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 第104节
在朱颜看来,只要处置童谣的制造者苏婉清与相关涉事人等就可以了,但狗皇帝选择了雷霆手段。 一人犯事,祸及全族甚至三族。 这样的震慑效果,十分明显。 据襄阳长公主说,现在长安城中,只要有朱家女眷在场,其他外命妇在朱家女眷未落座之前,都不敢入座,在街上,甚至有争抢着给朱家人让道。 这些都不是朱颜愿意看到的。 她昨日遣吕平安出宫,先去朱家,把阿娘卢氏给告诫了一番,又让吕平安去中书令许节府上,把四妹给警告一回,朱青云一直被禁足府上,朱家最能闹幺蛾子的就这母女俩。 “珠珠,九郎不会出事的,藩王除非起兵造1反,谋1逆,才会有性命之忧,你把九郎教得很好,九郎整天笑呵呵的性子,跟个开心果似的,皇上也很喜欢,亲口夸赞过他:豪迈爽利,不拘小节,堪为贤王,所以,你尽管放心。”朱颜尽量捡好听的说,安抚秦珠珠。 她心里也同样害怕。 前日襄阳离开,晚上,狗皇帝回来,大约看出她的惧怕,抱着她,又说出了那句:但凡有朕在一日,你不需要忌惮这天下任何人。 可如今,这天下,她最忌惮的人莫过于他。 大约是案子开始收尾了,诗妖案也终于从前朝传到了后宫,没过几日,清平来摇光殿找她,和她说了三个字:他不敢。 朱颜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记得在大理寺的卷宗上,你是孤儿出身。” “那你说,皇上会不会把奴婢出身的道观以及待过的道观,尽数给屠了。” 朱颜被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狗皇帝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 这年冬月,孝昌王张稼给给皇上上了一道疏议,为了防止藩王起兵谋1反,提议朝廷裁去藩国两千守卫军,藩王在封地内只收赋税,安享尊荣即可。 皇上把这份疏议交给宰相们讨论。 经中枢一致通过,开始制定藩王裁1军章程,此事,明发上谕,诏告天下,各个诸侯封国为之震动,各藩王上疏的奏表,如同雪片般飞往御前与宗正卿赵王张耀处。 赵王张耀是宗正卿,同时也是藩王之首。 诸王不敢明着反对,指摘皇上与朝廷的不是,所以,首昌提议的孝昌王,便成为诸王攻击的对象,直言张稼是内贼,变祖宗之制,革高祖皇帝令藩王屏卫天下的本意,也是要断藩王的根,干的是断子绝孙的事。 孝昌王张稼才几岁,才八岁。 怎么会想到来干这事?怎么有胆子出这个头? 朱颜狠瞪着面前的儿子张稷,“你为什么要撺弄九郎干这事?” 张稷连忙逃也似的避开,不想被阿娘揪耳朵,急忙解释,“阿娘,你先别生气,我这是帮九郎在父皇面前邀功,父皇早就想做这事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由头,这事成了,父皇肯定会奖赏九郎的。” “那你也不该让九郎去,他还这么小……” “他哪小了,就比儿子小四岁。”张稷打断阿娘的话,“再说了,我派了人去告诉他,他可以选择不做的,他自己舍不得这份天大的功劳。”说完,就打算跑路,为了避免被阿娘揪耳朵,他最近暂时躲着。 “你过来。” 张稷一听,拉长声音喊了声阿娘,有些不敢近前。 “行了,今儿不揪你耳朵。” “真的?” “快点过来。”朱颜皱了皱眉头。 张稷担心再惹阿娘生气,只好小心翼翼地靠近,等情况不对再跑,朱颜没对儿子动手,而是神色极严肃道:“阿稷,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你先和阿娘通个气,再做决定,这是个得罪人的活,秦昭仪胆子小,她不求九郎去挣天大的功劳,只希望九郎一生平平安安。” “阿娘,那九郎自己想做呢?” 张稷直接反问道,也不等朱颜回话,又接着说:“本来这件事也不是非九弟不可,三兄也可以做,他是阿耶长子,又比九弟更得阿耶喜欢,只是儿子想着他要照顾卫家那一大家子人,才没找他。” “退一步讲,天下谁不想挣功,在阿耶面前露个脸,显个眼,就现在那些个激烈反对的藩王,儿子随便挑一个,许诺好处,让他来首昌,你看他会不会愿意干,您信不信,不但会干,还会抢着干。”张稷语气带着十二分的笃定。 朱颜看着这样的儿子,越发觉得跟狗皇帝一样讨厌了,算尽天下人心,“我不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张稷被阿娘吼得一愣,才发现阿娘神情不对劲,他不想真把阿娘给惹毛了,况且,真把阿娘惹生气了,阿耶也不会放过他,于是,赶紧认错,“阿娘,是儿子说错话了,你说的,儿子全答应,你要揪儿子耳朵都行,送给你揪。” 真主动送上耳朵。 朱颜看着儿子特意矮身送上门的耳朵,没揪。 伸手推开他的大脑袋瓜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偶尔吼狗皇帝,倒吼出习惯了,对越发像狗皇帝的儿子也少了几分耐性,缓和下语气,叮嘱道:“阿娘在宫里,也只遇到皇后和秦昭仪两个能说得上话的,她们都是好人,你记着,以后多照顾着她们。” 张稷一口应下,只是内心困惑,有阿耶在,这两人也轮不到他操心。 次年正旦。 即是昌平七年正旦,大朝会结束后,年过八旬的赵王张耀还是亲自找上了皇上,问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这些年藩王们都很老实,原南康王张稹起兵是个例,又是皇上自己的亲儿子。 赵王张耀用的是询问,不敢用反问语气。 偏偏皇上却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皇叔祖难道真不清楚,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 第126章 有所顾忌 赵王是宗室之长, 同时也是藩王之首。 开国那位高祖为了弥补不能继承皇位的嫡长子,给了赵国各种超高规格待遇,赵国守卫军足有五千, 封地达六郡, 全是河北富饶肥沃之地,赵王凌驾于诸王之上,甚至赵王在赵国内可享受天子仪仗。 只是最后一项,除了第一任赵王, 后面的两任,都没敢使用。 据说, 高祖临终前, 喜闻嫡次孙降生,又把皇家的龙兴之地清河郡, 分封给第一任赵王的嫡次孙。 后世都说, 第一任赵王才是高祖的爱子,太宗皇帝全凭贤能上位。 赵王世袭宗正寺卿,手握着高祖给的那道圣旨, 除了赵国五千守卫军,还可以调动其他藩王封国内的守卫军,这才是高祖那道圣旨的执行力所在。 皇上必须先断了它的根子。 更何况, 高祖当年允许各藩王封国内保留两千守卫军,本意是希望藩王辅佐天子屏卫张家天下,但英宗祥化三年河西一败,各藩王不仅未能帮忙, 还趁着朝廷大失威信时, 蠢蠢欲动搞事情。 这也成为英宗与先帝不敢再开启对外战争的一个重要原因。 担心后院起火。 如今皇上手里有定北侯苏一泉、宁西侯任法善、忠义侯陈虞、平南伯凌岳等能征善将之辈, 重开武举之制后, 又涌现了许多勇武之士,北军得到彻底整顿,北灭东胡高昌,西击回纥藩人,重开西域,朝廷的威信已重回巅峰。 挟此大威,种种原因堆积在一起,促使皇上决定裁去各藩王封国守卫军,永绝后患,甚至皇上心里已做好了有人起兵反抗的准备,去年年底,任法善便被他派去了河西,平南伯凌岳已带五千蛮军前往赵国。 “陛下,那道圣旨,其实对陛下您并无障碍,陛下册立京兆王为皇太子,微臣可以不拿出那封圣旨,”赵王张耀战战兢兢说完,扑通跪倒在地,才敢说出下一句,“微臣只恳求陛下比元妃寿长,无母氏干政之祸。” 赵王张耀是记起元和五年腊月在养心殿写的那道密旨,有令朱元妃殉的旨意,才想到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眼下,他猜陛下大约是想立京兆王为皇太子,却又舍不得朱元妃死,高祖那道母死子立的圣旨,本意是为防母氏干政,而只要陛下活得比元妃长,便无母氏干政之祸。 目的达成,何必在乎过程。 赵王张耀惊吓之下,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他不敢违背高祖立下来的规矩,同时也不敢得罪皇上,他历经三代帝王,当初他面对英宗皇帝时,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要知道,英宗皇帝与他父亲,隔着杀母之仇,恨极了赵王一脉。 这些年,陛下身上的威势越发重了。 每每被盯着,仿佛杀气近身一般。 “陛下,南阳王手有疾,京兆王张稷是陛下所有康健的儿子中,年龄最大的,陛下可以凭长立京兆王为皇太子。”张耀连理由都帮皇上想好了。 “朕并不急着立太子。”皇上一口否决了张耀的提议。 张耀听了差点窒息,难道他猜错了…… “朕只是觉得,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国朝爵位,五世而终,赵王凭一道圣旨,辖治国朝四代帝王,也该够了。” 最后一句话,话里明显带着一股子杀气。 赵王张耀吓得一颗心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整个人颤颤微微匍匐在地。 皇上并没有叫他起来,而是弯下腰,凑到赵王张耀耳畔,轻声道:“皇叔祖,朕喊你一声皇叔祖,希望你能早做决断,平南伯领三千蛮军,可随时进入赵国都城邯郸。” 赵王张耀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脸色瞬间惨白,惊恐不已,抬头望向皇上,呼喊道:“陛下,您不能这样,藩王封地拥有守卫军,为的是辅佐陛下,保张氏天下,这是国策,您这是要变祖宗之法,动国之根本,您不能这样做。” “朕能不能这样做,不是由你来评判,当然,你可以去帮朕问问祖宗们,朕能不能这样做。”皇上扔下这句话,起身,径直走出了含元殿。 他决定要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做不了的。 外面天色早已漆黑,寒风凛冽一阵阵刮过,天空还下起了雪粒,皇上先回乾元殿,脱去衮服,换上大裘常服,又叫来一旁的张忠国,让他等会儿去送含元殿内的赵王回赵王府,又问道:“阿稷呢?” “回陛下,因刚刚突然下起了雪,四郎被皇后的人叫去了。” “夜里让他在乾元殿住着,就别回七星宫了,你照看着他,朕先走了。”皇上交待完,往外走,负责仪仗的内侍,忙撑大伞紧跟上。 张忠国只得领命答应。 他瞧着下雪了,原本想劝皇上在乾元殿留宿一晚,只是见皇上提及让四皇子留下来,也没说自己留,就没再出声了,自从皇上带元妃四皇子搬去七星宫,为了正旦日的大朝会,皇上每年除夕都会宿在乾元殿。 但正旦日的朝会无论多晚结束,皇上都会赶回七星宫。 —— 七星宫,摇光殿。 灯火煌煌,把整个宫室照得亮如白昼,朱颜站在殿外的廊庑下,听着雪粒击打琉璃瓦的叮叮声,在夜空下,显得格外清脆响亮,手伸到飞檐外,入手的雪粒,很快在手心融化,浸丝丝的冰。 “怎么到外面来了,也不怕冻着。”狗皇帝一进来,一眼看到朱颜穿着芙蓉色织锦镶毛斗篷站在殿外,宫灯照射下,鹅蛋脸上晕染了淡淡的胭脂色,明眸皓齿,柳眉细长,瞧着越发得绝美精致。 增之一分嫌长,减之一分嫌短。 如今俩人日日待在一起,他曾以为自己会看腻,可偶尔一抬头,总能惊艳到他,他瞧着就心中欢喜,更令他爱不释手,所以,苏庶人制造童谣,说阿颜是猪精转世,他很愤怒。 阿颜就算是精怪转世,也合该是狐狸精转世。 当然,在他眼里,阿颜是天仙下凡。 才会惹得他这般喜欢。 狗皇帝大步上前,拉回朱颜的手握住放在自己手里捂着,“冻着了,又病了怎么办?走,回暖阁。” “陈太医说,我身体好着,不会生病。”朱颜不愿走,这几年,要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便是陈太医有些真本事在身,治好了她身体产后染上的虚寒之症。 医术确实名不虚传。 她的病治好后,狗皇帝额外赏了陈太医五万贯钱,还恩赏给他长孙一个出身,从八品下的承务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