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 第20节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见过。 沈宝林见皇上要走,忙拉住皇上衣袖,“妾随陛下一道去。” “好。”狗皇帝一口答应。 刘皇后原本要亲自领皇上去,一听说沈宝林也要跟着去,顿住了脚步,招了春华宫掌事的大宫女暮烟给他们带路去东厢看五皇子。 沈宝林见皇上同意了,心里极欢喜,同时,也感受到许多各色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自己身上,如芒刺在背一般,令她很不安,更加庆幸自己没有独自留下来。 这六天,于她来说,不啻于从人间飞到天上。 好似一场美梦,她不仅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圣宠,还住在乾元殿里,与皇上过起了寻常夫妻生活,同吃同住,她亲自给皇上洗手作羹。 她只愿长梦不愿醒。 直到今天随皇上走出乾元殿,进了春华宫,她既兴奋自己得宠,又担忧后宫众人的红眼与嫉妒,所以紧紧跟在皇上身后。 —— 且说,皇上和沈宝林一走,正殿立即人心浮动,甚至有人直接嗤笑出声,“呵,就这副模样?” “本宫瞧着挺好,再说陛下喜欢就行。” 刘皇后抬头,望向刑婕妤目带警告,又扫了众人一眼,“红颜易老,韶华易逝,大家记着这句话,都给本宫消停些,也收敛些,别扫了陛下兴,落得个自己遭殃,还累及家人。” 这话一出,刚刚还蠢蠢欲动的几人。 果然一个个都闭口不言了。 以至于狗皇帝和沈宝林从东厢看完五皇子回来,见到正殿内鸦雀无声,觉得十分纳闷,平时这些宫妃挤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也只有阿颜和丽娘不怎么掺和进去,怎么今儿个,都这么安静了? 仿佛这两人附体了一般。 狗皇帝坐到上首位置,侧头望向身侧的刘皇后,“离五郎开始洗三,还有多久?” “还有两刻钟,钦天监测的吉时。”刘皇后回道,看到依旧傻傻站在皇上身后的沈宝林,特意叫刘姑姑给她搬了张绣花蹾子,请她坐下。 狗皇帝见了不意外,皇后一向很得他的心,又素来会照顾人,处事周到,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他额外多吩咐一句,属实称得上贤惠,单论这一点,后宫无人能及。 又听刘皇后含笑道:“陛下,沈妹妹如今得了陛下的圣宠,这位份也该提一提了,不知陛下心里有什么建议?妾也好安排。” “给个才人。”狗皇帝开口定下了位份。 刘皇后一听,心里顿时有数了。 自从朱颜拒绝了昭仪的位份,拒绝了晋封,在后宫中,美人的位份便是一道大坎,跨过去了,可以恩封母族,甚至二品的嫔位招手在望,跨不过去,再受宠,也只在美人、才人的位份上打转了。 大虞后宫嫔妃的恩封制度,也同样是如此。 正四品的美人,是无法恩荫母族的,只有跨过去,升为正三品的婕妤,才能恩封家人,因为朱颜,皇上倒因此减少了许多后宫的恩封,这两三年间,晋升的多是低级别的嫔妃。 刘皇后心里一时间有了把尺子,“沈妹妹的册封仪式和宴会,妾让钦天监那边算好日子再定。” “皇后看着办。” 狗皇帝十分放心,不过似想起什么,又吩咐道:“对了,沈宝林喜欢自己动手做吃食,你给她单独安排个小厨房,每天供应新鲜食材,让她自己弄吃的。” 刘皇后心中很是惊讶,面上神色未变,徐徐道:“宫中有规定,正一品妃位以上才能拥有独立的小厨房,沈妹妹要开小厨房,倒不是没先例可循,朱美人芙华宫的小厨房,费用是单独从陛下私帑出的。” 狗皇帝刚想说从自己的私帑出,突然间记起来,阿颜的性子比较独,惊醒地过了下脑子,还是作罢,另想了个主意,“四妃的位份又没满额,和少府监说一声,可以现挪一位的费用出来使,等四妃满员了再说。” “妾知道了。”皇后没再提异议。 倒是狗意帝特意问起,“阿颜今天没来。” “没有,说是身体不舒服。”刘皇后从容回道,反正这两三年间,这套说辞她重复了不下二十遍了,她早已经说习惯了。 狗皇帝沉默了下,抬头,一眼看到坐在右下首的丽妃,“朕瞧着,丽妃你倒清减了许多。” “回陛下,妾最近和妹妹在排练一首新曲子,准备端阳节的时候,一起献给陛下。” “朕等着,不过你也注意保重身子。”狗皇帝抬头扫了眼场中众位嫔妃,并没有没看到楚才人,“你妹妹呢?” “回陛下,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有来。”楚丽妃忙站起来回道。 “召太医看了没。” “没有,并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听这话,在场大多数人精,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前面还有个经常借口身体不舒服的朱美人,对于这种情况,皇后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因此,所有人都没想到,皇上会在这大喜的日子,认真计较起来。 “去,去召太医看看,有病就治病,没大碍就高高兴兴来参加宴会,皇子的洗三宴,还请得起她一个才人出场,要是不爱参加宴席,以后什么宴席都别参加了,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里,不用出来见人了。”狗皇帝最后一句话,说得语气尤为重。 楚丽妃吓得连忙跪下,“陛下,阿妹年少不懂事,妾这就回宫去,叫她过来。” “你起来,” 狗皇帝看了眼丽妃,这俩姐妹不仅相貌相差大,性格也同样大,“她是她,你是你,你也不用替她求情,你晚点回去,记得把这话带到。” 说完,转头对刘皇后交待道:“你是中宫皇后,这些初来乍到的新人,你好好管管她们,别纵得她们一个个眼里都没了规矩,阿颜是生了阿稷后,身体确实不好,难不成她们都跟阿颜一样。” 刘皇后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了,心里也有些高兴,赶忙应了声唯,后宫只有朱颜一个例外,要是有太多这样的例外,她这个皇后便不大好做。 丽妃的妹妹楚才人进宫那日,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也是个心气高的,只是可惜,她没明白,在这宫中,尤其皇上眼中,东施效颦,永远只能沦为笑柄。 珠玉在前。 又何必去将就仿制品。 相比于跟风模仿,狗皇帝更喜欢独一无二的,各色不同的美人。 除朱颜外,前有王德妃,后有丽妃,再有最近的苏才人、刘才人、何美人,甚至眼前的这位沈宝林,也不例外。 “之前德妃晋封时,因身怀六甲不方便迁宫,如今五皇子已经降生,妾想着,等皇子满月后,让德妃迁去玉华宫?”刘皇后提议道,玉华宫历来是淑妃所居的宫室,但如今皇上已废了淑妃的称号,丽妃住惯清阳宫不愿意挪动,承阳宫因前阵子杖毙过人,搬进去有点晦气,怕是要空置一段日子。 那么只剩下玉华宫了。 狗皇帝倒不在意,“宫里的其他人和事,随皇后安排就是了,朕放心。” “多谢陛下信任。” 刘皇后见皇上一副明显不想谈这些事的模样,立即打住了,不再提,等到掌礼仪的刘尚仪进来禀报说,五皇子洗三的吉时到了,刘皇后和皇上带着众位嫔妃,一道起身去东厢观礼。 礼成过后。 狗皇帝没留席,打算先走。 沈宝林连忙跟着要走,这一回,皇上却阻拦住了,“你平时最爱吃,好好在这吃你的席,朕又不回乾元殿,你跟去哪?” “陛下去哪,妾就去哪。”沈宝林脱口道。 狗皇帝看着她娇憨的样子,笑着摇头,“这可不行,朕去的地方,可不能带上你。” “为什么?” “朕要去瞧瞧朱美人和阿稷。” “妾也去,妾来宫里大半年,一直听说朱美人长得倾国倾城,还没亲眼见过。” 狗皇帝倒不怀疑这话,阿颜不爱出门,也不爱参加宫宴,而沈宝林在此前,地位品级很低,又不曾承宠,几乎没有机会出席宫宴。 “在宫里总会有机会的,以后再见。”狗皇帝没有答应。 沈宝林不甘心,娇娇软软地喊了声陛下,伸出肉乎乎的小指勾了勾皇上的衣袖,轻轻摇摆,“陛下,陛下就带妾去嘛。” “听话,你想的小厨房,皇后这几天会给你准备,”狗皇帝伸手替她抿了下散开的鬓角,哄道:“你要是不想住明华宫,可以和皇后说,她会给你安排新宫室的,你在乾元殿的东西,朕让刑恩晚点给你送回去。” 沈宝林知道乾元殿是皇上的寝宫。 她一直知道,她住在里面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没料到,就到今天为止,心里闷闷的,失望瞬间爬满圆脸,一览无余。 “等朕空了,就去看你。” “那陛下什么有空?” “你在乾元殿待了这几天,更清楚朕什么时候有空。”狗皇帝轻笑着,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才松开。 沈宝林立即红了脸。 不知是捏红的,还是羞红的,重重跺了下脚,撅嘴跑了。 狗皇帝望着沈宝林鲜活的背影,微微愣了下,才迈开步子,出了春华宫,上了轿撵,一路乘撵直至芙华宫的宫门口,没让刑恩宣驾,也没让门口的内侍宫女通传。 打听到朱颜在笔墨轩,狗皇帝径直走了过去。 因朱颜不喜人近身伺候,宫女内侍都候在笔墨轩外头,看到皇上过来,刚要行礼通报,却让刑恩给拦住了,招手示意他们走远一点,他自己同样没跟上去,止步于回廊外。 笔墨轩朝南敞开,左边连着直通正殿的九曲长廊,右侧是一面尺幅窗,窗外有两棵李子树,李花已谢,挂上了小青果,敞开的南面四太远正对着低矮的假山,通过水车引流水自假山顶落下,形成一面水瀑,水声潺潺,有取静之意。 经过水瀑旁,狗皇帝一眼看到朱颜伏坐于案几前,案头左上方摊开有一卷书,面前铺有澄心堂纸,葱管一般的玉手执着紫毫笔在不停疾书,眉眼如画,神情专注沉浸,认真极了。 人坐在那儿,如娇花照水,透着一股子灵气,倭墮髻垂于脑后松松散散的,水润的杏眼,如秋水横波,曾经的嗔笑怡然,浮现于眼前,此刻,芙蓉面上未施粉黛,却有一种干净剔透,略显苍白脸,又添了几分风流婉转之态。 狗皇帝看得呆愣了一会儿。 春风桃李百花盛,犹输阿颜三分芙蓉面。 后宫宫娥嫔妃无数,论颜色,在他眼里皆不及阿颜。 怎样的阿颜,都是最美的。 这一刻,连阿颜气性大,他也能理解了。 美人还不兴有点不一样性情? 狗皇帝进去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似生怕破坏面前的美感,离案几还有五步远时,他看出来,那卷书,是他让兰台阁仇学士抄的本朝史录,即本朝帝王起居注,是最后一卷,关于先帝的内容。 看来,这些天,她都在看这些史书,还认真做了笔记。 这倒是个极好的习惯。 狗皇帝走至身后,先注意到,朱颜左边手已写好的几张笺纸,最上面一张,墨迹尚未干透,似刚写完不久,只是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色陡然大变,几乎是下意识扫向朱颜在写的那张笺纸,明明是簪花小楷,却每一个字眼上都带有尖刺与锋芒,直插入他心头。 犹如利刃入怀,甚至能听到一刀一刀捅过来扑哧扑哧的声音。 桃花眼猛地一眯,掩去了眼底升起的凌厉,瞬间,手抄起左边几张写好的笺纸,翻开最上面一张,去看下面四张。 这翻动作,自是惊醒了朱颜,“你……你怎么来了?” 语气由惊讶变成了惊恐,如果现在面前有面镜子,朱颜一定能看到自己脸色,一寸寸变得愈加苍白,最后成惨白色,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开始发白,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刹那间凝固住了。 刹那,万年。 朱颜很快回神,强作镇定,遮挡住案上未写完的那张笺纸,又抓起纸,两手交叉一撕,嘶啦一串响,撕成粉碎,然后立即伸手去抢狗皇帝手中的那几张笺纸,只是狗皇帝似早猜到朱颜的动作一般,举高了闪避开来。 朱颜够不着,看着狗皇帝刷刷地,几乎是一目十行,扫过四张笺纸,看着狗皇帝阴沉滴水的脸,怒意蹭蹭上扬,目光锋利似刀刃,挟雷霆之威,扑天盖地而来,向她射来,逃脱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