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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不坏 第84节

    史蒂芬傲慢中几分忌惮,并未借坡下驴。乔蓓笑一笑,心想某人消息还挺准。

    她不再多刺探,明面上招待周全,只在私下出动kate约出夏东尼。敏感时期,夏东尼本不愿单独与乔蓓见面,结果去到kate家看见对方,大呼上当,温言埋怨kate你怎么骗我呢。

    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乔蓓运用最妥当,但涉及具体商谈,她还是让kate回避,对夏东尼说我不是和你打感情牌,要想和你谈感情,现在坐你对面的该是kate不是我。co2这么多年下来,我没有亏待过你和史蒂芬,去年业务不稳定,史蒂芬想伸手来上海,你没阻拦,我知道是因为你也怀疑我,对我信心不够。

    夏东尼冷静说beth,我是生意人,自然追求利益最大化,谁能做到这点我支持谁,这不是什么秘密。

    史蒂芬做的那些小动作我就不说了,你是睁只眼闭只眼,只管看数字的,我也不会怪你,可是史蒂芬的野心不可能只到踢我出局这个层次,我就是他拿来试手的。说句不中听的,东尼,我对你没有威胁,最多是让你赚多赚少的问题,但史蒂芬为人如何你比我清楚,今天他搞我,明天他就能搞你。

    夏东尼不语,许久才说我们不应该谈这个。

    乔蓓摊开手,好不谈,你要的是钱,这两年金融行业不景气,你外面那些投资不怎么样,窟窿补不上,我懂的。

    夏东尼知道是哪位泄密,长叹一声:还说不打感情牌,kate这张鬼牌你是直直往我头上拍。

    他对面的头狼流露笑容,说东尼,你有一票否决权,我也只要这一次机会。

    第113章 好预兆(2)

    边晔拿出打火机,骆家安正说到与c牌客户应酬的准备。

    他知晓边晔是出了名的桌边大王,对沪上各式娱乐场所了若指掌,便向他请教,询问该去哪里。

    “噢,c牌那几个高层喜欢喝酒,是上海几家威士忌吧的常客。我和他们见过两三回,都在酒局上。有间吧他们最喜欢,私密性好,服务也到位,老板我认识,回头介绍给你。”

    骆家安言谢,随后叹息:“其实我不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

    边晔附和:“我理解,喝多了醉醺醺,生意好谈,人不好做。”

    骆家安笑着说ryan,还是你懂得我怎么想。边晔听了,心说年轻人,顺你话头讲两句而已,倒也别太当真。

    他点上好彩,骆家安又问他如何看待这次拿下的c牌业务——千把万,项目内容涉及媒介投放,却只要求简单的线上传播外加数块户外广告牌,半个阿康的人力成本就能cover,这钱也赚得太容易。

    边晔只顾吸烟。他托人问过,c牌内部几位高层与史蒂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必早已暗通款曲。史蒂芬用co2做桥,接到生意后私下给与客户回扣,等于双方将甲方的钱通过看似合理的手段偷出来洗一遍。

    户外广告牌这种上世纪模式,报告ps一下,再买点数据充数,拿去骗骗外国人罢了——客户与代理商蛇鼠一窝,靠行窃发家的案例并不少见,没被抓的如今个个住在市区小洋房。这种操作边晔在t&h看得太多,苗头一别就知道。

    不过看样子,史蒂芬还瞒着骆家安,没让他参与太多。边晔点落烟灰,上周合伙人会议,史蒂芬发难,要求乔蓓放手co2上海业务,原有八成把握,没想到夏东尼意外投了否决票。史蒂芬气得要死,回来召集他们一众,说夏东尼出尔反尔,必定是耳根子软,被他前妻吹了枕边风。

    他原话相当恶毒,b词w词出现频繁,边晔眉毛跳跳,没发声。还是骆家安听不下去,指出史蒂芬这样说话有失水准,虽然kate与我们是对立面,也不该如此攻击。

    与骆家安交际以来,边晔深感此人工作能力虽强,也会做人,却也是通到底的心思,自己掂两下就能看透。史蒂芬暗中进行的违规行为,骆家安并不知情,好比到现在,他还真以为程诺文那件事是他咎由自取。

    好彩燃到尽头,边晔摁灭。恰好遇到董遐迩下楼,她有些组内私事与骆家安商议,边晔不便打扰,说我先上去。

    见他要跑,董遐迩问,“周末史蒂芬约我们去佘山打高尔夫,你怎么不来?有事?”

    边晔笑得神秘,“我也有私人约会,不能每周都陪大家玩的呀。”

    骆家安打圆场,说ryan朋友多,哪像我们个个孤家寡人,无聊起来只会聚在一起。董遐迩目光锐利,最后只说我就问问,没其他意思。

    与两人告别,转身时,边晔脸上笑容瞬间收回。史蒂芬最喜欢靠这种社交局拉拢关系,年头他来上海,邀过自己数次,局上与他苦口婆心,说co2业务分散,客户组需要一个gad统筹,beth居然不升你做,真是说不过去。

    边晔假意道:这不是还有nate吗?beth很难选的。

    史蒂芬见他提到重点,展开笑意,说我的蓝图里可没有nate。co2上海要的不是固执之辈,而是像你这样识大体又懂得客户关系重要性的人。按我的理解,你不该屈居gad的位置,至少坐到vp(副总)才对。

    他还以为史蒂芬有什么宏图伟愿,结果尽是些下三滥招数——董遐迩何时投靠,边晔没兴趣。程诺文那种冷硬的教育模式,下属反水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性贿赂?有够低级。

    史蒂芬伙同夏东尼逼宫不成,现在转了心思,要撬动董遐迩手头的客户,希望品牌与co2的合同到期后,将新合约转至自己的香港公司,让钱全部落进自己口袋。边晔明白,老贼的手迟早也要伸往b组。

    reid也很直接告诉他:迈赫厘需要的是稳定长期的代理商,不想搅进任何麻烦的事端。我们是朋友,更是甲乙方,这点我要提前知会你。

    多事之秋啊。边晔脚步难得不轻快,他往电梯走,遇到外出开会回来的丁昭。小鬼模样清爽,不带一点淤泥。

    边晔精神转好,主动上前打招呼。丁昭看到他,点点头,没有更多。

    他们坐电梯,到20层一直无人加入,边晔突然打破安静,问:“nate最近还好吗?我想找他吃顿饭来着,老是不回我信息。”

    丁昭回:“他挺忙的。”

    “在你家还忙啊,帮忙做家务吗?”

    看出边晔有心钓鱼,丁昭不答,电梯上到28层,边晔按住门,让丁昭先走。

    分开时,他叫住丁昭:“有空帮我和nate说一声吧,小昭,和我吃顿饭,又不是要他的命。”

    丁昭定定看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揣测边晔的想法,有人比他擅长,丁昭回去转达边晔的邀请,问程诺文的意思。对方视线紧追笔记本屏幕,分神问,他没说其他的?

    表情不像在寻开心,还挺认真的,但也说不好。

    程诺文思考许久,说我知道了。

    他凝神,重新看回电脑。前段时间无法兼顾遛狗的生意,程诺文看领养组织的男大学生课业清闲,点名要他来做兼职。小王也没不愿意,和他谈工资,谈到合适价位,高高兴兴带着十几只狗出门开工。

    隔一个月,他和小王交班,看到男孩子拿个数位板涂涂画画,遮掩得紧。程诺文说你干什么,写黄色小说?小王大叫,才不是!随后给他看:原来在画logo,一只牵绳的小狗。

    看着他惨不忍睹的画功,程诺文职业病发作,说你视觉做成这样,谁会有兴趣。小王顿时想起程诺文是资深广告人,立刻挺直腰杆以示尊重,说叔,要不您帮帮我吧。

    你叫我什么?

    哥,哥!麻烦您!

    他了解到小王想自己创业,做宠物牵引绳,也不多废话,说我要看具体方案。小王忙不迭发过去,五页ppt,程诺文两分钟看完,问你品牌的核心理念是什么。

    小王试探说:呃,让每只小狗出门都能舒舒服服?

    你问我?这是你做的东西,说起来一点自信没有。洞察呢?我是狗家长,凭什么买单你家产品,你和竞品有什么不同?价位还是质量,传递出的情感价值是什么?

    小王哑口无言,脑子打结,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他抓着头发,程诺文点开他的产品设计图,看了几张,又问他宠物用品那么多,怎么就想做牵引绳。

    我遛狗的时候,发现狗狗的走路习惯不一样,所以针对不同类型的狗做了研究。比如有些小狗适合用胸背,爆冲的大狗就要用p绳。那些爱兜圈的,你用的绳子控制系统做不好,手腕回撤的时候容易卡狗脖子。还有的小狗皮肤薄,绳子面料最好要用防过敏的巴拉巴拉。

    他絮絮叨叨。程诺文问这么多不同型号,你找工厂开模给你做,成本不小。小王说这倒不用担心,我家有工厂,不过是做背带裤的。

    你有想法创业,怎么不找家里人帮忙。

    我怕不成功他们要说我,觉得我在过家家。

    程诺文翻着他的设计图。宠物用品是蓝海,走对路线,发展前景光明。自己的那几百万,被他取出百分之八十拿去做一桩要事。剩下一点钱做理财,收益有限,还是要早做打算。

    他问小王费用还差多少。小王七七八八算过,说从做出第一批成品到上架,前期生产、包装设计、售卖平台搭建还有营销等等,总计初始投入至少二十万。他虽然到处打工努力存钱,不过到底还在念书,手头攒下的小几万块不过杯水车薪。

    程诺文嗯一声,指着小王简陋的ppt,说拿回去按自己刚才说的重新想一遍,下周他来看新方案,如果能说服自己,他可以考虑投钱。

    小王惊喜不已,现在给程诺文的备注都从“程叔叔”改名叫“天使投资人”。程诺文多添一件业务,好在他能合理分配时间,仍是每天挤出空闲替丁昭料理生活。整个十月,丁昭忙着推进江天禹与佲仕的合作,合同签过之后,许多细节问题等待沟通,短短两周他连飞北京三次,闭上眼都觉得在坐飞机。

    程诺文体恤他,不和他挤一张床,只把地铺从客厅移到卧室。丁昭压力大或烦恼时,他也能及时察觉,保健品烟灰缸以及自己身体一同奉上,看丁昭想选哪个。

    结束最后一次出差,丁昭回恒光。bd同事都调侃好久没见,再不回来要忘记他长相。

    一群人继续闲聊,说起两名合伙人来上海逼得乔蓓差点下台,万幸没有成功。co2如今两个阵营,不站队的个个想着尽快跑路。每天看着公司人数减少,老实说他们也慌,生怕哪天来上班co2整个没了,那可怎么办。

    猎头也知道co2的近况,天天打爆他们电话,郝思加一上午就能接到三四通,每个都是开好价码等他跳槽。文案天才被烦得要死,一个不剩,全部拉进黑名单。

    丁昭看自己手机上的一串陌生号码。程诺文出事后,那个号码曾经打来几次,却什么都不说就匆匆挂断。

    他一直在等对方做好准备,却仍旧没有任何回音。到现在,或许应该放弃。他手指悬在按钮上,犹豫是否要阻止该号码再联络自己。

    等待终有回报,迟疑间,陌生号码携一条短信到访。没有说明,也无署名,只是发来一个丁昭熟悉的地址。

    恒光附近的那家江西米粉店。他与她的起点与终点。

    第114章 好预兆(3)

    已过饭点,米粉店内顾客并不多。丁昭进门时,角落有人坐着,一抹残缺身影。

    赖茜打扮朴素,手腕脖子没有光鲜亮丽的首饰陪衬,黑色长发束成马尾。她未发现丁昭,入神望向另一侧的客人——看来是刚下班,两人都带着笔记本,互相抱怨客户可恶,说完又相视一笑,问你还有多久做完。

    同样的位置,相似的对话不断发生。丁昭立在门口,直到赖茜投来视线,女孩看见他,很快别过脸,点点下巴,示意自己对面的位置。

    两人坐定,不交谈,分别点上十八块一碗干拌米粉。老板端碗过来,发现是好久未见的老客人,补了两碟小菜,当做是感谢他们回头光顾。

    一对旧客不言不语,低头吃粉。他们用筷子搅着米粉,挂上红艳艳的汤汁再塞进嘴里。丁昭与赖茜都爱吃辣,以往搭伙吃饭,三人里口味最淡的是大头。每次赖茜嚷着要吃川菜或是麻辣火锅,他就扬起苦瓜脸,妥协说好吧听ceci的。

    吃完出汗,赖茜鼻尖发红,分不出是被辣到还是怎么。可惜哪怕舌头真的发麻,也不会再有个人提前给她点上一瓶常温豆奶。

    有些失去就是失去。丁昭放下筷子,赖茜沉默数秒,打开手机,将一段录音放到他的面前。

    丁昭接过,听后按下暂停键。

    深圳那次出差,赖茜也是随行人员。程诺文出事后,丁昭找过她,她没有理会,如今却拿出这样一件证据。

    为什么会录下这段对话?是预料到会有今天,还是纯粹只为自保。丁昭不愿猜,他想听当事人亲自说明。

    赖茜却避过,她垂头看着碗中剩菜,问:“uee那个比稿方案,‘敢于平凡的每个我’,是你的想法对吗?”

    其实她知道答案。看到那一刻,赖茜坐在董遐迩身边的工位,头脑发蒙。明明戴着几万块一枚手表,项链耳环都是镶钻奢牌,桌上还妥善放着排队等配货才能买到的新包,她该底气十足,坚信没人会对这样的自己说句平凡。

    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平凡。凭能力从菜市场小学念到区重点再到一本大学,进4a实习拼到新兵项目第一名,她就是要让那些嘲她垃圾的人永远高看赖茜这名字一眼。

    所以当董遐迩私下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丹斐那次,你抢了我们做秀的供应商结果做得一塌糊涂的事情时,她咬碎牙齿才忍住不回答。正是那次失误,她被丁昭迎头赶超,当年review没能升上sae。

    董遐迩单刀直入,说那次是我特意让供应商给你点苦头吃,谁让你来抢我资源,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事情过去这么久,生气无用,她不明白董遐迩的目的,对方笑笑,说我看你做事卖力,天天加班,怎么doris反而升你隔壁那个温温吞吞的小男孩?

    同期两人,自己是处处优秀。刚进公司,她看到丁昭都奇怪,庄晓朵眼力绝佳,怎么就看中丁昭这块烂泥。

    董遐迩解答她的疑惑:同期关系像两枚蛋,你破壳早,父母先喂你,先天优越。你看着另外那颗,以为它孵不出来,所以你可怜它,甚至会拿翅膀捂一捂它。结果有天它破壳了,叫声比你大,羽毛比你漂亮,父母喂的虫子,它吃到的永远比你多,长得也比你壮。可巢就这么大,你猜有天你会不会被它挤下去,摔到地上。*

    在伦敦撞破丁昭与程诺文的关系,她愤怒不已,心头是被人抽耳光般的屈辱。他们本应无话不谈,丁昭却已在不知不觉瞒过她多次。那种被撇下的背叛感疯狂袭来,加之董遐迩报酬丰厚的提议,她一气之下答应对方。

    那晚用丁昭邮箱泄露视频源文件,发信前,她停下。丁昭工位有块挡板,上面贴了许多便签纸,还有张他与她的拍立得——那是丹斐项目结束后,他们站在美术馆门口做鬼脸的合照。

    非要你死我活才能往上走吗?她问自己,直到身后有人严厉喊她名字,慌乱中,邮件已经发出。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那枚拍立得从挡板脱落,晃悠悠掉到地上。

    事情捅破后,她装作毫不知情。丁昭的停职通知下来,杰西卡急得问她ceci,你和丁昭不是关系最好吗?连你也不愿意帮他说两句话吗?

    她闭紧嘴,说什么?是我干的?还是我就要看到这个结果?

    ——茜茜,我准备回老家了,这件事不能让小昭来背,就让我吃点亏认了好吧?反正我总在你这里吃亏,习惯了。

    收到大头短信,她嗤笑,装什么情深义重,然而越这么想眼泪越不受控制,滴到手机屏幕,滴到干拌米粉的碗中。

    眼前好几张模糊的脸变化,最夺目是袁泳仁的亮色毛线帽,再是表情沉沉的丁昭。他将桌上纸巾推到她面前,赖茜没有用,拿手背擦干,仰头逼回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