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阴阳路上的故人
我敲了三下站牌,小声说:搭车。 24路公交车,很奇怪的从十几米开外出现,开到了站台前。 停车,前车门打开 我率先上车,站在门口,谨慎的朝车里仔细看了一圈。 车跟我来的时候坐的车,没有丝毫不同。 车厢最后,还是坐着一个大花圈。一对双胞胎少女,左右扶着大花圈,像扶着一位老人似的。 那个姿色不错,打扮精致的售票员,挂着职业的微笑。 只是看到我,并没有热情的打招呼了。 别的乘客都不在了,换了三个新的乘客,两个老爷爷,一个年轻阿姨,这三人我还都认识。 小时候,他们就在我们县里的火葬场上班。我没少听这两个老爷爷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年轻阿姨还带我睡过觉。 后来我上了初中,听说两个老爷爷到了市养老院,年轻阿姨调到了市殡仪馆。 我没想到会碰到熟人,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没来得有些鼻子发酸。 更没想到年轻阿姨会死。 在这趟车上碰到三个熟人,我虽然意外,但也惊讶。毕竟这趟车的终点站,是殡仪馆。 两个老爷爷和年轻阿姨看到我,他们也是稍微有些意外,眼神有些恍惚,但他们眼神恍惚之后,就当不认识我一样。 人鬼殊途,他们还留在阴阳路上,要不是戾气太重,要不就是找替身什么的? 不接触我,是为我好。 我强忍着鼻子发酸的感觉,掏出三张一元的白钞,放在挡风玻璃车台上,小声说:“到下一站三八棉纺厂。本来我准备买点儿酒的跟公交车大哥喝两口的,一想路上安全为重,便没买。” 嗖的一声,公交车吞了三元钱。 车台上又多了一张车票。 我拿起车片看了一下,正面还是乘客两名,票价一人一元。 车票后面的一条提示变成了:老朋友了,别这么客气,下回别再带见面礼了,否则大哥不开心了。 我拿着车票,准备坐到年轻阿姨身边。 可我刚走到座位前,她手里的小包往空位置上一放,意思很明显,不愿意我坐她身边。 这不是绝情,而是她不想害我。 我看到这个举动,找了靠后车门一排空位置坐下。 秦枫上车,售票员热情的迎上去说:“请里面找空位坐,空位置多,后面的人也别拥挤,” 因为有我的交代,秦枫并没搭理售票员,只是没想到他掏出了一叠一元的白钞,放到了车台上。 看那厚度,起码超过了十张。 我默算了一下,他,小红,小明,小刚,三首白蛟也就五票。这货一下给这么多钱,公交车还收了,吐出了一张车票出来。 秦枫拿着车票,走到我旁边,朝我示意了一下车票正面:一人一票,乘客十二名。 十二名?这个富二代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我就当没瞧见一般,看向了窗外。 秦枫坐到了跟我同一排,走道另一边的两个空位置上。 汪建上车,售票员跟他打招呼,他也当没听见。 他给了两块钱,拿着车票,坐到了秦枫前面的空位置。 玫瑰,百合,茉莉,范海棠相继上车,都给了一元钱。 玫瑰拿着车票,走到我跟前。她拿眼神示意我,她要靠窗坐里面。 我往外挪了一下,侧面偏着腿,让她走到里面的位置,坐到了里面。 百合坐到了汪建旁边,茉莉坐到了秦枫旁边。 范海棠拿着车票,看了玫瑰一眼,在我前面的空位置独自坐下了。 范海棠坐下后,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等范海棠用后脑勺对向我。玫瑰风情万种的横了我一眼,她这种让我自己体会的眼神,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有杀气。 秦枫,汪建,百合和茉莉,发现这一幕都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这可是阴阳路上,鬼公交,我怕这群人是没接受过鬼物的毒打。 而我压根没心情搭理这群家伙。 因为售票员小姐姐冷冷的注视着我,走到我旁边停了下来。 她握着扶手,背对着我这边,臀靠在了我坐的椅子上。 包臀裙靠在椅子上,靠出来的痕迹,不同我专程去看,自然发散的余光都能瞄到。 还有一股清冷的幽香,从她身上飘过来,弄得我浑身都不得劲。 很显然,这售票员是一下看到了这么多活人,结果一个都没法坑着,恨上了我。 我端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前边。 因为售票员就在我们旁边,玫瑰紧张的偷偷用手抓着我的袖子。 坐在我前面的范海棠,背脊也都绷直了。 车外的灰蒙蒙的景象不时变幻,车里静悄悄的,一片阴森。 当车开到一处麦田坟地。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老头,站在一处坟头招手。旁边还站了两个战战兢兢的年轻人。 这时,车内喇叭发出了提醒:有阳人借道,请各位乘客注意,保持礼貌。 售票员眼睛一亮,走向了车前方。 我看着售票员离开,禁不住松了一大口气。 公交车在老头面前停下。 老头杵着竹篙,走到车门前,作了几个揖说:“乡野老头刘伍,靠吃白事饭为生。两个后生不听教诲,误闯贵境,还请行个方便。” 老头说着拿出了两枚铜钱,朝空中一抛,用手背接住了铜板。 我也不晓得老头扔铜钱,扔出了什么?老头看了一眼扔出来的铜钱,收起铜钱,又作了三个揖,严肃的看了两个小年轻一眼,带着人上车了。 “后头有空位置,随便坐。”售票员不咸不淡的一声招呼。 老头说了声多谢。 后面两个年轻人,紧跟着说了多谢。 售票员脸上当即浮现出了热情的笑容,给三个人安排了位置。 老头和两个年轻人见售票员态度缓和,居然都松了一口气。 售票员说:“票价一人一元。” 老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冥币,面值一百,印的的是天地银行,就是平常人们烧纸钱,烧的那种。 售票员接过来说:“面值这么大,找不开零钱。” 老人连忙说:“不用找了,不找了。” “谢谢您老了。”售票员笑了一下,就站在了那边。 鬼生如戏,全靠演技。 售票员演的我都以为天地银行的钱,可以拿到阴阳路上花了。 公交车启动,开了一段后,车内喇叭提示:前方即将暂停阳间道,无关人士,请勿下车。 这一次的提示跟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是乘客请勿下车,这一次是无关人士。 什么叫无关人士? 跟老头和两个青年没有交际的,自然是无关人士了。但售票员跟着三人有了交际,就不是无关人士了。 果然,公交车开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车门打开,老头示意了两个年轻人一眼,紧张的一起下车了。 车门关上,我透过车窗看去,三人站在路边左顾右盼,松了一大口气。 然而,售票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车上了。售票员出现在了三个人旁边,但那三人,却一无所觉。 公交车再次上路。 车里喇叭提示: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恢复正常行驶,下一站,三八轻纺厂,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我听到播报,拉了玫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汪建,百合,茉莉,范海棠也注意到要下车,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他们经历了半路老头拦车回阳间的事,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无外乎就是发现在十字路口,可以喊公交车去阴阳路了呗!! 但公交车有这么好坐的? 眼下这一趟公交车,能平安无事。 一是我先探明了坐公交车的忌讳。 二是运气好,另外三个乘客,两个老爷爷,以及一个年轻阿姨,我都认识,他们这一路都没有任何异动。 三是有秦枫这个富二代,一个人上车买十二张票,怕是武装到了牙齿。 从鬼物是吃鬼物这一点判断,敢搭公交车乱跑的鬼物,起码是凶灵和厉鬼。一个不好坐车的乘客,就是红衣和白煞。 一个人出来做公交车,稍微有点小意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们以后上班,坐不坐我的车,那是人家的选择,跟我没关系。 公交车到站。 秦绮罗站在公交站牌旁边。 公交车停下,开门。 我等大家都下了车,掏出兜里仅剩下的三元钱,低着头小声嘀咕:三只鸡聊表心意,拜祭先逝故人。 三张白钞从我手心飘落,很神奇的飘向了两个老爷爷和那位年轻的阿姨。 就算有了交流,他们来找我又怎么样? 故人就是故人,两个是小时候没少给我讲故事的爷爷,一个是哄过我睡觉的阿姨!! 我做不到把他们当成是陌生的鬼。 我小声嘀咕着从车上下来,看着公交车开动,又嘀咕了一声:多谢公交车大哥。 公交车走了。 秦绮罗看了我一眼说:“不错。”她转眼又看向了陌生的范海棠。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去的路上碰到李北罡和范海棠的事情。秦绮罗突然抬起手掌,敲晕了范海棠。 一群密密麻麻的纸片人从周围钻出来,周围的景象忽然变了。 我们一群人,站在出棚户区的路口,旁边就是北望宾馆。 我开来的皮卡,就停在不远处。 大家直接回到了阳间。 秦绮罗把昏迷的范海棠递过来说:“你带来的意外,你处理。” “行!”我一把搀扶住范海棠。 秦绮罗瞅了一眼众人身上挂着的厂牌说:“除了秦枫,你们都把身上的厂牌给我。我帮你们毁掉,工厂也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汪建没动,他看着秦绮罗,脸蛋憋的通红。 玫瑰,百合和茉莉,也是憋紧了呼吸。 没人肯把厂牌交出去。 秦绮罗说:“你们该不会认为我是在破坏你们的机缘吧?” “那……那他呢?”汪建不服的看向秦枫。 秦枫撇了撇嘴说:“当律师,开豪车,带着美女兜风不香吗?你以为我愿意跟这种事打交代,这都是我家里人逼的。” 秦绮罗看了我一眼说:“陈工,要不是走投无路,没得选了,他肯定不会开灵车。” 这个事跟我没关系。 我扶着晕迷的范海棠走向一旁的宾馆说:“我去处理我带来的这个意外。” 我走了,只听到秦绮罗在那说:“你们不愿意交出厂牌,我也不勉强你们,但我必须告诉你们,这一次你们莫名其妙的失踪,我让陈工去接你们,是因为你们之前是普通人。若是你们非要去那上班,以后撞邪了,就别怪谁见死不救了。命只有一次,别以后当了鬼才后悔没珍惜好好做人。” 鬼物是吃鬼的,人活的再差,能差到被活生生的嚼碎吗?还有阴阳路上,灰蒙蒙的暗无天日…… 秦绮罗讲的是实话,可是我觉得,她这就是白费口舌。 对未知的好奇,还有侥幸心理,总能让人失去理智。只有失去了才会后悔。 所以幸福各有各的幸福,但痛苦总会千篇一律。 不是求不得,就是擦肩而过,失去后追悔莫及。 我进入宾馆,拿了501的房卡,扶着范海棠走进了电梯。 身边的美人她不香吗?莫见喜的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