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难过的夜。

    你要选择哪一个呢？

    距离陈诗云死掉已经过了十八小时。而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尸臭味从厕所里传来，毕竟才死不到一天，而且杨诗瑜也把门关上了。

    黎元皓只记得是他叫杨诗瑜把她拖进浴室「帮她洗澡」的，之后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当然只有杨诗瑜一个人。陈诗云是死在杨诗瑜手中的，更正确来说，让她死的人其实是黎元皓自己才对。

    杀死她的人，其实是自己才对……

    黎元皓整整呆愣了十八个小时，当中一直在想着：我是杀人兇手、我是杀人兇手……即使亲手杀了她的人不是自己，而自己只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是我的错吗？黎元皓这样问着自己，心里也开始害怕。其实真正残忍的不是杨诗瑜，而是自己吗？

    「元皓，吃饭囉！」杨诗瑜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这个景象在多久前出现过呢？看上去一片和谐，实际上又是如何？黎元皓开始替自己的人格恢復感到悲哀，也许陈诗云的死是一个转捩点？还是一直以来他只是逼迫着自己顺着杨诗瑜的意，骗其他人自己的人格已经扭曲了，也顺便骗了自己？

    这也太扯了……

    「元皓？在想什么呀？」杨诗瑜手里捧着碗筷走到黎元皓面前，碗里装满了饭菜，但大多是肉。

    「没什么。」黎元皓神游回来，淡漠的回答道。

    还要继续装疯吗？他问自己。

    「吃饭吧！今天的饭菜很丰盛哦！看看你，瘦了这么多！多吃点肉。」杨诗瑜灿笑着。

    「嗯。」黎元皓乖乖的张开了嘴，任由她将饭菜一口一口往他嘴里送，「肉怎么有点硬……而且味道怪怪的。」黎元皓皱眉，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硬的肉，而且腥味很重。

    「因为是第一次煮这种肉嘛……体谅一下不行吗？」杨诗瑜睁着一双无辜的蓝瞳，黎元皓忽然怔住。他是第一次正眼看杨诗瑜，相处也有段日子了，他竟然没发现杨诗瑜的眼眸是像天空般美丽的湛蓝色。

    「你是混血儿？」黎元皓意识下的开口。心里想着，这么美丽的眼睛跟她的人格完全相反！真是可惜了这对眸子，仔细一看其实她长的不错，就是这扭曲的人格坏了一张美丽的脸。

    「是啊！父亲说母亲家族有英国跟法国的血统，母亲是台英混血呢！」杨诗瑜像是很珍惜这双眼眸似的。

    「……你父母亲呢？」

    「死了。」杨诗于无所谓地笑笑。

    「对不起。」黎元皓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低下头道歉。

    「听父亲说，母亲是被他杀死的。」这句话一说出口，黎元皓想收回那句道歉了，「父亲说爱一个人就要让他永远留在你身边，而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就是让他有一个难忘的死法。」

    这么说，对陈诗云是不是这样子？黎元皓想着。

    「你母亲怎么死的……」

    「为了生下我，血崩而死。」杨诗瑜说的平平淡淡，彷彿死掉的不是她母亲似的。

    黎元皓忍不住颤抖，还是紧握着拳告诉自己要冷静。

    「元皓，你想知道我今天是拿什么煮这盘肉丝吗？」突然，杨诗瑜笑道。

    「……你用什么煮的？」黎元皓望着眼前笑的灿烂的女孩，心里不断的涌出恐惧感。

    「这是，陈诗云的一部分。」

    「呕！」黎元皓开始摧吐。天晓得他刚刚吃多少下去了！这是陈诗云的肉！陈诗云的肉吶！

    「喜欢吗？」杨诗瑜脸上的微笑有越来越灿烂的倾向，「其实在浴室时我已经先嚐过了，挺新鲜的。」她夹起一块肉往自己嘴里送，脸上掛着「享受」的表情，黎元皓真的吐了。

    「噁心！呕……你这噁心的女人……」黎元皓难过的掉下眼泪，已经吐到吐不出东西了。

    「元皓，张开嘴巴，再吃几口嗯？」杨诗瑜嘴里嚼着肉，又夹了一块往黎元皓嘴里送。黎元皓紧闭着嘴，抵死不开口。

    「呜呜！」像是在咆哮。

    「张开嘴巴！」杨诗瑜皱眉，加大了力气。

    「唔唔唔！」黎元皓怒瞪着她，像是在说着”我不要”

    「我说张开嘴巴！再不张开就别后悔！」杨诗瑜吼着，看样是真的生气了。黎元皓依旧紧闭着嘴，而杨诗瑜则是转身走进浴室。

    「你想干麻！」黎元皓感到一阵恶寒。每当他有这种感觉时，一定会发生悲剧。

    「既然那么爱她，那我就让她陪着你吃饭！」杨诗瑜拖着全身血淋淋的陈诗云到黎元皓面前，硬是把陈诗云的身体撑起、让她趴在黎元皓身上。在陈诗云尸体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他看见了她充满憎恨的双眼。

    死不瞑目。

    「啊──！」他敢说，自从国中时期声带发育后他就没发出过这么尖锐的叫声。

    「你要吃下这盘肉呢，还是让她永远陪着你？」杨诗瑜笑了。

    黎元皓陷入两难，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夜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