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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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煌苦尽甘来的转机和他个人没有关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接到同母异父的弟弟郑炫的电话,说妈妈要你回来。被贫穷和屈辱埋没的郑煌这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嚎啕大哭,弄得电话那头的郑炫莫名其妙。 郑炫的爸爸郑正认识卢荫寰很晚,是卢荫寰逃到泰国后很久时才遇见的,起初郑正在缅甸军队的宣传队里当兵,就是大家在战争题材的电影中,经常看到的那些在行军路上以及前线的战壕里拉手风琴鼓舞士气的宣传队员。郑正是城市兵,有文化,他的很多曲子都是他自己编的,因为他自编自演的歌曲非常有感染力,极大地鼓舞了前线战士们的士气,在某次战役中郑正荣立了二等功,并受到了师长的重视,被保送进了军校深造。从军校出来后,郑正进步很快,当排长,连长、副营长、营长、团长等,一路被提拔了起来。像郑正这么浅的资历,就能当上团长,是很少见的,可以说靠的就是文化高,能力强,业务上过硬。 那时候郑正年年都被评为积极分子,战斗宣传标兵,他带的部队被评为战斗先进集体。郑正作的政治报告也特别深入人心,充满了生动鲜活的例子,战士们普遍反映听了郑团长的报告后,思想上的模糊认识没有了,前进的方向更清了,对国家更热爱了。郑正当上团长后,还经常深入基层部队,和战士们谈心,及时了解战士们存在的落后思想,然后对症下药,总结出行之有效的思想工作方法。对了,郑正作为干部的先进典型,还去过内比都,受到过总统老人家的亲切接见,还和他老人家握过手呢,那是多大的幸福啊!那种幸福是现在的人根本无法理解的。现在的人想的无非是自己怎么发财,自我价值如何实现,而那时的缅甸人想的却是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受苦受难,想的是胸怀祖国。两种境界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是的,如今回想起来,过去的那个时代和现在是多么不同啊。那时郑炫刚上小学,正赶上,他们上课的第一件事就是练习卧倒,以防炮弹袭来,在班长的带领下,全体起立,卧到;起立,卧到,就这样反复地练习。下午放学前,班上还要开分组会,每个人在会上都要发言,对照战斗教导,认真思考战术要领。狠斗内心深处的“逃”字。什么叫“逃”字一闪念呢?比如谁未战先怯,或者战前自伤等,这些都是不良行为闪念,要狠狠地斗,斗到头脑中没有这些私心杂念才罢休。学生如果犯了错,像上课迟到了,作业没有按时交等等,会被老师罚站在像前,作为惩罚。此外,一度还流行过早跑操,晚田径等。早跑操就是早晨起来,到校后全班人站好,互相排列整齐,晚上就是下午放学后,大家锻炼跳远,跳高等田赛项目。 郑炫还回想起了一件挺可笑的事情。有天中午放学后,他到郊外去捉蟋蟀,一捉就捉上了瘾,忘了时间,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赶回学校上下午的课了。旷课是严重违反纪律的,他的心里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然灵机一动,他想起了书包里的枪,顿时就有了主意。他盘腿坐在草地上,拿出枪像大人那样认真练习起来,一边练习一边心里感到踏实了许多。一个七岁的孩子的逻辑是这样的:他旷课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练习射击,学习杀敌本领是好事,是应该受到表扬的,因此为了一件应该受到表表扬的好事而违反了纪律,是情有可原的。 他还有个印象,自己坐在草地上玩了很长时间的枪,后来风吹在身上有点冷了,可是他身上越是冷,心里却越是热乎乎的,班长的话仿佛一股暖流一样,流进了他幼小的心田。 第二天到学校,老师问他昨天下午为什么旷课,干什么去了。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昨天下午他一直看练习打枪来着。郑炫以为这下老师要表扬他了,说不定还要让他谈谈看射击的体会呢,可结果却大出他的预料,老师既没有表扬他,也没有让他谈体会,相反却仍然罚他站在黑板前站了一中午,因为他的错误比较离谱。当时他感到非常委屈,觉得自己没有撒谎,确实是练习打枪的的。练习打枪有什么错,为什么还要向请罪?他十分想不通。 那时无论是军队还是地方,都在流行跳红色芭蕾舞。逢到有什么活动,人人都精神昂扬地跳将起来。舞不难跳,一学就会,也就是双臂大幅度地摆动,同时脚下大步向前,大步向后,大步向左,大步向右。人们敲锣打鼓、举着红旗涌上街头游行庆祝。街上锣鼓喧天,到处是红旗的海洋,人们笑逐颜开,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啊,那真是一个火热的年代。 在那个火热的年代里,人人都有理想,有抱负,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争做优秀人才。 郑正和卢荫寰唯一的儿子叫郑炫,他比郑煌小五岁。郑炫长的很秀气,有点像个女孩,不太爱说话,但对哥哥很依恋,老是围着他转,还常让他带自己出去玩。郑煌每次去他的房间,他都拿出很多零食给郑煌吃,还把他收藏的一些小玩艺儿给郑煌看,比如机关炮的铜弹壳,有机玻璃压制的像章,一个圆圆的没有边框不带把子的放大镜,等等。有一次,他不知从哪里的什么地方找出一只旧的牛皮纸信封,从里面拿出很多老相片让郑煌看。这些老相片基本上都是郑正以前照的,有他父亲挽着袖子站在路边打快板的,有他父亲坐在小河边吹笛子的,背景好像是晚霞或者是朝霞,有他父亲在土球场上打篮球的,其中一张相片特别引起了郑煌的兴趣。那是他父亲穿着一身带竖条的病号服,坐在秋千上,背后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的女护士在推秋千,那女护士很年轻,长得非常漂亮,两条长辫子从耳边垂到身前,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他父亲两腿前伸,头向后仰在那个女护士的胸前,正开怀大笑,周围似乎是个花园,星星点点开着花朵。郑煌拿起这张相片,仔细端详,尽管他还是个孩子,可这张相片却给了他一种奇异的感觉。虽然从照片本身看不出什么,可是,郑煌总觉得这张相片里有种他说不清的东西,或者说是与众不同的东西。我问郑炫,他父亲这张相片是在哪里照的,他说是他父亲以前疗养的时候在疗养院照的,他还说,这些相片他父亲从来不让他看,是他偷偷翻出来看到的,他父亲要是知道了非揍他不可。 郑煌和郑正不亲,卢荫寰认识郑正的时候,郑煌已经四岁了,正好是产生记忆的年龄。郑煌知道自己本该叫俞煌的。虽然和郑正不亲,但是他和郑炫一直处的很好。 后来郑煌才知道,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差点成为郑炫的母亲,也就是郑正的恋人,是一所战地医院的护士,后来成为医生,再后来是院长。她个子高高的,长脸,不戴眼镜,留着长辫子。郑正负伤以后在医院认识了她,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举行婚礼,炮弹击中了野战医院,她被炸得尸骨不存。 没多久郑正就因为指挥的军队士气低落而被解职,他本人也很坦然地接受了。拿到一笔补偿金后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卢荫寰,这才有了郑炫。但是他死的早,在郑炫十岁的时候就因病医治无效而离开了人世。他死后卢荫寰没有再婚过,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所以她年轻时也是受过苦的。 不知为何,郑炫不太喜欢她,觉得她脸上从来没有笑容,说起话来轻声轻气的,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感觉。有时星期天郑炫在家玩的时间长了一点,她就会说,你爸爸可能在找你吧。即使是个孩子,也能听出她话音里那种恐怖的意思,这让郑炫很不痛快。郑炫觉得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应该讲礼貌的,不能诅咒一个孩子离开自己的家。他很怀念郑正,郑正跟她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父亲很喜欢自己,每次见了他总要摸摸他的脸,叫他小胖子,他会和他聊聊天,问问他学校里的情况,有时还让他把两手背在后面,挺起肚子学爸爸走路的样子,然后郑正就哈哈大笑,说他学得像极了。事实上卢荫寰作为母亲,对两个孩子还算不错的,能把他们两个拉扯大,本身就很不容易。郑炫和母亲不和,是因为发现父亲去世后,有一位父亲的好友常来他家玩,这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团长,而这位是师长,是郑正的上级,也是军队的主要首长。要是别的叔叔,或者职务比郑正低的男人,来他家做客,刚满十岁的他就会板着脸说,我们不和你玩,你走吧。大人们都有点怕他,觉得他说话有过去郑正那种阴森森的口吻,不太敢来他家玩。但郑炫不敢对师长说这样的话。因为第一次他向师长进行威胁的表达后,立即被人带了出去。至于遭受了什么折磨,没有人知道,他自己也从来不说。但是他再也不敢顶撞师长了。郑炫小时候性格孤僻,很懦弱,郑煌觉得这和母亲肯定是有关系的。 但是小学校长是郑炫非常崇敬的人。有一件事,郑炫至今想起来还对充满感激。说来有点不好意思,大约在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段时间,他不知怎么有个坏毛病,爱偷人家东西。其实他家里条件尚好,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说出来,母亲一般都会满足他的。可他偏要去偷,大概觉得很好玩,很刺激吧。他偷的也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是趁别的同学不注意,翻他们的书包,偷里边的一把尺子,一支高级铅笔,或是放在铅笔盒里的一些零钱。有一次他偷了一支钢笔,丢钢笔的同学汇报了老师,因为班上老丢东西,老师也很重视,结果全班在操场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在教室里悄悄地检查了每个学生的书包。下课时他被叫到了办公室,面对着从我他书包里翻出来的那支钢笔,他承认了是自己干的,在老师的盘问下,他还承认了偷过的其他一些东西。但是,当老师要他承认,有个同学带到学校来准备交的一学期学费被人偷了,也是他干的时候,他坚决予以了否认。那的确不是他干的,他自然不会承认。老师说他态度不好,要把这事通知他的家长,还要在全校大会上宣布对他的处分。年幼的他吓坏了,要是母亲知道了这事,还不定要怎么收拾他呢,另外,要是在全校大会上宣布了对他的处分,他还怎么见人啊。当时他真的觉得到了世界末日,真有点不想活了的感觉。放学后,他连家都不想回了,一个人在街上瞎转,郑煌听他说了这事以及将要面临的后果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天黑了,他们才不得不回家。 郑炫一夜未眠,第二天心惊胆颤地去上学,可出乎他的预料,老师并没有找他,班上的同学——包括那个丢钢笔的同学,也似乎都不知道钢笔是谁偷的,更不知道他以往的劣行,同学们待他一如既往。接下来的几天,老师也没有找他,她仿佛患了健忘症,把这事完全给忘了。一个星期后,校长带话给他,说他想跟郑炫谈谈,让他到他家去一趟。他追问郑煌怎么办,郑煌告诉他坚决不要去,并且说如果校长逼他,那么自己就代替弟弟前往校长家。他始终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天晚上,他们俩回家后,郑煌担心得吃不下饭,就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他一个人在外面转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了校长。不知道校长对郑煌做了什么,反正这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郑煌坚决不让弟弟去校长家,想必校长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聪明的郑炫一直没有仔细去思考这里面的问题,反而糊里糊涂地一直崇拜着校长,发家后还把他当作父亲一样的长辈供养。 他们一家三口一开始一直住在一个叫雍堂厝的地方,小小一个散居点,挤着几十户人家。但是因为都是逃到泰国的难民,大部分人能做到团结一致对外。厝里后来办了一个大院食堂,里面有个退伍的炊事兵,叫饼干,这人脑子有点问题,除了烧饭之外,一有空就爱唱戏。他唱戏不是唱着玩儿的,而是一板一眼很认真地唱,还刻苦地钻研唱腔唱法,唱的时候还必端上架子,台风十足。这饼干大概是觉得当伙夫没什么大出息吧,想靠唱戏唱出点名堂来,真是想好事呢。一个火头军,不老实烧饭,总在那里拿腔拿势地唱样板戏,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他脑子不正常了,都爱逗他取乐儿。有人对他说,他的戏唱得好极了,迟早会被调到宣传队去,演英雄人物,将来会红遍泰国的。他便信以为真,越发地勤学苦练起来,成天躲在食堂的仓库里,疯狂地吊嗓子。有人从彩色画报上剪下了一张某歌舞团某著名女演员的相片,对他说,这个女演员听说了他的事迹,爱上了他,想和他谈对象,特地托人把自己的相片捎来给他,问他愿不愿意?这种荒唐话饼干也相信了,激动得不行,把女演员的相片用镜框镶起来,放在自己的床头,逢人便说自己的对象是曼谷的著名女演员,而且不久就要来这里看他了。那时无论是士兵还是家属,甚至像他们这样的小孩子,见到饼干了都要逗逗他:“饼干叔叔,来给我们表演一段。”一听这话,他会立刻丁字步站定,两手端起架势,唱将起来。有人又对他说,以他现在的唱功,完全可以调到宣传队去了,不应该继续当炊事兵了。宣传队归政治部管,政治部主任也是师长,人家就建议他直接去找师长谈谈,主动申请调到宣传队去。 按说,一个当兵的要想找师长谈话,那是很不方便的,军队里等级分明,不是想找谁谈话就能谈上的。可这饼干因为是个火头军,有着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只要师长来食堂吃饭,他便有谈话的机会了。食堂分为三个灶:职工灶,军官灶,首长灶。首长灶是只供首长和首长家属吃的。郑炫吃饭的时候,见过好几次,饼干畏畏缩缩地走进首长灶来找师长,别的首长见了他都会跟他开开玩笑:“饼干,最近唱得有没有进步啊?”“饼干,曼谷的对象来了没有?”但是郑炫从没有看见过师长跟他开玩笑,师长总是让饼干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很认真地跟他谈话:饼干,你是我们的战士,战士就要听组织的话,现在组织需要你当炊事员,你就应该当好炊事员,为大家烧好饭。唱戏,演英雄人物,为的是什么呢?为的就是学习英雄人物的精神,做好本职工作……有时,食堂里的头儿怕饼干影响首长吃饭,会慌慌张张地跑来,训斥饼干,让他赶快离开,师长就会摆摆手,对头儿说,没关系没关系,他和饼干谈谈。 不久在别人的调笑逗弄下,饼干的病情开始加重了,成天到大院门口去接曼谷来的女演员,也就是他想像中的自己的对象。只要看见一个他不认识的姑娘从大院门口进来,他就要问人家是不是从曼谷来的,如果那姑娘长得漂亮的话,即使告诉他不是从曼谷来的,他也不相信,反复对人家说,自己是饼干,大名叫皮有财,就是那个唱戏唱得很好的皮有财,把人家搞得哭笑不得。恰好,这时军队里复员转业工作开始了,有关方面就准备让饼干复员,师长因为吃饭时专门把食堂管理员叫来了解了饼干的情况,亲自指示暂缓让李有财复员,先把他送进县里的精神病院治病。师长考虑得很周到,李有财是农村人,复员回乡后如果再治病的话,就得自己掏钱,那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将是很沉重的经济负担。而李有财如果没有复员,他治病所需的费用则完全由军队负责。一个军首长如此关心一个普通战士,是很感动人的。 听人说师长一直想和卢荫寰在一起,但是碍着她的两个儿子尤其是小儿子,一直没有如愿。不过随着郑氏兄弟逐渐长大成人,这种声音慢慢就销声匿迹了。 后来,国际上出了大事,美国入侵越南。听说师长以雇佣军的形式协助美军作战,结果被大炮炸死,不知真假。但郑炫后来确实从来没有再见过师长。 后来郑炫受母亲委托,给一些年纪很大的厝里的老人送慰问品,这个事情基本上每年他都会执行。有一年他因事耽误了,去的晚,回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拿着手机往停车场走,忽然听见一个人在黑暗处唱京剧: 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 满腹的冤恨我向谁言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 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 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 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 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 小熊是校长的儿子,小的时候是郑煌的同学。现在也很少见到了。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校长出事了,他转了学,还住了校,即使很少会在在院子里碰上他,即使碰到了,也只是互相点个头就过去了。郑煌挺可怜他。从他内心来说,他对他并无偏见,他父亲的事归他父亲,与他有什么相干,他们依然可以做好朋友啊。但他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或者可能是他父母亲不准他和院里的孩子来往了。 那件事后来才知道,跟校长夫人有很大的关系。 一天,校长夫人温主任正在上班,听母亲说过,她是医院的主任,医院门诊部的一个小护士领着一个男青年走进了她的办公室,小护士介绍说这个男青年是自己的男朋友。此前,这个小护士已多次来找过温主任了,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能胜任门诊部的繁重工作,要求调到住院部去,温主任一直都没有答应。这次她以为这个小护士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又是来求情想调动工作的,可没想到那个男青年二话不说,一开口就要求温主任立刻给自己的女朋友调动工作,否则他们就要控告温主任的丈夫,也就是小学校长,控告他干下的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他话的意思很明确,是想公了还是私了?公了法庭见,私了立刻给调动工作。温主任脾气刚烈,一听就来火了,首先她大概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干出什么丑事,其次她也不能容忍别人威胁自己。再说了,温主任可能还这么想,自己的丈夫是个校长,又基本上都是住在学校里,他跟这一对青年男女能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怎么能知道他的什么丑事?不是纯粹胡说八道吗。所以,她甚至都没有想到问问清楚那是一件什么事,就马上指着门,让他们立刻出去,让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结果他们就上了法庭。 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晚上,那个小护士独自来到校长家,想找温主任再谈谈调动工作的事,可温主任恰好不在家,出见一个朋友了。家里只有校长一个人在喝酒,小熊住校也没在家。校长本来是回来拿几件换洗衣服的,但是看到桌上有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着一碟花生米就喝了起来。当时喝得昏头胀脑,已有几分醉了,就和那小护士说了一阵话,然后就动手拉她…… 分歧就在这里。小护士说,校长把她拉进卧室,按倒在床上,就开始扒她的衣服,要不是她拼命反抗,险些就被校长…… 校长说,他拉了她一下是不错,不过他只是觉得这女孩子挺可爱,想拉她坐下来一起喝喝酒,可是她不愿意,他也就算了,并没有勉强她。至于什么把她拉进卧室,按倒在床上,扒她的衣服云云,完全是无稽之谈,是根本没有的事。校长还特别强调,说自己是ED,压根儿干不了那事,他说这一点他爱人可以证明。 法庭就校长的话找温主任做了调查。温主任是这样说的:他确实是ED,一般是不行的,但在喝过酒以后,也不是绝对不行。温主任的话或许对法庭产生了重要的作用,校长于是被地方法庭以强奸未遂罪判了刑。 温主任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难道温主任和校长感情不好,甚至恨校长,希望他被判刑吗?这显然是说不通的。那么惟一合理的解释可能就是,温主任作为受南丁格尔精神教育多年的医疗系统干部,觉悟很高,时刻牢记着:“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干老实事。”结果面对法庭的调查,温主任就异常诚实地回答了问题。 校长服刑期间,温主任并没有和校长离婚,若干年后,校长刑满出狱,温主任和校长一起回校长的原籍老家定居去了。温主任的行为证明了她对校长的感情很深,证明了她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小熊高中毕业时,主动申请了出国留学,可惜又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功。受父亲的影响,他被一家待遇很好的企业辞退,很久都没有工作。无奈之下找了个农村姑娘结婚。小熊进了一家工厂当工人,听大院里跟小熊有接触的人说,小熊因为老婆没有工作,一家人生活得挺困难。 “唉,”郑煌听完,喝了口酒,长长地叹了声气,对郑煌说,“校长可惜ì惜了,可惜可惜。” 郑炫从哥哥的叹气声中,似乎听出了某种满足感。是呀,比起校长来,自己父亲的一生还是幸福的。文山雪的画中的薛定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