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说好不见

    智熙回到酒店给震昇发了讯息，给震昇报了平安，也希望震昇保重，好好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这条讯息始终呈现未读，智熙洗完头擦乾头发，一直等到半夜，忍不住睡意的躺在床上睡去，手里都还握着手机。

    半夜醒来，她又确认了一次手机，讯息依旧未读，智熙有些担心，震昇还好吗？人平安吗？到北京了吗？双双还好吗……？

    她自己对震昇这样牵肠掛肚，不知震昇是否跟她一样，把她放在心上牵掛着。她虽担心，却又不忍苛责，她想着震昇赶去机场，候补机位赶回北京，双双人在医院，生死未卜，他还要照顾玥儿呢，还要面对双双的父母，状况之惨烈可想而知，智熙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双双平安无事。

    第2天清晨，智熙被手机震动声迷迷糊糊从睡梦中催醒，她接起电话，是震昇。

    「智熙，我在医院，双双稳定很多了，算是度过危险期了，但还要观察。」

    「渡过危险期了，太好了，我很担心呢！」

    「没事，你好好休息，抱歉，不能陪你。」震昇的声音听起来好疲惫。

    「快别这样说，你先忙吧！我会照顾自己的，不要担心我。」

    震昇叮嚀了几句，掛了电话，智熙躺在床上想再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胃里一阵翻搅，胃液的酸水上涌，她忍不住跑去浴室呕吐，却也吐不出东西，她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感觉有些狼狈，从今以后要自己照顾小宝宝了，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丝微笑，「高智熙，你可以做得到的！」她苦涩的为自己信心喊话，迎接未知的崭新的一天。

    智熙到餐厅，为自己点了营养的早餐，吃过早餐，胃舒服了些，她提着笔电早早的到了蒋哥预约的会议室，其他的工作伙伴都还没到，智熙打开笔电，开始作业，排着接下来的日程和工作表，列出要交涉的厂商。

    伙伴们陆陆续续来了，蒋子文最晚才到，当然，他是老闆，即使迟到大家也是不敢吭声，但蒋哥像是一只燜住的气炸锅，从头到尾铁青着一张脸，压抑住的怒气彷彿随时会爆裂。

    跟蒋子文开完早上冗长的会，气氛特别沉闷，智熙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胃都要掏空了，蒋子文却是百般刁难，挑剔东挑剔西的，嫌她的文案不好，日程不好，流程不好，合作厂商不好，地点不好，选的歌不好，编曲不好……

    「智熙姊，你不觉得蒋哥很夸张，歌不好，这些歌都他自己写的，不好，是要怪我们吗？」成晓趁着蒋子文去抽菸的空档，抱怨了几句，翻了几个白眼。

    「他应该是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就像刺蝟，非常挑剔！」智熙撇撇嘴，只觉得好累。

    「刺蝟？是豪猪吧！」成晓又翻了个白眼。

    智熙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像豪猪吗？是因为蒋哥变胖了还是变老了？以前的他可也是个迷倒眾生的才气男歌手呢！

    蒋子文抽完菸，一进门就看到智熙的灿笑如花，一把无名火自心底熊熊燃起。

    「高智熙，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谈谈。」蒋子文的声音冰冷生硬。

    「喔！」智熙像是个上课射纸飞机被老师抓到的学生般，有点心虚的应声。

    智熙跟着蒋子文走出会议室外，蒋子文带着她绕到大楼后方的花园，这里有残留的烟味，让她有点儿反胃「蒋哥，怎么了？」智熙好言好语的问。

    「你昨晚去哪里了？不跟我们吃饭，去见男人了？」蒋哥随手又点起一根菸。

    「蒋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去哪里需要跟你报备？」智熙有点不高兴，这男人为何还是这么幼稚？

    「我是为你好，我怕你被男人骗，男人不娶你，你就不要生，你未婚生子的事情，总会传出去，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你要怎么工作？这个圈子是非很多，诽闻更多，一人一张嘴，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你能挡过这些流言蜚语？你要怎么在这圈子立足？你高智熙的名声呢？都不要了是不是？」蒋子文情绪激动，深深喷了一口烟雾。

    「既然你知道我怀孕了，就不应该抽菸！」智熙抢过蒋子文手中的香菸，一把将它在旁边的烟灰缸中摁息。

    「我未婚生子，我坦荡荡，这是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决定我要不要生！还有你说的那些都是偏见，为何怀孕就不能工作？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你可以现在就解雇我，本来2年前，我们就已经说好不见了，我不知道你为何还要找我来为你工作？」智熙言之凿凿，态度坚定。

    「你，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工作？智熙，我见到你之后，我更确定我喜欢你。这两年来，我没有忘记过你，处处关注你的消息，而你居然跟别人谈恋爱怀孕了？我却一点都不知情，你让我太伤心了。」蒋子文按住智熙的肩膀，像是猎人攫获了猎物。

    「请你放尊重一点。」智熙甩开蒋子文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蒋哥，如果你找我来工作，不是因为我的能力，而是因为过去的种种，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就退出，你不要浪费时间了。」智熙因为生气，脸色微微涨红。

    「高智熙，我不准，我不准你再离开我的视线。」蒋子文又上前拉住智熙的手。

    「我是自由工作者，我可以决定接不接这个case，我现在就退出，我们又没有签约，我可没有欠你什么！」智熙再度的甩开蒋子文，转头就要走。

    「高智熙，我不准你走，你回来！」蒋子文一个箭步上前，拉住智熙。

    一个拉一个甩，就在拉扯间，忽然蒋子文听到一声叫唤：「把拔！」

    一个大约3岁多的小男孩，对着蒋子文衝过来，张开小小的手臂，开朗的叫着：「把拔！我是乌拉小飞弹，衝啊！」

    蒋子文听到叫唤回了神，蹲下来也张开双臂，笑得咧开了嘴，迎接小飞弹衝进他的臂膀里，蒋子文将他抱个满怀，又把他高高举起，逗得孩子哇啦哇啦笑。

    「智熙，好久不见！你去哪里了？真的好久没看到你了！」雅琪薄施脂粉，穿着宽松的亚麻上衣和米色宽裤，虽略发福了些，却也气质优雅。她缓步走到了蒋子文的身边，顺势挽住他的臂膀，笑咪咪的看着她。

    「雅琪姊，真的好久不见，有两年了吧！」智熙吓了一跳，刚刚的拉扯，不知道雅琪姊，看到了多少？

    「都在忙些什么呢？以前瑋瑋小时候你还常来帮忙带他呢！后来都没有你的消息了啊！」雅琪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神，像要穿透她似的，让智熙有点不自在。

    「瞎忙，东奔西跑的到处接case，不好意思，都没跟雅琪姊联络。」

    「子文，你们刚刚在吵甚么？我看你们怎么拉拉扯扯的？」

    「没有拉拉扯扯啦，是智熙工作做得好好的，突然说不做了！我在留她。」

    「这样啊，智熙为什么不做了？」雅琪转过头来盯着智熙瞧。

    「嗯……因为妈妈来电了，要我回台湾，她不喜欢我离开家太久。」

    「这样啊，子文，这就是你不对了，智熙有孝心要陪妈妈，你怎么可以强人所难呢？」雅琪又转过头来看着智熙说：「智熙回去吧，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亲情可贵，对吗？」

    雅琪笑笑，贴着她的男人，小鸟依人的模样，继续说：「爱情这回事，说来就来，说变就变，男人的心，女人永远看不透。可是唯一不变的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爱情胜于一切，现在有瑋瑋了，我才懂亲情，你看看，瑋瑋跟爸爸这么亲，今天一睡醒就吵着要找爸爸呢！虽然瑋瑋很黏人，但是我很享受这种被孩子需要的幸福！」雅琪说完，对着她老公和儿子露出甜蜜的微笑，儼然就是个幸福的小女人。

    智熙当然听得懂，她知道雅琪的意思，是时候该退出了，自己继续留在这个团队，恐怕只会给雅琪姊带来伤害。

    「谢谢雅琪姊成全，我今天就退出团队，我真的很想回家陪妈妈了。」智熙露出粲然一笑。

    「老公，薪水你可要照算到今天喔，不要亏待智熙了。」雅琪说得轻巧，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看起来心情放松了不少。

    「这，这……」蒋子文看看智熙，又看看雅琪，一脸的不甘心、心疼以及不知所措。

    「蒋哥，我去收拾东西啦，该留下来的档案我会寄给成晓，我的薪资请帮我打进帐户里唷，谢谢！」智熙开朗的笑着。

    「雅琪姊再见！」智熙对雅琪姊挥了挥手。

    「瑋瑋再见！」智熙朝着瑋瑋的胖胖脸颊捏了两下。

    「蒋哥，我们说好不见了！」智熙对蒋子文頷首微笑，别过头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