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他一个人进来的,一只手掌从后面按住了齐德的肩膀。 “你是谁?”齐德艰难地转头,上下打量着盛闵行。 盛闵行示意沈渡津放手。 沈渡津不情不愿地放开了,而眼睛还是跟着齐德的动向,仿佛他不看着盯着,这人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出格离谱的事。 盛闵行:“我是谁不重要,我不是今天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同样你也不是,所以请你出去。” 齐德转过身,与他正面对上。 盛闵行又威胁道:“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他与沈渡津一前一后夹击着齐德,少有这么同仇敌忾的时刻。 齐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幻莫测,用一种令人感到恶心的目光看了看他们两人,笑出了声,连反驳盛闵行这件事都忘记了。 他视线最终定格在沈慧的灵柩上,看起来有些癫狂。 他说:“阿慧,看看你生的儿子,看看我们的好儿子,他竟然是个、是个……” 似乎又记起这是怎样的场合,那三个字到了嘴边迟迟没说出口。 盛闵行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通知了守在外面的陈瀚喊保安进来,不多时,几个保安齐刷刷地走进来。 沈渡津不方便做的,他来做也未尝不可。不过还是有些冒犯。 最终齐德被用蛮力请了出去。 一场闹剧到这里基本该结束,盛闵行交代了司仪几句便又打算出去。 沈渡津忽然拉住他,道:“你不留下吗?” 赶走了齐德,沈渡津像是再也忍不住,眼底微微泛起了红,却自始至终没有痛哭流涕。 “合适吗?”他试探道。 “合适。” …… 告别仪式实际只有不到半个小时,被齐德搅和一出拖延了点时间,导致后面的程序都要依次往后顺延。 火化间门口,家属止步。 他亲眼看着沈慧进了那扇很高、装潢很崭新的门,然后消失在了门关闭的尽头。 火化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像过了无数个日夜,可实际也没有这么夸张,两个半小时足矣。 他们坐在休息室里,沈渡津一言不发,沈俞离他很远。 盛闵行推了推他,示意沈俞有异样。 “你怎么了?”他强忍着疲累道。 沈俞抬起头,用一种近似于怨恨的目光盯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妈妈去世的那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一直骗我她好好的?” “我打不通她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开始出事了?是不是?” 她带着哭腔发出一连串的质问,让沈渡津不知如何还口。 解决了齐德,没想到沈俞对他的处理方式也颇有微词。 他的确有错。 沈俞有一场十八年来的大考,将有可能决定一生命运,所以他骗了人。 他说,沈慧好得不行,能吃能睡,甚至有时候还能胖点回来。 他还说,沈慧化疗效果显著,医生都说运气十分好。 沈慧也主张他骗人,虽然他们私下里并没有通过气,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无一不是朝着这个共同目标前进。 每次视频的时候,沈慧都拾掇好自己,面色红润地出现在镜头前。 沈俞放了月假,回来时看到的也是沈慧一个月里为数不多的起色最好的两天。 他们心有灵犀地保守秘密,都以为能撑过沈俞高考。 后来事情终于瞒不住暴露,沈慧离开了。 哪怕是这样,他也只是一个人处理了这些,而后才平静地打通了沈俞的电话,和盛闵行开了车将她接回来。 沈俞一路上都一言不发,刚刚在灵堂站在他这边对抗齐德时,是他们兄妹自出事以来第一次交流。 他早该想到的。 “我……你要高考的。”他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最让人气恼的理由。 “就因为这个,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觉得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吗?!” “我没有办法。”那是他和沈慧共同的计划,现在却执意一个人担着。 “你有过办法吗?你从来都是把为我好的强套在我身上,你有想过我愿意接受吗?!” “对不起。”沈渡津讷讷道。 “还有用吗,”沈俞崩溃出声,“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啊。” 他脑袋嗡的一声响,两眼一发黑,耳朵也嗡鸣作响,险些透不过气来。 他的妹妹,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说要恨他一辈子。 不是一时一刻,是一辈子。 他不能说沈俞是不对的,因为换位思考,就算换做是他,他也是恨的。 早在实施的时候他就该想过,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只不过亲口听到沈俞说出这些话,还是止不住地难受。 他突然无法再出声。 良久,才道:“别让妈看到我们吵架,好吗。” 最后两个字出来时声音都是发颤的。 可沈俞没有听出来。 她只是看着没有一点情绪起伏、甚至可以说得上淡漠的沈渡津,一字一句说道:“你一点都不难过。” 然后作出简短的评价。 “你没有心。” 沈俞眼眶越来越红,终于在沈慧看不到的地方嚎啕大哭起来,躲到了休息室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