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蹲妻手札(美食) 第23节
“劳三爷记挂。”陆怀熠挑起?眉梢, “陆某才到香海不久, 竟不知这?大名已经如此声名远扬了??” 胡三冷笑一声,似是看穿了?陆怀熠的意图, 指尖便在椅子?上磕了?磕:“你来的不是时候。” “我跟姜小娘子?有赌约在先,再怎么说, 也得和?姜小娘子?赌完这?最后?一局,万万没有扔下不赌或是中途换人的道理。” “好说, 规矩既然已经商定了?,那自然是不能换人的。”陆怀熠移到芫娘身后?, 随即握住芫娘的手,带着芫娘从那已经码放好的牌九堆里重新抽出四扇骨牌。 李老板连忙道:“你……众目睽睽,岂能容你这?般肆无忌惮?” “你三爷都还没有说话,你是哪头蒜?” “你们只说不换人,我们换了?吗?”陆怀熠连眼都懒得抬起?来,“这?牌九开了?局,你推不推?叫停可?就?得认输了?。” 胡三看好戏似的笑起?来。 香海的消息,他?向来灵通。 他?先前就?听说过,有个叫陆老六的外乡年轻人在鸿运坊一把就?通吃十几两?银子?,还踢了?鸿运坊的场子?。 如今一见?,果然能从这?陆老六身上瞧出家境优渥与年少轻狂的影子?。这?可?是一只大肥羊,只要能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弄住,那自然不怕不能从他?家里头源源不断地榨出钱来。 到时候,甭管是香海的那几个县官还是京城里头的几位大靠山,孝敬起?来自然都不必再肉疼了?。 思及此处,胡三才道:“六爷既然来了?,那自然是要见?识见?识。” “只是无赌不成?局,姜小娘子?方?才已经输了?一局,这?局既多了?六爷那总得先商议好咱们的赌头。” 他?说着便将玉环搁在桌子?正中。 “只要六爷同小娘子?赢了?,这?玉环悉听尊便。” “可?若是输了?那便不大好了?。”他?将目光掠过一旁放着的铡刀,“你哪只手推的牌,就?把哪只手剁下来,如何??” 陆怀熠侧目望着铡刀眯了?眯眼,一时不置可?否。 胡三忍不住发笑:“怎么?你陆老六也算在香海赌场子?里有名堂的人,这?么点子?程度就?不敢了??如何?连个小娘子?也不如?” “若是不敢,那就?趁早退开,我叫人找个屋子?,替六爷梳上油头簪上花,涂脂抹粉换裙子?去吧。” 院子?里头的李老板同打手们闻言,不禁纷纷朝这?番冷嘲热讽大笑起?来。 芫娘皱了?皱眉头,一时也不禁担忧起?来。 她?听得出来,这?些人是在激陆怀熠。 虽说陆怀熠对玩乐之事是手到擒来,但是以往也不过是同她?和?红芍翠翠她?们玩,大家都是图个高兴,谁也没真要赌上个什么。 但胡三这?地方?不一样,他?们面狠心黑,不择手段。进了?这?些人的地盘,哪有什么运气输赢,只有被人拿捏的份儿?。 她?忙不迭侧眸瞧向陆怀熠:“你千万别中他?们的招儿?,他?们定是做了?什么手脚,你若有诀窍就?教我两?句,若没有,你更不能同他?们赌。” “染赌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她?已经在胡三手里栽了?跟头,哪能再看着陆怀熠变成?姜禄那副牲畜不如的模样? 更何?况就?算是老天开眼叫他?们侥幸赌赢了?,这?些人只要变卦不放他?们走,他?们自然也没有丝毫办法。 陆怀熠不言不语,只勾着嘴角冲李老板轻笑一声:“不过就?推把牌九,又不是没玩过,你们这?是瞧不起?谁呢?” 不等芫娘反应,两?张牌已经被陆怀熠握着从她?手里头丢了?出去。她?也顺势贴进他?怀里头,整个人一僵。 倒不知是不是这?牌局实在胶着,芫娘莫名觉得气息急促了?几分,连带着胸腔下的心脏也莫名开始“砰砰”直跳。 “你就?放宽你那心吧。”陆怀熠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垂着眸子?看牌,把着她?从四扇牌里又归了?两?扇推出去,“你六爷还比三爷还多三个爷,有的是能耐。” 芫娘默了?默。 他?好像的确甚少会搞砸什么事,哪怕是上次在鸿运坊遭人追着跑,他?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抓到她?作救命稻草。他?瞧着玩世不恭,可?是心底里又仿佛总有使不完的法子?。 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也的确没有其他?法子?,自然也只能听陆怀熠的话,死马当作活马医。 李老板见?得陆怀熠推了?牌九出来,不禁有些诧异地朝着胡三相视一笑。 他?们还真是高估了?这?个陆老六了?。 倘若是行?家,没人不懂“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开局之前,大家必都得将器具细细查验一番,摇一摇,磕一磕,没有异常方?能开局,防得就?是这?赌局中最令人深恶痛绝的出千。 李老板先前换了?这?墨漆的牌九,为的是对付不懂行?的芫娘。如今又来了?个陆老六,他?以为是的行?家,还在一刻不停地思索着如何?能瞒过这?姓陆的眼。 谁知这?陆老六竟连牌多一眼都不看,就?直接上手推上了?? 这?不就?是瞎眼上阵,送了?一个肥羊上门? 这?未免也赢得太轻易了?。 李老板抿住嘴角,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知对面的陆怀熠却?仍旧毫无察觉,攥着芫娘的手,便将最后?两?张牌九从桌面上滑飞出去:“猴王对,至尊宝。” 芫娘盯着那牌面瞧了?瞧。 二四配丁三,这?牌九上最大的至尊对牌,竟被陆怀熠推出来了?。 李老板见?得计谋得逞,终于忍不住冷笑道:“你这?牌,恐怕不对吧。” “真正的猴王对,分明在我这?。” 他?说着便顺势翻开自己推出来的两?张牌九,俨然也是一对丁三配着二四。 芫娘眼角一跳,竟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 一副牌九里,怎么可?能有两?对至尊宝?定有人的猴王对是假的。 可?若李老板的那副猴王对是假,他?明明已经见?得一副猴王对推出来,如何?还敢翻出自己假的那一副来? 李老板胜券在握,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副牌九,怎么可?能有两?副猴王对?” “你凭着凑巧认两?颗灌水银骰子?的雕虫小技,竟然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好大的胆子?,出千出到三爷这?来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如今这?手不剁下来,你当我们三爷是吃素的?” 他?得意洋洋地上前捏住陆怀熠推出的牌九,紧跟着在上头用力一搓,可?指头搓得发了?红,却?什么也未曾发生。 李老板的笑在脸上一僵,眼中的得意霎时间变作诧异。 陆怀熠却?仍旧神色如常。 他?眼疾手快伸手拿起?李老板推出来的二四和?丁三,不紧不慢地自上头轻轻一搓。 牌面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生生搓了?下来,露出里头真正的两?个数不上号的杂点。 陆怀熠摊摊手:“李老板想搓什么?是想搓这?个么?” “确实,李老板说得对,一副牌九,哪来的两?个至尊宝?” 李老板脸色突变,似是全然没有料到,这?副本该出现在对面的假猴王对会出现在自己手中。 他?忙不迭开始回想,从第一把开始推牌时他?就?在算牌。他?偷牌的手法快而隐秘,每推一次,对家能拿到什么牌,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这?墨漆牌九本就?是特制的骨牌,里面存有磁石,上面只要有一副假的贴面,就?会严丝合缝地贴在牌面之上,改点易数毫无破绽。 李老板的手隐隐发起?抖来:“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陆怀熠嗤笑一声,将牌九随手往桌上一扔,“你们能偷牌换点数诬赖我出千,我怎么就?不能换你偷过的牌呢?” 李老板更是顿时眸子?一缩,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他?偷牌偷了?十几年,从未有过失手。这?姓陆的分明连牌都没有检查过,却?生生将假的猴王对换进了?他?的手里,他?竟都未曾察觉是什么时候。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鸿运坊不过是区区给骰子?灌水银的把戏,你看穿了?也无可?厚非。可?我练了?十几年的功夫,怎么可?能被你今日一眼就?学走?” “从你这?学走?”陆怀熠忍不住揶揄起?来:“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会换这?玩意的人,我没见?十个也见?过八个,就?这?么点玩剩的东西,你还想着瞒天过海?” 李老板愣了?愣:“不可?能!你撒谎!” “这?功夫难学更难练,天底下有这?功夫的人都是屈指可?数,你若不是在赌场中混迹几十年老赌棍,怎么可?能见?过这?么多?” 陆怀熠迎上他?质疑的目光,勾着唇角笑出声来。 “功夫?靠出千赢也能算功夫了??本不过点打发时间的玩意,搁进赌场里,生是被你们这?些鬼东西糟蹋了?。” “我怎么见?过这?么多?”陆怀熠嗤笑一声。 “我三岁抓的促织就?能咬死十一个山东种;五岁一次赶七匹马走朝京打马格;赶上一年一次春分玩叶子?戏,打十岁已经抽不出十钱以下的叶子?了?。” “我打生出就?天天摸这?玩意,骨牌该是什么样儿?,我比你见?着你亲爹还熟。跟我出老千?你就?是再练上一百年,我照样闭上眼都能拆穿你。” “就?凭你们这?一帮野摊子?上的杂鱼,我还能动?手跟你们推,已经算是你上辈子?烧高香了?。”陆怀熠嘲讽地笑出声来,顺势眼疾手快地勾过桌上搁着的玉环,轻轻一抛捏进掌心,“咱们既有言在先,那这?玉环,对不住,我们就?要却?之不恭了?。” 他?一把牵住芫娘的手腕:“得了?,在这?把午饭都耽搁了?。” “赶紧回去吃饭。” 芫娘忽觉的掌心一热,她?的手便被牢牢拉住了?。 她?低下头,便见?那只写过字的手正握着她?的手。原来那只手不止骨节分明,而且摸起?来白皙细腻,像一团起?酥用的鹅油。 她?喜滋滋地点下头,忙不迭跟上他?的步子?往外走。 至此,一旁的胡三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一个眼刀子?飞往门边,院子?里的打手立时将陆怀熠和?芫娘团团围住。 胡三缓缓站起?身来,连话音里也多出几分胁迫的语气:“想走?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你们玩够了?,我可?还没玩够。既然进了?这?院子?,你们还当真以为想走就?能走?” 第23章 陆怀熠听到这番威胁意味十足的言语, 却丝毫不惧:“你胡三办这么大的场子,技不如人不愿服输,便想要耍横?” “怎么,你这架势还准备要杀人越货不成?” 胡三冷笑一声:“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 就算你们死?了, 死?在这院子里, 别说县爷治不了我,就是闹到?顺天?府去, 也照样有人能替我息事宁人,明儿这香海的头把交椅还是我胡三坐着。” “我这里可不是鸿运坊, 别以为谁的场子都能闹。” 他话音一落, 围住陆怀熠和?芫娘的人便明晃晃地?抽出七八只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