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能说
容盺发现自从上了高中，和魏禕相处的时间一长才发现自己似乎不是很暸解对方，这令他有些担忧。 他知道魏禕对他好，凡事以他为中心，光是在饮食这方面，要不是这里开伙不方便，对方看他在学校吃的少时八成就想自己煮饭给他吃了。 他是讶异于魏禕的另一面。 虽然和同学师长相处融洽，却不是会主动交际的那种人，几乎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都被隔在礼貌又不尷尬的安全范围外，连室友李金南和钱峻也是。 魏禕会和他们聊天，但始终会保持距离，唯一会主动开口的对象只有他容小五。 从认识魏禕时对方就很照顾他，所以他以为魏禕对朋友的态度应该都是一样的，没想到实际上魏禕对其他人根本没兴趣。 居然连认识、好奇的想法都没有。 他想了解更多面的魏禕，好的不好的都没关係。 每次发现不一样的魏禕时，他的心里就会多一份安心和成就感，因为这是专属于他的小秘密。 而此时此刻，魏禕面对容盺刚刚的问题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不高兴的原因在哪里。 和容盺上了高中后他才慢慢发现，他很多情绪都是跟着对方在走的。 他喜欢看容盺笑、喜欢看容盺和同学们玩闹的样子、喜欢容盺在大家面前勾着他的肩说：「我做不来的还有魏禕，你们什么都没有！」那小骄傲有点欠打的模样。 有时晚上独自躺在床上时，他总会不经意地思索自己为什么会想跟容盺当同学？这件事有重要到让他甘愿放弃军校录取资格吗？ 他们终归有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他要执着这三年？ 可是，当他得知能和对方一起上学时，心里是非常开心和期待的，他并不后悔放弃念军校，现在也是。 他只是不懂，为什么他能为容盺做到这一步？ 从小因为长辈的关係又加上是邻居，从懂事起不是你来我家就是我到你家，再大一点就约着一起出去玩。 初期他只觉得这男孩子特别天真，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被骗了好几回才懂得记取教训。 他可能是那群小孩里唯一一个没有捉弄容盺的人吧？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容盺特别信任他，也爱黏着他，别人想找他们玩或跟他们讲话时，容盺总会先看向他，以他的反应来做决定。 就这样莫名奇妙地他们两人关係愈变愈好，他妈妈见他总是顾着容盺时还笑说是不是因为没有弟弟，所以把容盺当弟弟疼了？ 他也一直以为是这样的。 直到开学后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又觉得自己并不是把容盺当成弟弟，或许以前是，但现在不完全是了。 他搞不清楚自己目前对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态？ 他知道容盺虽然总会和大家玩在一块儿，但最后还是会回来黏着他。 他知道容盺其实可以自己做很多事，但最后对方一开口他还是会帮着做。 他知道容盺很多很多的小动作和小心思，但这些别人都不知道，所以他为此偷偷窃喜。 他拥有的是别人不了解的容盺，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原本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高兴的魏禕，似乎在这瞬间明白了什么。 ＊＊ 他心中百转千廻，看着容盺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那小心谨慎又有些担忧的表情令魏禕顿时头疼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明白了呢？ 情感转变的过程总需要时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但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了。 如果他说因为那两个女生在跟你说话我会不高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想问，可是他开不了口。 和容盺上同一所高中的初衷或许真的只是想和他有共同的校园回忆，但这段时间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让他发现自己对容盺似乎有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 他还想陪在容盺身边，他不能破坏这份平衡，也不能破坏对方对他的信赖，所以只能选择不说。 这一刻，他面对容盺的心情全然不一样了，不是以前觉得像在照顾弟弟一般，而是在照顾这个人的同时掺杂了更多私情。 于是他告诉容盺：「我这情绪是忽然上来的，一时之间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如果真的想明白，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去找原因。」 他还记得先前两人说好的“有事不要憋在心里”。 他当然不想憋，只是现在还不能说出口。 他们还得相处两年，他不敢想像若是容盺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两人该如何继续相处下去？ 他无法承受两人的关係因为这样变得冷淡，无法接受容盺离开自己，所以只好维持现状。 容盺狐疑地看着他，见对方眼神坦荡毫无遮掩，索性也只能接受这个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聊起了别的，容盺跟魏禕说夏振羽称讚他的事，还说演戏很好玩，这次演完后下一部会要他们尝试玩一下“试镜”来争取想要的角色。 容盺说得眉飞色舞，看得出来他对“角色扮演”确实是有兴趣的，魏禕见他这么开心，自己心里那点情绪也暂时被压了下去，嘴角随着对方的心情跟着扬起。 他想，这样就好，只要能这样陪在对方身边就好。 ＊＊ 要说住校生活对容盺来说最难熬的是什么，就是他们亲友群没事爱深夜放毒。 最没良心的是容真和容眙，总喜欢在九点多的时候在群组po宵夜照，因为知道他十点就得熄灯，那时间po的话他想吃就只能乾想着。 容真多数是加班时才会po，而容眙是没事就po，po到容盺直接回她再这样吃下去体重堪忧，容眙直接回了个中指贴图给他才消停。 不过今天又po了，还po的盐酥鸡，鸡心串鸡胗串鸡屁股串，炸魷鱼炸鸡块炸天妇罗…… 容盺晚上吃的是乌龙麵不顶饱，本来等等直接睡了就没事，但睡前看到群组那堆炸物照后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嚕起来，大声到其他三人都听见了。 「你这时间肚子叫很不妙啊，我柜子里有洋芋片，你要不要先拿去吃？」李金南好心道。 「不，我想吃盐酥鸡，我想吃炸物……」容盺觉得不能只有他看到，于是便把照片又分享到他们寝室四人群里。 李金南和钱峻点开后纷纷嚥了口水，大骂容盺不是人。 接着就是此起彼落的咕嚕声回荡在五○七寝室。 魏禕：…… 他看那三人盯着炸物照苦大仇深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容盺已经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显然不是馋了是真的饿了。 「柜子里还有泡麵，没盐酥鸡就先吃那个吧！」魏禕对三人说道。 三个馋到快哭的人只能哀怨地翻出泡麵，一起走到交谊厅接热水。 魏禕没吃，只是跟着一块儿过去，发现这时间人还不少，还有几个是他们班的。 大家这时间聚在这不外乎都是为了宵夜，吃完差不多就到了熄灯时间，所以彼此也只是挥个手点个头便继续埋头苦吃。 容盺是不爱吃泡麵的，他虽然喜欢泡麵的香味，但添加物太多，总是吃没几口尝过味道就不吃了，剩下的自然是魏禕帮忙吃掉。 这次他泡的是附汤包的炸酱麵，汤和麵都吃不到一半就推给魏禕。 「这样就够了吗？」魏禕接过筷子后问道。 「反正不会饿就行啦！吃太多我也不好消化，睡觉时难受。」容盺正义愤填膺地发讯息中。 当他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后就开始在亲友群表达自己对兄姊们放毒行为的不齿，劝他们好好做人。 「那魏禕帮你扫盘，你就不担心他睡觉时难受喔？」李金南揶揄地说。 听到这话，容盺马上放下手机看向魏禕，略带歉意道：「那是啊！都这时间了，你还吃这么多会不会消化不良啊？」 都怪从小养成的习惯，这会儿忘记都要睡觉了，只是惯性地把吃不完的食物推给魏禕，完全没想到这问题。 毕竟以前有机会一起吃东西时都是白天，魏禕也从不会拒绝他的投餵，都是给他多少就吃多少。 魏禕一口麵刚含进嘴里，闻言抬眼对容盺摇摇头，吞下去后才无奈地笑着说：「不会，我食量大，你平常也吃不多，剩下那些吃不完的就更少了，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是这样啊……」容盺看魏禕一点也不为难的表情后才放下心，遂而叮嚀道：「我之前都没想过这事，那如果以后你真的不想吃或吃不下的话要跟我说啊！」 魏禕点头，继续吃麵。 「难道不是你要想办法把自己那份吃完吗？怎么还是想着要推给魏禕啊？」钱峻忍俊不禁。 容盺满脸尷尬地说：「那不是常常点了以后才发现吃不完，或是吃了以后才发现不合胃口嘛……」 「没关係，我不介意，别想这些。」魏禕淡笑道，伸出左手把容盺握着手机的手轻轻托起，提醒他：「要骂人快点骂，等等吃完差不多就要熄灯了。」 容盺这才想到刚刚打字打到一半呢！马上又低头继续在群组里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金南和钱峻看容盺满脸气噗噗地打字顿觉好笑，后者忍不住说：「你和你家人的感情真好。」 容盺点点头道：「是挺好的。」 虽然大哥和三姊总爱闹他，但他们确实也很疼他。 说实话，钱峻和李金南觉得最难得的是，容盺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和家人说说话，十分鐘也好，半小时也好，他一定会在睡前和家人聊天。 对他们两人而言，到国中时就对家人没那么大的眷恋了，在家聊天都没几句，怎么可能还会没事打电话聊天？ 可是容盺和家人讲电话时总是神采奕奕，就好像每天都有新鲜事可以分享，而他的家人也都会耐心地回应他，这样的家庭关係说不让他们羡慕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容盺讲一讲还会把魏禕拉过去一起聊，魏禕从不会讲容盺哪儿不好，也不会把对方出糗的事说出去，总是一直说好话，说得他们俩室友心想你在讲的人是容盺同学吗？ 罢了，反正同寝到现在，他们总算更加确定魏禕同学不只是宠纵加包容容盺同学，而是偏爱、溺爱，就差没深爱了。 哦，不过日后他们就知道，深爱的那天总会来到，恩爱秀得他们觉得寝室不用开灯也会自体发光。 五○七寝室的同学们在哀怨地吃完泡麵宵夜的隔天晚上，容真大哥就给他们一个大惊喜：亲自送炸物到学校给他们。 魏禕陪着容盺到校门口拿炸物时，后者感动得要命，抱着容真直说大哥真好，昨晚不应该在群组骂他们不做人。 容真哪真的会和容盺计较，回抱着拍拍他的背后就催人赶快把热食拿回寝室免得凉掉。 容盺一步三回头，总觉得让大哥特别送一趟宵夜来就得离开心里过意不去，便问警卫能不能让自家大哥进来陪他们吃个宵夜再走？ 现在才九点，有学生家属来当然还能进学校，只是不能到宿舍里，而且现在这情况主要是吃东西也不是啥要紧事，便建议他们到后方凉亭。 得到警卫首肯，容盺欢欢喜喜地带容真到凉亭里落坐，顺便打电话把李金南和钱峻一起叫过来。 此举收买了李金南和钱峻同学的心，直夸容真大哥英明神武一表人材，容盺同学有福同享慷慨大方，从今以后容氏兄弟就是他们的偶像，他们愿意为了这对兄弟拋头颅洒热血。 容真微笑表示：照顾好我弟弟，要几顿有几顿。 钱峻＆李金南：yessir！ 容盺＆魏禕：能不能有点骨气？不就是盐酥鸡而已嘛，也太容易被收买了。 可是大哥真的好好，看李金南和钱峻有多羡慕自己啊！容盺在心里得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