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念头（二）

    秦战有些疑惑，抬头询问道：“系统，怎么今天发力这么轻？”

    从生物电模拟开始他就感觉不对，包括开马在内、所有的动作发力都很轻，虽然他能感受到每块肌肉的动作，并且层层递进、累加后最终的力道也不算小，但总有一种“你随随便便摆下就好”的敷衍。

    系统答道：“‘小念头’的修炼包括‘意’、‘气’两部分，修炼时身体应处于放松状态，通过意识来感受和熟练动作过程中力量的整合和传导。在宿主形、力达到标准后，还需要调整呼吸、配合发力的节奏，最终达到不需要脑部思考便可做出反应才视为修炼有成。”

    哦！老秦明白了，还是那句话：“练时用劲儿不用力”。“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内力或者真气，说的再玄乎，落到身体上无非还是全身的力量如何整合为一体，以及在各种招式动作中将整合为一体的力量充分发挥这一套。

    身体既要彻底放松，又要整合力量，国术练法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解决了这个矛盾：

    先在主动控制下将各处杂乱的力量整合为一体，再经过长期锻炼，使整合的过程变为身体的本能，然后逐步放松控制、抽离意识，最终达到主观无意识、客观有动作的结果，称之为“劲”。

    从生/理/学角度讲，力量的产生来自于肌肉收缩，而肌肉收缩是由脑部产生电信号（即动作电位）传递到运动神经元，再由运动神经元刺激肌肉纤维细胞、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反应后肌肉纤维才产生收缩。zWWx.org

    但大脑并非将身体的全部管理权限收归己有，运动神经元受到刺激、自发产生电信号的情况时有发生，例如膝跳反射。大部分的身体管理权限、尤其是主动行为的管理权限都在大脑中，脊髓则作为大脑信息传递的通道，并且拥有小范围被动的身体管理权限。

    如果从这个角度讲，那国术的练法就是逐步的将需要大脑主动管理的内容转为被动管理，甚至打法到后期也是如此：

    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身体感受到的信息，不需要先传递给大脑、等大脑做出判断后产生电信号传递至脊髓、脊髓再传递给相应的肌肉骨骼。只需要把信息传递给脊髓甚至更末端的神经元，末端神经元根据千次万次练习形成的条件反射就可以直接做出动作。

    例如节奏大师，第一次玩的人即使集中注意力、紧盯着落下的线条，也时不时因手指与大脑配合不协调弹错音；而高手往往一目十行的看，当他的手指落在正确的按键上时，眼睛早都离开那个按键看向上几行了，高难度的曲子按键密集如雨，难道这时他的大脑在一个按键一个按键的思考？只是眼睛看到的信息与手指形成了直接条件反射罢了。

    所以，不必神话，起码练个小念头没必要神话，扯什么顿悟啊、资质啊、守正啊、炼心啊，整的跟修仙似的，忒坑人。

    神神叨叨的说不用肌肉、全靠意念，跟特异功能似的，用爱发电？实际上全身肌肉完全不发力的话，人连站都站不起来，放松到一滩烂肉“pia”在地上，这是哪路神功？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脖子。

    脑袋上没压着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没谁会感觉到颈部肌肉在发力，但事实上，如果颈部肌肉罢工的话，人就必须以极高的技巧确保大脑的重量经过一块一块的颈椎传递下去，否则万一旁边有谁喊上一嗓子：“哎，地上这一百块钱谁的？”那完蛋了，一低头颈椎准保错位，诸位可以自行想象特种部队扭断敌人颈椎时，那声清脆的“咔”。

    国术是现实的。它既有科学的道理、也有自己的精神，但别往玄幻上扯。

    五千年战争史中多少武将杀人无算、一时称雄，哪个举霞飞升了？三国第一武将吕奉先也是一根儿白绫就给勒死了，上古战神蚩尤遭了五马分尸一样得碎成块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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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远了。

    实质上，“劲”的练习就是通过正确的“形”不断校准骨骼、拉动筋腱，使身体各处产生的力量能够层层传递，籍此减少各处肌肉的发力。当身体完全熟悉这种发力并形成条件反射后，就可以用最小的力量达到当前力量下最大的破坏效果。

    然而人类的肌肉力量是一条抛物线，先是不断的生长，继而逐渐萎缩，因此“劲”也需要不断的熟悉，“拳不离手”、“三天不练手生”的道理就是这么来的。

    但搏击中遇见势均力敌或者更强大的对手时，闪不开、卸不尽、挡不住、打不动，这时只凭劲儿便不够了，需要加大肌肉纤维的收缩力度，使肌肉发挥出更强的力量来，这便是拳谚中“打时用劲儿少用力”的道理。

    少用力，一是为了灵活、方便收招变招，二是为了保存体力、避免体力不足导致无力再战，三嘛，力气用大了打死人会给师门惹麻烦。

    这便引申出下一个问题：如果练习的过程中没有加力练习，搏击时猛然加力不仅容易拉伤肌肉，也会因各处发力不一导致整合一体的身体力量再度散乱，就像手动挡的汽车猛踩油门却忘记换档或挂错挡一样，所以先期力量越小越好，后期却是要进行加力练习的。

    只是秦战现在连动作都做不标准，形、力没有一个是合格的，因此系统给他的生物电模拟的力度才特别小，呼吸配合上更是完全没教，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剩下的时间内将这三式简单的动作练的七七八八，这还是他申请了几次瞬间消除疲惫才取得的成果。

    高度集中注意力是很容易疲劳的，只是很多时候被各种刺激掩盖了而已，比如吃了好多鸡兴奋的不能自已，比如lol黑的倍儿爽，比如团战激情四射骂人拍桌子……这些老秦统统都没有，当梦中修炼时间还剩下半个钟头时，他便感觉微微眩晕，于是主动喊停。

    呐，早说过他是出门没捡着钱就算亏的人，系统免费给的修炼时间要是浪费掉了，那得多心疼？所以他琢磨着得做点什么用了它。

    “咦？！”混沌的大脑灵光一闪，老秦开口问道：

    “系统，我在这里修炼‘归元决’的话，呼吸错误不会对现实的身体产生不良影响吧？！”

    “梦境中的修炼仅能在大脑皮层中保留记忆，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老秦嘿嘿一乐，得嘞，以后这就是咱的保留时间了。当即要求换场景，把海滩切换成家中客厅，往沙发上一pia——这是现阶段最能给他带来感全感的场所了。

    按系统的说法，归元决的呼吸与小念头的呼吸不同。

    小念头是用呼吸配合发力，类似健身房里各路肌/霸举器械时发出的奇怪呻吟；而归元决则要求用呼吸配合心跳、调整心跳，再通过不同的睡姿，用血液养护特定的脏腑，达到“内壮”的目的。

    全无后顾之忧的老秦开始放心大胆的拿自己做试验。一会儿试试范厨师的深吸憋气长嚎，闹的头晕目眩；一会儿故意搞错呼吸节奏，弄的心率跟过山车似的参差不齐；玩儿的不亦乐乎，差点儿忘了该干嘛了。

    总算心里还有谱，玩儿了一会儿后，缓缓的长呼慢吸。

    今天操控虚拟人的过程，让秦战对观察、等待有了新的认识，心跳平稳后他没急着调整呼吸，只是静静聆听心跳的节奏、感受自然呼吸时心跳的变化。

    终于，他在自然吸气快结束时控制肺部多吸了一点点，并在心脏因氧气涌入过多而加快跳动频率前停止；又在吐息过程中放慢了一丝丝，赶在氧气供应不足前再次吸气，吸气的幅度同样微不可察的慢了一丝。

    一个呼吸过去，心跳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老秦也不介意，持续不断的、小心翼翼的、一点一滴的、几乎以毫秒和毫升为单位的放缓呼吸频率。

    三个呼吸后，心跳出现变缓的迹象；五个呼吸后，心跳可以确认的变缓；十个呼吸后，他的心肌传来反馈，如同慢步行进了几十公里的人终于能坐下歇口气般的轻松；二十个呼吸后，随着心跳泵动的血液一波一波的涌动，脾脏仿佛被温热波浪冲刷的皮肤，舒适而放松。

    秦战知道他此时的感受虚幻而又真实。虚幻是因为梦境中的修炼不会对现实中的身体产生客观影响；真实则是因为，当他在现实中做到同样的控制时，这会儿的反馈同样会一丝不差的发生在现实的身体上。

    只是系统泼冷水，说人体会随机产生目的不明的生物电和神经反射，就像好好的坐着没苍蝇蚊子、身体某个部位却突然会痒一样，心跳会受到刺激而恢复甚至加快跳动频率，导致一切推倒重来。什么时候可以本能的应对各种意外了，他才具备向入定发起挑战的资格。

    这点倒是与小念头一样，把各种主动控制变成被动的条件反射，让身体明白自己该怎么应对，而不是等待大脑的指令才执行。

    昨晚子鱼为了让他有个初步的体会而投怀送抱，他依靠小姐姐身体传递来的压力而吐气、压力减小时吸气，看起来很轻易的就能让心脏和脾脏放松。但那是子鱼用系统给的技能计算所得，不代表他掌握了主动控制呼吸和心跳的方式。

    子鱼要是永远让他抱着，他就永远都学不会主动控制，更无法将主动控制转为被动反射，什么时候睡着了今天的归元决修炼也就结束了。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物我两忘的入定境自此与他无缘——而入定、定境才是道家、佛家最神叨的那部分，称呼上都不能叫练法，得称之为“心法”，介乎客观和玄奇之间，一听就各种高大上。

    “唔，那我也愿意抱着小姐姐。”老秦嘀咕着，眼皮越来越沉，准备给自己一个睡着了也要保持呼吸和姿势的心理暗示后就去找周公话聊一番。

    然而周公不给面子，并丢过来一段被他遗忘的记忆，这货悔的差点儿清醒，临睡前一秒仍如祥林嫂般碎碎念叨：

    “特么的，这记性！忘记带本书进来试试了……”黄粱梦庄周的再证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