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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野骨 第75节

    书燃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正在想该怎么哄他,卫生间?的玻璃门从里面推开。

    谈斯宁神色依旧憔悴,眼睛也有点红,手上的东西——

    书燃看过去——

    一条杠,没怀。

    虚惊一场。

    总算松了口?气。

    做完这件事,谈斯宁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气,走到床边躺下,呼吸轻弱。

    书燃拉过被子盖住她,低声说:“今晚我们?不回去,就?住在这里,你好好休息。”

    “书燃,”谈斯宁闭着眼睛,脸颊被头发挡住,神情模糊不清,“上次在‘e.t.’,还?有这一次,都要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有机会一定还?。”

    天都黑了,两人还?没吃东西,书燃订了份口?味清淡的外卖,谈斯宁没胃口?,被她硬逼着吃了点。

    吃过饭又睡了会儿,书燃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谈斯宁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电视开着,在播一档综艺节目,笑闹声让房间?里多了些活力,不再死气沉沉。

    书燃用毛巾擦头发,听见谈斯宁笑了声,“你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谈斯宁将手机仍过来,书燃垂眸去看,屏幕上是周砚浔的朋友圈,一小时前,他更新了一条文字动?态——

    x.:【她不哄我了。】

    书燃放下毛巾,用自己的手机回他:【没不哄你,有事情要做。】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今天你早点休息,明天我陪你开视频,好不好?】

    x.:【。】

    书燃叹气,他可真难哄。

    掀开被子躺下,谈斯宁抱着枕头,挪到书燃身边,手臂抵她一下,“周砚浔是不是特别缠你?”

    “缠,”书燃点头,“不仅缠,还?黏人、小脾气重,容易不高?兴。”

    谈斯宁哼笑,“他只对你这样,其他人想跟他多说句话都很难,他不好接近。”

    书燃的手机屏幕上是与周砚浔的微信聊天,往上翻,近段时间?,长长短短消息里,白色对话框的数量要远多于?绿色。

    谈斯宁瞄了眼,啧声道:“要不是亲眼所见,估计没人会信这是周砚浔。”

    书燃想到什么,说:“你别担心,今天的事我没告诉他,只说和同学在外面逛,他什么都不知道。”

    谈斯宁声音懒懒的,“告诉他也没关系,没怀,无所畏惧。”顿了下,她朝书燃凑近一些,有点暧昧的,“验孕棒还?有,你要不要也测测?”

    书燃没说话,无奈地看着她。

    “就?算带了也不是百分百保险,”谈斯宁哼哼唧唧,话音一转,“周砚浔花招挺多吧?他那张脸,看着就?浪,身材也很顶,撒开了弄,不得要人命……”

    这姑娘越说越过。

    书燃耳根泛红,拉高?被子去蒙谈斯宁的脑袋,“多睡觉,少说话!”

    谈斯宁边笑边打滚,翻身枕着书燃的肩膀,“你怎么不问我和梁陆东之?间?的事儿?”

    书燃揉了揉谈斯宁的头发,声音温温的,“你想说吗?想说我就?听。”

    梁陆东的妈妈叫方瑶青,聪明、伶俐,年轻又漂亮,大?学没毕业就?在时尚杂志找到了实习工作?。一场品牌活动?上,方瑶青结识了迈康集团的前任总裁。

    梁姓富商年过不惑,气质好,出?手也阔,每天送花,每周送一套珠宝,每月制造一次惊喜,涉世不深的漂亮姑娘哪里经得住这些套路,很快沦陷,交付身心。

    三个月后,方瑶青怀孕,富商却回归家庭,拒绝承担责任。

    方瑶青不甘心,执意生下孩子,像用这孩子为自己讨个公道,结果遭遇难产。临终前,方瑶青将幼子托付给?父亲。

    方老先生一生教书育人,正直而清贫,为了女儿一夜白头。

    “我爸是方老的学生,很敬重这位老师。方老过世后,我爸收养了梁陆东。小时候,我总是看梁陆东不顺眼,经常欺负他,弄坏他的东西。”

    “可是,后来……”谈斯宁咬唇,“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我喜欢他,我心动?了。”

    故事讲到这里,气氛静了会儿。

    谈斯宁撑着下巴,看向书燃,“你会喜欢一个欺负你、给?你下药的人吗?那个人不仅强吻你,还?睡了你。拿走你的第一次,又不肯负责……”

    书燃很认真地想了想,缓缓摇头,“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谈斯宁重新靠过来,脑袋放在书燃身上,藏住脸上的表情,“任何人都做不到。”

    “所以,他恨我,甚至超过恨梁家那些人。”

    “宁宁。”书燃叫她。

    谈斯宁眼睛抬起来,“嗯?”

    “你想喝酒吗?”书燃说,“我请客。”

    谈斯宁笑起来,“你真是个宝贝。”

    两人又叫了份外卖,啤酒零食堆了一桌子,谈斯宁单手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和书燃碰了下。之?后的一整晚,谈斯宁再没提梁陆东,一个字都没提。

    那个名字,那个人,像禁忌,又像秘密。

    书燃喝了几?罐啤酒,脑袋晕晕沉沉,谈斯宁抽了很多根烟,一室呛人的雾。

    *

    与此同时,周砚浔还?在一个局上,梁陆东操着口?音纯正的葡语,向他介绍一位来自澳城的ceo,叫付连荣。付连荣年过半百,精神矍铄,席间?聊起他刚刚结婚的女儿,新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温馨而稳定。

    付连荣也是混血,擅说葡文,会一点粤语,拍着周砚浔的肩膀,“外头的花花草草再香甜可人,终究不及一起长大?的亲近,恋爱可以随便谈,结亲还?是从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里挑,比较稳妥呀。”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不晓得犯了什么忌,梁陆东和周砚浔面色同时一变。

    宴到中途,周砚浔寻了个借口?到露台上吹风,他和梁陆东都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穿运动?装会有些痞,穿正装就?显得极有味道。

    梁陆东脱了外套,丢在一边,身上是一件白衬衫,系一条黑色袖箍。他给?周砚浔递烟,周砚浔没接,摆手拒绝。

    周砚浔站在那儿,眼睛里映着夜色也映着光亮,问梁陆东:“我不在弈川的这段时间?,你跟宁宁是不是又吵架了?”

    梁陆东冷笑,“从小到大?,我跟她哪天不吵?”

    周砚浔琢磨了一下,这话倒也对,不由失笑。

    梁陆东拿着烟,却没点,夜色里,容貌清冽,透着点儿倦怠,“宁宁想出?去留学,我不许。她在我身边,我尚且能震慑着,叫外人不敢亲近她,一旦出?去,鞭长莫及,我就?真的没机会了。”

    周砚浔背倚着护栏,半仰头,“你们?吵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吵出?个结果?”

    不在一起,不是男女朋友,却又睡过,甚至互相惦念。

    “宁宁那性子,冲动?又张扬,容易得到的她一向不喜欢,非要若即若离,她才觉得有意思。”梁陆东闭一下眼睛,“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我才能长久地牵绊她,让她的眼睛里没有别人。”

    周砚浔领会着那句话,四周的风吹着他,淡淡的凉意。

    手机响了声,他立即低头去看,不是书燃,而是沈伽霖,分享了张截图,在一个校花评选的帖子里,有人匿名留言——

    “我们?宿舍四个男生,全喜欢书燃,但是,没人敢追,妹妹气质太干净了。她眼神往我这儿飘一下,是恩赐,我要是主动?跟人家搭话,那叫自不量力。”

    沈伽霖幸灾乐祸似的:【哥,你情敌不少啊。】

    周砚浔皱眉,这些乱七八糟的帖子,还?是删掉比较好。

    许是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梁陆东看他一眼,“听伽霖说,你跟那小姑娘感情还?不错?”

    周砚浔眯了下眼睛,风吹着他,头发有些乱,却不显狼狈,反而有种精致的落拓感。他先是点头,又说:“感情的确不错,但我总觉得不安全。”

    梁陆东顿了下,挑眉。

    周砚浔唇角淡淡翘起,有些自嘲,“她身边不是没有别人,这让我很不安,但我又不想让她知道我在不安。”

    这样细腻的情绪,若不是喜欢到一定程度,是不会有的。

    梁陆东并没笑,只是感慨:“这些小姑娘,看上去特别软,一旦要离开,决定放手,又会变得无比决绝。”

    “热烈是她们?,狠心也是她们?。”

    周砚浔看着夜色,心口?莫名发闷,他又给?书燃发了条消息,那边却没有回复,这一晚都没有回复。

    *

    第二天,书燃醒来时头疼得像是要裂开,手机一直在响,嗡嗡的震动?声。她勉强睁开眼睛,摸索着找到手机,先看到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接着,又看到待办事项提醒。

    瞌睡立即醒了大?半,她连忙去推谈斯宁,“快起来,今天要报名选修课,再晚一点,系统关闭,就?来不及了。”

    谈斯宁还?没醒透,就?书燃被拽回了学校。宿舍里,施楹和方孟庭也回来了,正收拾东西,小房间?摆得满满当当。

    手机一直响,书燃顾不得看,打开行李箱拿电脑,一件衣服掉出?来,她随手搭在椅背上。

    施楹眼尖,认出?什么,迟疑着:“燃燃,你这衣服,好像是男款啊?”

    书燃一愣,抬眸去看。

    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又大?又宽松,从尺寸到风格都和书燃很不搭,明显不是她的。

    在“e.t.”吵架那天,周砚浔留给?她的那件外套。洗干净后,她一直放在箱子里,忘了还?给?他。

    方孟庭笑了声,“男朋友的吧?刚开学就?帮人家洗衣服,真贤惠!我男朋友可舍不得让我做这种事,他很会疼人。”

    施楹想到什么,吞吞吐吐的,“放假的时候,我有在校内论坛上看到帖子,你和周砚浔,他抱你来着,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连上网络登录教务系统,等待页面加载的间?隙里,书燃说,“假期时我跟他在一块,可能是整理行李时不小心装错了,不是要帮他洗。”

    方孟庭那边嘭的一下,好像弄倒了什么东西,书燃没理。

    敲门声在这时响了下,进?来的人是隔壁的宣琪,她说:“燃燃,周砚浔在楼下呢,他打你手机好像打不通,让我来看看你在不在宿舍。”

    选课成?功对话框出?现在屏幕上,书燃松了口?气,拿起手机——

    忘记充电,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昨晚还?说今天要陪他开视频,结果睡过了,大?半天都没理他。

    情况好像有点糟。

    “完了,”谈斯宁幸灾乐祸,“以周砚浔那缠人劲儿,肯定要发脾气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哄不好。”

    缠人、哄不好——

    周砚浔一向高?不可攀,性子倨傲又难搞,谁能想到他会跟这两个词扯上关系。

    施楹和宣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