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尘封的黑歷史(下)
「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我小时候拍片的片厂……」 佳恩感觉头皮发麻，看智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她推测应该是很怵目惊心的事情，但她还是强忍着不安，专注的看着智熙。 「我那时候才小一，我跟片场里的叔叔阿姨们都相处得非常好，大家都很疼我，在我单纯的世界里，世界上根本没有坏人。有一次，拍戏的空档，还没轮到我上戏，我就一个人跑去探险，逛到一个空无一人的摄影棚里，我看到了那个演员叔叔一个人在摄影棚里，我叫了他，问他在做什么？他招招手，要我过去，我天真的跑向他，他一把抱住我，之后，就是一场恶梦的开始，太可怕，太噁心，太污秽，我只记得他用力的摀住我的嘴，我大叫但是叫不出声音来。我好痛，我觉得我快死了，我要死掉了！我用力挣扎，但是我动弹不得。我完全不知道我经歷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是怎么回家的，我的印象只有回家以后，妈妈帮我洗澡，问我为什么裤子上都是血？我忘了我回答了什么？我只记得妈妈用很严厉的口气说，『好吧，以后你老公如果问你为什么不是处女了？你就说你小时候骑脚踏车跌倒撞伤了！』」智熙的脸上爬满泪痕，字字血泪，令佳恩鼻酸。 「智熙，喔，我可怜的智熙！」佳恩紧紧的抱紧她，心太痛了，不自觉地抱得更紧。 「我封存了那段记忆，我不让自己想起，但我常常做恶梦，那种痛苦和噁心的感觉，总是掐住我让我大哭着醒来，但我不敢告诉妈妈。我的心里有一股空洞和阴影，我很害怕，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妈妈要我什么都不准说，妈妈说，我说了以后，大人会讨厌我，我就不能演戏，不能当童星了。所以，我催眠自己不要想起来，再也不提这件事，或许是这样，我真的封锁了那些恐怖的回忆。小时候的我真的好害怕大家讨厌我，我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只能努力假装更开朗的笑容去讨好那些大人，假装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怜的智熙，你妈妈到底为你做了什么？她让你一个小孩独自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她真的配当一个妈妈吗？她竟然只担心你不能当童星？她要你去讨好那些虚偽骯脏的大人，她有关心过你受伤了吗？她从头到尾只把你当成摇钱树吧！」佳恩抹了两下眼泪，一脸的愤慨。 佳恩一下一下的顺着智熙的背，想要安慰她，却也只能陪着她流泪。 「这些事情，我从没有跟别人说过，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有勇气跟你说这些吗？」智熙的声音听起来很孱弱。 「因为你长大了，成熟了，不害怕了？」佳恩拿了卫生纸，帮她擦去眼泪。 「不，是因为我前两天看到一则小小的报导，那个男人生病死了，我才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慢慢的，尘封的记忆似乎被解开了，我好像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了。」智熙的脸色变得惨白，声音黯然，眼神空洞。 「别想起来了，让它过去吧，既然那个噁心的变态已经死了，就让这段黑歷史尘封吧！」佳恩握着智熙的手，握得紧紧，希望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 「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总是觉得心里好沉重，虽然我表面上笑得很开心，心里头却像绑着铅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觉得我可能被诅咒了，我没办法幸福和快乐！那些都不属于我的！」智熙摇摇头，脸色更加的惨白。 「智熙，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被诅咒，错的是当初没有大人勇敢的为你挺身而出，为你制裁那个噁心的变态！是那些大人的错。你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承受这些活过来的？你真的太坚强了，换做别人可能已经疯掉了，但是你好好的活过来了，还成为一个坚强开朗的女孩，你应该为你自己感到骄傲！」佳恩搂住智熙的肩头，温暖的拥抱她。 「我也尝试过，和一般的男孩子交往，但是我内心的铅块好沉重，拖着我向下沉，我根本无法好好享受被爱，被爱对我来说，好像很奢侈，我没有办法全心的爱他，更承担不起那么单纯真挚的爱，我害怕，害怕这样的我，配不上他，会让对方的爱蒙上污渍，所以我选择逃避。」智熙忆起往事，泪珠像是锁不住的水龙头。 「所以，是因为这样，你才选择和别人共享爱情？这样会让你比较安心？」佳恩不假思索的拋出这个藏在心里已久的疑问。 「不，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选择了强而有力的臂膀，我需要可以让我安心依靠的男人，但我没想到，一次一次的结果会是这样？」智熙苦涩的笑笑，莫可奈何的悲哀。 「以前，我以为是你心高气傲，只有那些财经能力强的，社会地位高的男人，才能入你的眼，却不知道，原来你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佳恩又搂了搂智熙的肩膀，满满的心疼。 「佳恩，我只是装着很坚强，才能活过来，我真的希望我可以和别人一样正正常常谈恋爱，我也不想躲在帷幕后面当见不得光的小三，我也希望可以和你们一样，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我也期待当妈妈的感觉，我这样的希望是奢求吗？」智熙深邃的眸子里，掩埋着深不见底的悲哀。 听完了智熙的斑斑血泪史，佳恩仰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智熙，生吧！生下孩子吧！我支持你，我帮你一起养。」佳恩突然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真的吗？你真的支持我吗？」 「好姊妹就一句话，你孩子生下来，我当他乾妈，以后你就把孩子带来上海，我帮你带。」佳恩充满义气的拍拍自己的胸脯。 「佳恩，谢谢你，我好感动喔！谢谢你愿意支持我的决定。」智熙转身抱住佳恩，晶莹的泪水又扑簌簌流下。 「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真的很无聊啊，羽安又在外地念书，假日也不见得回来，你把孩子带来，我可有伴了。啊，我现在就可以开始研究月子餐了，乾脆你就来我这里，我帮你做月子吧！」佳恩想到了好点子，自己击了一下掌，乐陶陶的开怀笑着。 「我哪能这么麻烦你？坐月子还是让我妈操烦吧，我这趟回台湾就会秉告她老人家了。」 「高妈那么烈的性子，能接受吗？你未婚怀孕，又要当单亲妈妈，她真的能容得下你的选择？」佳恩皱紧了眉头，想到高妈妈，心里的情绪颇复杂的。 「容不下也得容，毕竟我是她女儿，我的孩子是她的外孙啊，她没有理由拒绝。」智熙抿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 「高妈不好商量啊，你自己保重，有什么问题就找我，我来想办法！」 「放心，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知道跟她沟通的方式了，那就是硬起来，我不会再对她百依百顺，也不会再让她予取予求，我会跟她讲道理，听不进去，我就一直讲，讲到她接受为止。以前都是她在洗脑我，现在，该我的，我也会争取到底了，我不会再退让了。」智熙的眼里闪着坚毅的光彩。 「好吧，好姊妹，听你这么说，好似胸有成竹了，那我就放心了。」佳恩往智熙的杯子里加了茶，浓郁的水果香气氤氳在空气中。 智熙转过头，看着落地窗外的湖面，和煦的阳光洒在湖面上，像是撒了一层金粉，湖面上闪耀着粼粼波光，像是无数跳跃的小精灵在阳光下舞动着，智熙摸摸自己的小腹，轻啜了一口茶，舒展的唇角渐渐上扬，成了一抹清清浅浅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