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殤慈苑

    房里幽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爷与我一同坐在床沿。他一直盯着我，我唯有装作不在乎，直勾勾地回望他的眼眸。

    「你保护他？」王爷沉静的问语，却使我胆寒。

    「……嗯？」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其实是！......」

    「他是殤慈苑的杀手。」

    「……什么……？」杀手？我的弟弟？！「不可能的……你怎么知道？！」

    「他肩上的暗纹，是殤慈苑的标记。」

    殤慈苑……我有听过这个名字。听说，是一个不正不邪的杀手组织。为了钱，他们什么人都可以杀。上至皇上，下至妇孺。只要有钱，他们是不会管正与邪。他们是视人命如粪土的冷血组织。

    「不会的……」我喃喃地不可置信，「小希不会加入那样的组织……」

    「小希？」

    「王爷……」我驀地看进他疑虑的眼眸，「他是我的弟弟……他是不会杀人的！」

    我的弟弟是不会杀人的！

    怎么会！......难道小希这些年来寄给我的钱……都是他杀人得回来的么？！

    一想到这里，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慄不安。我狠狠抓住自己身上的里衣，我拒绝相信自己的亲弟会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

    「不会的不会的……小希很善良……很疼我这个哥哥……」我哭泣呢喃。

    「小雪......」王爷温柔地想要握住我的手，却是我惊慌地把他推开。

    愕然回神之后，我又扑到他怀里牢牢抓紧他的衣袖，「小希不可能是杀手！王爷！......一定是你看错了！小希不会武功！他是不可能杀人的！」

    却是看着王爷的神情，我便知道他没有骗我。

    小希竟然加入了那样的组织……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是因为我吗？是我逼使他走上杀手这条路的吗？

    「王爷……」愧疚感使我抬不起头来。我悻悻呜咽，「我是个没用的哥哥！......竟然害自己的弟弟走上了这条路！......」

    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会耕作也不会行商，更常常生病。我只能躲在家里，等着弟弟寄回来的钱！......都是因为我！弟弟他要不是为了养活我，就不会去干杀人这等骯脏的勾当！

    我默默呜咽。忽然有隻手环到我肩背，把我紧紧搂进怀里。王爷他挪移到床上靠坐，按住我的头伸手便是反覆抚櫳我的长发。

    他没有叫我不要哭，也没有说安慰的话。他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到我哭昏之前，他也只是一直把我抱着﹑抚梳着。

    我伏在他的胸膛上，感觉，他的心跳声就是最好的安慰。

    早上醒来，只觉得头有点痛。

    还想站起身来，却是有隻手把我按住，「你醒了？」耳畔传来王爷温柔的话音。

    我一惊愕，头又痛了些许。

    「王爷，汗巾湿好了。」我抬脸一看，便见兰对我暖暖地笑，接着把手巾递给了我倚偎着的人。

    我还想坐起来看看自己躺在谁的怀里，却听王爷说，「别动。」然后便感到自己的额上放了一条凉凉的手巾，身体顿时舒畅起来，思路也清晰些许。

    「我又发烧了？......」

    「是有点烫。」王爷告诉我。

    我呆了一会儿，忽然一阵头痛，「王爷？！」

    「嗯？」

    天啊！我竟然是躺在王爷的怀里？！难道说，我一整晚都是被他抱住睡着了吗？！而且，还被兰看到我们这个样子！......王爷就不怕被人说间话吗？！

    「欸，小雪别动。」我再次想要挣扎起来，却是王爷又把我按住。「兰，去看药烧好了没有。」

    「是，王爷。」

    兰快步离去，我羞怯地躺在那健硕的胸膛。

    「有觉得辛苦吗？」

    「嗯？！没有……」

    「你都常常生病？」

    「嗯……小时候还蛮容易生病……婆婆说是因为我早出生，所以才会体弱多病。」

    「婆婆？」

    「啊！不是真的我婆婆。只是我和弟弟自幼都是被她带大，所以才叫她婆婆。」

    「多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

    「嗯？......」

    「你来自哪里？你和你的弟弟关係如何。」

    我抿嘴暗暗奇怪，怎么王爷忽然问起我的事情？但是我又不能不回答，便娓娓道来，「我本出身于荒郊农村，自幼与弟弟和婆婆相依为命。我对于自己的亲娘没什么印象，至于亲爹就更是从没听说过。只听婆婆说，娘亲本来是村外人。她一个人的怀着我来到村里，三个月后我便出生了，足足早了一个月。那个时候，隔壁有一位叔叔对我们母子很好。婆婆说，娘亲应该是爱上了他吧。然后在我两岁那年，娘亲和叔叔有了一个儿子。本以为叔叔会娶我娘亲过门，却是他不承认那孩子是他的。事情闹得很大，村里人都说我娘亲不守妇道，是个淫妇。最后我娘亲受不了人们的唾骂，投河自尽了。留下两岁的我和几个月大的弟弟。

    幸好婆婆好心的收留我们。我和弟弟长大后，两人的外貌完全不一样。弟弟一身古桐色的肌肤，给人就是一种魁梧爽朗﹑不好欺负的感觉。我却是纤瘦得好像女儿家一样，眼眸就这么大，皮肤也很白很嫩。我和弟弟走在一起，反而是他像哥哥，而我就是妹妹……当别的孩子戏弄我的时候，弟弟便会看不过眼，站出来替我出气。

    终于在我十二岁那年，一直照顾我们的婆婆过世了，我们一时之间变得无可依靠。有天，弟弟他忽然告诉我，邻家的大叔要带他到隔壁的大城镇里找工作，找到以后，他便会把钱寄回来给我，叫我不要担心。虽然我反对让只有十岁的弟弟去异地工作，但是他们瞒着我夜里起程，我连和弟弟道别的机会也没有。

    幸好他一路上有写信给我，我也唯有放心下来。

    刚开始的第一年，他有定时写信给我，过年也有回家一起过。却是慢慢地，他的书信少了，第二年的新年也没有回来了，只有钱他一定会准时送回来。弟弟在最后的信里说，要到京城里找工作。自此以后，他便音信全无。没想到……他竟然是加入了那样的杀手组织……」

    难怪我这些年来一直找不到他……公主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小希他……还会再回来吗？他有被组织发现他来过吗？

    王爷沉默了一会儿，忽听他开口道，「你的脸，的确很像个姑娘。」

    「什么？！......」我说了这么多，王爷竟然把重点放在这儿？！

    「不过，」他伸手帮我翻了翻额上的手巾，「你很有胆识。」

    「……嗯？」

    「为了弟弟，你隻身离开一直长大的地方，来到了京城。也为了紫吟，你不顾安危地假冒公主。小雪，你比你想像中要坚强很多。」

    我愕然僵住，久久不能回应。

    王爷他……是在安慰我吗？因为我昨晚一直说自己没用……所以他才会这么说吗？......

    「王爷……」我躺卧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捂面的，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谢谢……」

    只听他吐气轻笑一声，接着我感到自己被他轻轻抱起，放到床上躺下。

    「好了，我先睡了。」他忽地宣佈。

    我霍地坐起身来回望他，也忘记了自己脸上的泪痕。还想慌忙遮掩，却是王爷仿佛没看见，「快躺下。」

    「嗯？......」

    他闭上眼眸，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在我醒来之前，你好好的躺着休息，哪里都别去。」

    「王爷……是因为昨晚一直在照顾我，所以才没有好好睡觉吗？......」

    「你以后晚上别哭，我就不用照顾你了。」

    我张口诧异地瞪着他。想不到王爷说话还真的这么不客气！「对不起王爷……」

    他又张眼看着我，「怎么还不躺下？」

    「啊？！是……」

    我怯怯俯身躺下，却是他忽然伸手一拉，把我扯进他怀里让我伏在他胸膛上。

    「发烧还是暖着好。」他拉过被子，把我的半个头都盖住。「兰来了，你就先喝药。不许走下床榻，知道吗？」

    「知道……」我颤着叹气。

    感觉，我这辈子都会忘不掉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