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时间距离布莱尔来到霍夫曼庄园已经过了快两个星期，再过一天，他就差不多要回尼亚尔去了。』

    『毕竟自己也是一位私人诊所医生，这趟远门花费的时间已经有些超乎想像，就算再捨不得罗恩，布莱尔还是得回去。』

    『也因为这个原因，布莱尔提出在临走前给罗恩与温斯顿做一顿特别的晚餐。』

    『对于他这番主动要求，温斯顿也没有拒绝，这番情景让罗恩心底既讶异也欣慰。』

    罗恩：（想不到布莱尔会主动向父亲提出要求，而且父亲看起来也不排斥，这样真是太好了。）

    『本来罗恩还有些担心他们之间会发生类似水火不容的情形，但显然这想法是多馀的。』

    『在晚餐时间到来后，罗恩在僕人的传唤下早早入座，温斯顿在随后几分鐘也到场。』

    『见到父亲到来，罗恩也是点头致意，接着维持拘谨姿势坐着不动，父子之间就样一句话也不说，现场瞬间就只剩下落地鐘摆的声音回盪着。』

    罗恩：（父亲…难道打算就这样绷着脸吗？）

    『因为不敢直接看过去，罗恩只能透过眼角馀光偷偷打量温斯顿，好几次想要开口，但察觉那张紧绷的脸庞，话语就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倒是过程中也有好几次他隐约感觉从父亲那里传来视线感，但是每回看过去都只见到对方面无表情。』

    『父子间就在沉默中各怀思绪、直到佣人推着餐车进来，开胃菜被送上桌，氛围才有些变化。』

    罗恩：（洋葱浓汤？好久没喝了…）

    『汤品一被呈上桌，罗恩心底就有了反应，毕竟自从母亲离开这个家后，霍夫曼庄园的餐桌就再也有出现过法式餐点。』

    『闻着混杂淡淡起司味的浓汤，罗恩拿起圆汤匙轻啜一口，香浓起司味混杂洋葱辛香融入舌头中，这彷彿按下某个开关，让过往逐一浮现在父子俩心中。』

    『他们沉默、但快速的喝完汤后，前菜就紧接着呈上桌。』

    罗恩：（马铃薯沙拉…）

    『一看到同样熟悉的菜品，罗恩再次想到过往，这道菜同样也是很久没有出现在桌面上了。』

    『同样想到这点的不止罗恩，温斯顿凝视着菜品，眼神开始明显闪烁。』

    『他们拿起沙拉叉开始品尝菜餚，一如预料中的美味使品尝者都露出微笑。』

    『心底某些紧绷的事物无形中被放下，罗恩抬头看向了父亲。』

    罗恩：话说回来，我们好久没像这样在餐桌上共享晚餐了。

    温斯顿：…嗯。

    『简单两句话后，他们又低头吃着盘中料理，带着肉汁的薯泥味道一如记忆中那样。』

    『忽然间，罗恩想起自从回到这里，他还没有关心过父亲近来的情况，于是一面偷偷懊恼自己一面开口问道：』

    罗恩：…最近这些年，你过得还可以吗？

    温斯顿：…跟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

    罗恩：嗯…。

    『本来罗恩想像可能会有冷言冷语或责备，但温斯顿给出的回应却在他预料之外。』

    『随后的话语更是令他微微感到吃惊。』

    温斯顿：你呢？离开家里后过得还可以吗？

    罗恩：我…我还好…现在住在一座叫尼亚尔的小镇，那里的人都很友善，我交到了不少朋友。

    『「而且我还在那里遇到了布莱尔」，罗恩在心底偷偷补上这句。』

    『言谈之间，开胃菜也解决了，之后上来的正是他们熟悉的主菜－油封鸭。』

    『尽管香气、外观、味道，都和过往印象中有些许差别，但这道料理仍完全呼唤出了往日霍夫曼家族在餐桌上的记忆。』

    『罗恩想起以前母亲总是提醒兄弟二人虽然父亲看起来很严厉、心底其实相当温柔，虽然现在他们之间疏远了许多，但其实他都很清楚，父亲一直都很关心自己。』

    『温斯顿看着那在眼中充满回忆的菜餚，妻子提醒自己要适当对儿子们坦率些的声音彷彿再次于耳边响起。』

    『父子俩无形中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们同时抬头互看，心底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罗恩：父亲，对不起！

    温斯顿：我想要向你道歉，我儿。

    『来自不同人却内容相似的话语让他们为之一愣，接着数度想开口但声音都重叠再一起。』

    『随后温斯顿想了想、难得放软并示意罗恩先开口。』

    罗恩：我想要向父亲为我不久前说的那些话、还有我一直以来的误解道歉，其实我一直明白…虽然承受了很多压力，但您还是很在乎我，我先前一直没办法站在您的角度去思考，让我做了很多不成熟的事情，对不起！还有…谢谢您，父亲。

    『把心意一口气说出后，罗恩向温斯顿低了头，一半是谢罪、另一半则是不让父亲看到自己快要溢出来的眼泪。』

    『可是温斯顿久久没有反应，罗恩过了会才慢慢抬起头，结果就看到父亲那张总是不会变化的表情慢慢浮现出内疚感。』

    温斯顿：我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我也想要说一样的话，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一个坦率又柔软的父亲，而且你早前对我的指控其实也有些是对的，在玛利亚和杰洛姆离开后，我很怕你会受到更多伤害…甚至离开我，所以我擅自做了很多我以为对你好的决定，但却又不愿意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只因为我害怕你会怨恨我找不回你哥哥和留不住你母亲，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与懦弱害你受到这么多伤害…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罗恩：父亲…。

    『看着本来想要维持姿态，最终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老人，罗恩心底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听到父亲致歉，更没想过会听到他的真心话，忽然罗恩更加感觉到自己过去真是不成熟，因为不只是温斯顿，其实连自己也有着相似的想法。』

    罗恩：（呵呵！我也真傻…。）

    『怀藏在心底数十年的结被解开后，罗恩也放下身段走过去、抱住了父亲。』

    『也许就是这样，他们父子之间其实就只是需要一个简单的拥抱与理解，对于还留在这栋房子里的他们而言，这样就够了。』

    『经过短暂的拥抱后，温斯顿很快就调整自己并继续与罗恩共进晚餐。』

    『主菜完毕后的甜点是水果奶酪，心里隐约有直觉的罗恩并不意外，因为他已经察觉，这套法式餐点全都是母亲的拿手好菜。』

    『只是布莱尔是怎么知道自己母亲的擅长那些料理呢？』

    罗恩：（不过也多亏这点…才能有机会让我和父亲对彼此说出真心话呢…。）

    『虽然有些疑惑，但罗恩仍能感觉到设置这场晚餐背后用意为何，也在心底暗暗感激布莱尔。』

    『接下来罗恩一边享用甜点一边试着与父亲间聊，隔阂消失后，这件事情也不再一如过去那样困难。』

    『罗恩这时也才察觉，其实自己的父亲很健谈，关于生活或知识各方面都能和他分享看法，但以前因为他们关係紧张才没办法好好说话。』

    『度过了愉快的甜点时光、且僕人们收拾好桌面后，一身白色厨师装的布莱尔才从餐厅门口走进来。』

    布莱尔：晚安！霍夫曼先生、罗恩，今天晚餐还和你们胃口吗？

    罗恩：很好吃！

    温斯顿：很美味，不过有件事情我挺好奇。

    布莱尔：请说。

    温斯顿：你是为何会在此呈上法式餐点作为今日的晚餐？

    『这一问，也让罗恩看向布莱尔，期望能从他口中听到预想的答案。』

    『但他面上的笑容没有什么改变，彷彿早已预料到会面对这问题，回答也是让人感到疑惑。』

    布莱尔：因为经过这份餐点后，我想要介绍一个人给你们，相信你们对他一定不陌生。

    罗恩：…？

    『在罗恩与温斯顿都皱眉的时候，布莱尔侧过身、另一个身影就从餐厅门口走进来。』

    『瞬间他们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跟过去记忆中相比、他长大了不少，可是仅仅是对上眼，就认出这个人的身份。』

    杰洛姆：晚安！父亲…还有我的宝贝老弟。

    罗恩：…杰洛姆？

    『注视着那张与自己几乎无二、气质却有着显着差异的面孔，罗恩忍不住喊出声。』

    『而温斯顿直接站了起来，迈出颤抖的脚步、走到失而復得的大儿子面前。』

    『老者抚摸着孩子的脸，像在确认这一切是否为真实，直到对方轻轻握住他的手，泪水才终于从眼眶中溢出。』

    温斯顿：我的、儿子…你真的…？

    杰洛姆：父亲…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罗恩：杰洛姆！

    『这下连罗恩也坐不住了，他也跑上去与哥哥相拥。』

    『布莱尔站在不远处望着杰洛姆与家人重逢，伸手抹去同样受到气氛影响而流出的泪水。』

    布莱尔：（太好了呢，玛丽亚夫人，这景象如果您也能看见，想必一定会很高兴吧…。）

    『事情结束后，布莱尔就回到了尼亚尔继续生活，虽然罗恩选择留在家乡，但他还是尊重恋人的决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又穿上白大褂坐在诊所里工作，但现在每当抬头望向外面一片蓝天，布莱尔就不再迷惘，彷彿心底有个声音安抚着自己。』

    『这天布莱尔又收到罗恩的来信，他在信中诉说着家里现今情况，看到他在信里那雀跃的语气，眼中便充满笑意。』

    『透过杰洛姆得知玛丽亚夫人现在的情况后，温斯顿便立刻将她接到家族私立医院进行治疗，待她身体好转后准备接回家静养。』

    『杰洛姆也在回家后与罗恩一同管理起企业，事实证明杰洛姆是个天生的管理人才，他在短时间内统整人力、并一口气提出许多崭新经营方针，可以明显感觉出他试着将家族企业转化成另一种形态。』

    『温斯顿现在也放心将企业交给儿子们管理，将多出的时间分到妻子身上，虽然罗恩没有直接看到他们是如何相处，但能够感觉出，这对夫妻又重拾了往日感情。』

    『而罗恩正努力帮助哥哥适应企业环境，起初他有些担心，但后来就明白这些担忧是多馀的，看着哥哥将企业管得有模有样，他也希望能尽快回到布莱尔身边。』

    『尽管是透过信纸，但布莱尔仍将手放在上面，试图想像爱人的脸庞现在是什么样子。』

    布莱尔：（罗恩…。）

    『又一次在心底喊着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又一次抬头看着窗户外。』

    『现在时间已经是11月初，尼亚尔的郊区也下起了薄雪，窗外一片白茫茫，就像等待着谁来为他染上其他色彩。』

    『布莱尔随后将信小心折好、放进用来收藏罗恩来信的小箱子里，他起身走到客厅落地窗前，下意识想起去年他们在雪地渡假村的种种。』

    『这时布莱尔恍然想到，也许在那时候、他就决定要将心交给罗恩，纵然那不像自己的作风，但却没有任何一丝后悔。』

    『注视着外面的眼神逐渐朦胧，手不自主移向窗户玻璃前，无形描绘着罗恩的身姿，到后来甚至隐约看到他真的出现在不远处。』

    『直到视野回復清晰，布莱尔才自嘲地摇摇头。』

    布莱尔：哈哈…看来我有点累了。

    『上午工作了一整天，布莱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多少东西，于是决定进厨房开个火做晚餐。』

    『他能够想像，如果罗恩现在回来发现自己没吃晚餐，一定会拿这件事情唸自己……』

    『就在笑容刚浮现在嘴角，门口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让他动作一僵，他透过橱窗玻璃反射看到大门口被开啟，某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布莱尔猛然回头、呆立数秒，然后衝上去紧拥他，对方也将自己紧紧抱住，随后他们交换了一个吻，缓慢又细腻，如同在心底一直诉说的情意。』

    『在听见那句「我回来了，布莱尔」时，泪水就忍不住溢出，随后被来人温柔拭去，这回…他不会再离开他的好医师了。』

    （全文完）

    （－－－－－－－－－－－－－－－－－－作者碎碎念－－－－－－－－－－－－－－－－－）

    完结洒花！！！先在这里感谢一直愿意读到这里的读者们，当初开这个坑其实本来是没抱什么能够完结的希望，因为本人常常写小说写到一半就坑掉，可是有时候看着那许多未完节的文档，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所以就算有时真的会想破头却还是要努力去写作，现在这篇作品终于迎来了结局，也感谢所有默默支持我的读者们，因为知道你们在看所以才会有我继续下去的动力，之后我也会陆续放上我其他作品，也是时候暂时和大家说再见了！最后再说一次，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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