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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预报 第1575节

    只不过,现在看来……自己预想的似乎有点太美好。

    “我还能活多久?”他问。

    主教微微思考,回答:“现在停止一切活动,接受治疗的话……一年到半年。”

    “那如果……”

    “谁知道?”

    不等槐诗问完,端着茶杯的主教就冷淡回答:“说不定出门走两步就死了呢?”

    “哈哈,您真幽默。”

    “但有这样的可能,不是么?”主教抬头看了他一眼,严肃的重复了一遍:“你的时间不多了,槐诗先生。”

    “所以,才请您想想办法。”槐诗恳请。

    “我这里没有万灵药,你想要的那些,除了让你短时间内状态良好之外,只会越来越糟。”

    恪守了一生的戒律,纵然来到了这样的地狱中,可主教实在无法将那种裹着蜜糖的毒药放进别人的手里。

    “珍爱自己的生命吧,槐诗先生。”

    老人说:“自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我们都已经在地狱里了啊,主教。”槐诗笑起来,“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呢?”

    老人的神情依旧严肃:“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

    槐诗想了一下,耸肩:“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主教。”

    他说:“我保证。”

    “……”

    主教再没有说话。

    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指了指外面。

    “那么,打扰了,下次我还会来的,嗯,有机会的话。”

    恬不知耻的某人微笑着摆手,提起外套,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柜台上一个孤零零的瓶子。

    拿起来,晃了晃。

    几个药片在里面叮当作响。

    槐诗愣了一下,忍不住无奈一笑:“这种事情,我自己拿难道就不算犯罪了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室内,将手里的药瓶放回了桌子上,只留下掌心里的一颗,向着里面晃了晃:“这样的话,罪过是不是就算少了一些呢?”

    无人回应。

    只有清脆的铃铛声里,槐诗推门而去。

    许久,室内响起低沉的叹息。

    ……

    ……

    中层区,一家喧闹的酒吧。

    在高亢的旋律和鼓点的噪音里,槐诗推开了二楼的铁门,走进宽阔的客厅内。

    在隔音处理之外,只有隐约的一点细碎震动传来。

    宽阔的二楼内收拾的很干净,食物和其他日常物品什么都不缺,倒是一个临时避风头的好地方。

    “哎呦,大家晚上好啊。”

    槐诗抬头,向着等待许久的追随者,随意的挥手:“吃了吗?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家摊子的烤饼不错,要不要来点做夜宵?”

    “圣座。”

    “槐诗阁下。”

    “调律师大人……”

    杂乱的问候声响起,槐诗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坐下,稍安勿躁,只是路过沙发旁边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还裹着绷带的中年男人。

    在之前的角斗场事件中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追随者,蒋超。

    现在已经换上了一条新的机械手臂,只有接口部分还包着绷带,隐约能看到血丝渗出来。

    “伤势怎么样?”槐诗问。

    蒋超笑了笑,“小伤而已,不在话下。”

    “其他人呢?”

    槐诗颔首,看向周围:“有什么需要的话,早点跟‘青蛙’说,别像波尔加那个倒霉家伙一样,出去买包烟,都被人盯上。

    都是‘身价’上亿的人了,不要一点自觉都没有。”

    室内顿时响起一片零散的哄笑声。

    槐诗的归来引起了追随者们的关注,不过很快,一切就继续如常。

    这里不过是曾经至终教团所准备的安全屋中的一个,留在这里的除了调律师的守卫之外,便只有几个心腹。

    为了避免被巨阀们一网打尽,其他绝大部分人都零散分布在圣都的每一个角落里,和槐诗保持着单线联系。

    化整为零的形态避免了吸引过多的注意。

    如同蜘蛛藏身在自己的蛛网中一样。

    还有更多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给调律师效力,只是追随着至终教会和槐诗的其他马甲,间接为他效劳。

    就这样,重重烟幕之下,调律师的存在就变得真幻难辨。

    有的时候,就连调律师的狂信徒,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都会怀疑,调律师的面具下身份的是不是这个家伙?

    还是说,只是个替身?

    想到这里,坐在餐桌上吃着夜宵的槐诗忍不住笑了起来。

    引来周围疑惑的目光。

    可槐诗却没有什么解释的想法,只是慢条斯理的对付着自己的咖喱烤饼,仔细又认真的填进肚子里去。

    最后喝了半杯水之后,擦了擦嘴。

    “看了这么久了,究竟想问什么,卢卡?”

    槐诗回头,看向欲言又止的追随者:“难道几天的功夫,你就取向就从老太太变成了男人了吗?”

    哄笑的声音响起。

    只有欲言又止的卢卡吭哧了半天,分辨着槐诗微微的笑意,许久,才鼓起勇气的问道:“圣座,大家其实都……不是很理解,我们……我们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波尔加这么一个倒霉家伙,劳师动众,死了那么多人,还害得这么多人受伤,是吧?”

    没有等他说完,槐诗就平静的接下了他的话,令卢卡愣在原地。

    寂静里,只有槐诗的手指在杯口摩擦的细微颤音回荡。

    槐诗环顾四周,笑着问:“你们也是这么想的么?”

    一时间,在沉默中,所有人看着那一双毫无笑意的眼瞳,紧张起来,可除了几个摇头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出声反驳。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槐诗颔首,平静的说:“下属产生疑惑,是因为领袖的解释不足。大家不理解,其实是因为我这个家伙有的时候总是一拍脑门就忽然做决定而已……不必紧张,也没必要这么严肃。

    况且,只不过是问个问题而已,我总不至于拿你们撕了下饭吧?”

    小小的玩笑令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可还有的人却笑不出声来。好像嗅到了什么异常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体,神经紧绷。

    “在这里的人,有的人是追随调律师的号召,有的是偿还自己的债务,有的人是为了赚钱,还有的人只是想要复仇。

    实话说,这么久了,我不敢说对各位了如指掌,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断定——在这里的各位,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就算是有了,做了这么久调律师的走狗,也跟良善沾不上边了。”

    槐诗轻声感慨着:“诚然,诸位和我一样,都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哪怕是在这个世界,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葩。

    可即便是再无可救药的混账东西,生而为人,总要有些什么东西,和野兽不一样吧?”

    寂静里,没有人说话。

    只有槐诗看着他们的眼睛,郑重的告诉他们:“既然是认同的同伴,那就要救,哪怕多付出一点代价。

    既然曾经是朋友,那就要为他复仇,就算他在你们看来是个不肯杀生、只能打一打下手的窝囊废。

    哪怕到最后,波尔加都没有出卖过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个值得我们救援和牺牲的同伴。

    我并不会因为之前的损失而后悔,希望你们也不会——也希望各位也能够彼此珍惜,如同他珍惜你们一样。

    哪怕只是表演给我看都没关系……”

    最后,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槐诗耐心十足的问道:

    “——现在,你们‘理解’了吗?”

    “理解!!!”

    寂静被打破了,在那一双眼瞳的凝视之下,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起身,挺直了身体,肃声回应。

    就像是奉迎真理一样,将那些话记在了自己的脑中。

    “很好。”

    调律师微笑着,颔首,饱含欣慰。

    “看来大家最近休养的还不错。”

    他忽然提议:“那么,接下来我们看一看,下一步的计划吧……话说,大家有什么创意么?”

    所有人一时愕然,面面相觑。

    没想到,只是短暂的休息了四天之后,风头还没过去的时候,槐诗就已经决定再度行动了。可槐诗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么他们就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