还在搞政治斗争,把李牧杀了。 李牧一死,王翦大军就攻破了赵军,第二年便把赵国灭了。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我们赵国就是这样子的,有什么好奇怪。 王翦都懒得去攻城了。他就等着看赵国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邯郸城的赵王宫里,在宗室的调停下,卿大夫终于也后退了一步,同意让太子迁当赵王。 赵王换了,然后呢? 群臣面面相觑。 他们换完赵王,达成政治目的之后,才发现了一个问题——现在换赵王,好像对打退城外的秦军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他们重开一局吵架。 这次倒是吵得比较正常。一派说要突围去找楚国求援,一派说要送赵王突围去北边躲避,一派说干脆投了吧。 郭开身为坚定不移的赵王偃保王派,现在在朝堂上代表太上王赵偃的口舌。 他坚定地要求逃往楚国。 逃到北边赵国还是凑不出来兵,还是楚国安全一些。 借他国兵复国很容易,史书里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吵来吵去,再次达成了一致意见——太上王赵偃南下去楚国搬救兵;赵王迁北逃继续抗击秦国;至于公子嘉,就留在王宫里麻痹秦军。 群臣都很满意,只有公子嘉在苦笑。 公子嘉是一个品行端正,智商正常的人。 他心性坚韧,勇武善战,能带兵。在原本历史中赵国灭亡后,公子嘉率领赵国军民在代郡和秦国打游击,坚持了整整六年,才被王翦擒获。 赵国满朝卿大夫都知道,如果公子嘉当赵王,赵国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但就像是当初谁都知道公子迁品行不端不堪为王,但赵王偃废除公子嘉的太子之位时,无人据理力争一样,现在朝堂上下再次抛弃了这一位最正常的赵公子。 公子嘉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完全没把他当儿子的君父道:“我会死守邯郸城,为君父拖住秦军。请君父……慢走。” 太上王赵偃冷淡地对公子偃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头去叮嘱赵王迁要小心安全。 公子嘉满脸落寞。 所有人都看到了公子嘉的落寞,所有人都于心不忍,但仍旧所有人都没有为公子嘉说任何一句打抱不平的话。 王翦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邯郸城门开启。 他知道赵偃父子二人要开城门逃跑,早就把路堵好了,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他没想到,邯郸城中居然还有一位能将城民和守军的士气都提起来的“将领”——公子嘉。 公子嘉亲上战场,与赵军和临时拼凑的城中青壮与秦军厮杀。 从城门外激战,到且战且退,于邯郸城中巷战。 他如承诺的那样,替赵偃父子二人拖住了秦军的脚步。 王翦思索了一会儿,只派了一支骑兵去追击赵偃,没有理睬北逃的赵王迁。 他亲自披甲,领兵捉拿公子嘉。 赵偃和赵迁活着只会拖赵国的后腿,看来公子嘉才是关键。 待公子嘉被抓住的时候,他身上多处披创,手中长剑卷刃,已经没有了站立的力气。 他坐在一堆死人中,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又慢吞吞地重新束好披散的头发:“王将军,我君父成功离开了吗?” 王翦收起剑,也让周围兵卒收回兵刃。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讥讽中又难掩敬意:“赵迁已经成功离开。赵偃虽还未抓到,但他很难到达楚国。” 赵国和楚国中间隔着齐国和魏国,而齐国和魏国都已经是秦国了。 公子嘉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做到所有我能做的事了。” 王翦道:“公子,请。” 公子嘉摇头:“我就不去咸阳了。我无颜见朱襄公和信平君。” 公子嘉被俘,绝食拒医,几日后伤逝。 消息传到咸阳城,朱襄沉默良久。 历史中的“代王嘉”死了。 不会再有一位赵公子在代郡南方的崇山峻岭中,带领不肯投降秦国的赵国残兵和庶人,与秦国周旋六年了。 赵偃和赵迁死了,赵嘉才能发挥出他的光芒。可惜现在他却先死了。 赵国最后的血性,就这么死了。 死在抛弃中。 若平原君和平阳君泉下有知,不知道有多痛苦? “平阳君去世,赵偃继位时,赵国就已经灭亡。”廉颇得知这个消息时,声音冷漠道,“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现在是该一把火把这具行尸走肉烧了,免得侮辱赵国先王。” 他向秦王政请战,撕毁曾经的承诺。 他要率军,入赵! …… “你、你是李牧?!”赵偃被押到马车前时,他认出了坐在马车上,手捧一卷书,仿佛书生般的中年人。 李牧和廉颇被迫入秦时,赵偃曾经见到过李牧。 因特别厌恶朱襄和他的友人,所以赵偃对李牧印象深刻。即使过了十几年,他也认出了李牧。 李牧漠然地抬起头,扫视了被捆住的赵偃一眼。 他放下书卷,抽出腰间长剑,对着赵偃的大腿刺了一剑。 赵偃立刻失声惨叫。 秦兵按住了赵偃,李牧手中长剑下刺,又是一剑,刺在了赵偃另一条腿上。 他每一剑都刺穿了赵偃的四肢,但又很精准地没有让赵偃流太多血。 但一剑又一剑地刺下去,赵偃还是变成了一个血人。 他痛得晕厥过去,又被冷水泼醒,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不住抽搐。 一旁的赵臣忍不住了,大骂道:“李牧!你也是赵人!怎么能折辱赵王!” 李牧一脚踩在想要爬起来的赵偃身上,平静道:“牧被赵丹送于秦国已然十数年,你有何脸面称我还是赵人?” 李牧脚加重了力气,赵偃又是一声惨叫。 “再者,我即便是赵人,就不能折辱他吗?”李牧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讥笑,“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我不过在折辱寇仇罢了。” 李牧看着脚下的赵偃道:“你不是扬言若抓到朱襄和蔺礼,定会车裂他们吗?” 他一剑剁掉了赵偃的手。 “你不是要毁蔺公的墓吗?” 他一剑剁掉了赵偃另一只手。 “有眼无珠。” 他刺瞎了赵偃的双眼。 “真吵。” 他割掉了赵偃的舌头。 “给他治疗,别让他死了。”李牧擦干净剑上的污血,“若他还没到咸阳就死了,蔺礼定会怪我。” 李牧将长剑换鞘,看向刚才还严厉指责他,现在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臣:“君辱臣死。你等既然指责我,为何不在赵偃受辱时去死?” 秦兵将短剑丢到赵臣面前,松开了他们的绳子。 他们有的人双手握住短剑,却不敢往脖子上刺;有的人跪下不断磕头,求李牧放过;还有人试图袭击秦兵,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郭开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