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屋 - 言情小说 - 穿到民国好好学习在线阅读 - 第 254 章 杜太爷的要紧事

第 254 章 杜太爷的要紧事

    目送大哥上前面给亲友敬酒,杨若云莫名停驻一会儿,到大哥的背影也看不见,她也学大哥抬头看这响晴的天气,明明是暑热蒸腾的时节,她的身上心里却寒嗖嗖的。她想起丈夫也在心里发寒,她似乎想不通做错什么,似乎又想清明一点什么。反正这个朝代改换了,流行的东西和人物也不一样了。

    杨若云从旁边的院子走出,往她父母住处去的时候,发现堂妹若衡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他二哥昱衡的门外,旁边是她二哥的念书丫头。若云、若衡两姊妹远远地点头,若云继续朝后面大院落走。

    走到她娘的寝房里头,若云听见她外婆气恼地哭着嚷:“……我叫姓杜的贼老汉瞧瞧,我一门儿的三寸金莲,到大城上也照样吃香结贵,叫我们莹莹、玉玉都裹好,找最好的吴婆来裹儿,我们几辈人都是她,吴婆手艺好着嘞,保准城里男子见了也爱——”

    她两个儿媳妇也附和她,但总能看出一点犹疑,珍卿她大表娘脸色有些憔悴,心不在焉的,并没有附和亲娘的意思。

    那高老太太说着气势十足,现在已经安排起儿媳,说回家去就要找吴婆子准备。高老太一见外孙女若云来,看看若云她娘怀里的外孙女,就对着杨若云说:“你家这小韵贞,四岁也望五岁,我也叫吴婆子上你那——”

    若云却悚然地打个寒战,下意识否决她外婆:“不行,我们韵贞不裹脚,打死也不叫她裹脚,她爹不愿意叫妮儿受罪,说再大些就送幼稚园去。睢县城里有个启明学堂,她爹说梁士茵校长多厉害,秋上就把韵贞送到启明学堂的幼稚园。”

    若云的娘怔怔看着她,喃喃念叨着说:“启明,启明,是小花那个妮儿念过的?”若云忧郁地看着她娘:“她爹就是听了小花的事儿,特意跑那启明学堂,跟人家先生谈了三天,说要给那学堂捐钱嘞,叫我们大妮儿去上那的幼稚园——”

    高老太太和她的儿媳们,听着这些像天方夜谭,她们想不清妮儿跟学堂有啥关联,她们想不通为啥要给学堂捐钱,更不明了“幼稚园”是啥园子。

    惊惶不安地怔忪一会儿,高老太疾颜厉色地问若云:“你丈夫弄的啥神魔鬼道儿,生生要误了你的大妮儿,一双大脚片子将来咋寻婆家,别只顾讨你那混丈夫欢心,想想你的亲骨肉咋样过啊,你是她的亲娘,你不狠心替她管着,谁还能真心为她,你那想着娶二房的混丈夫?!……”

    听着高老太如此戳心的话,杨若云脸上的优柔愁态,如云雾渐渐地散开去,露出为人母的坚毅果断:“三叔跟我讲了,小花是个大脚片子,但她是凭本事给自家挣体面,她的丈夫万里挑一,我的韵贞将来也念书,也叫她靠本事吃饭,靠本事找丈夫。小花的前程没误了,我的韵贞也误不了。”

    杨若云不了解外头的世界,她也说不清外头是啥名堂?但她的丈夫、叔叔、哥哥,都说外面是先进文明的。那她生的两个小妮儿,她也非得送她们去走走不可。就像从前谁也不看好的小花,人家现在比谁过得不惬意?

    她的长辈们惊骇地看着她,觉得她像鬼上身一样。她自己妮儿的前程她做娘的管着,并不需要哪个长辈的应许。杨若云以前也讲三从四德,事事都顺应公婆丈夫,她自谓做到了极好处,足可不愧对任何人,可他的丈夫想要娶二房——一个新式的洋学生,论家世模样远远不如她。

    她现在反驳亲外婆的主张,有违她从小受到的闺训,她心里也非是毫无波澜的,她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如此。可是她觉得非如此不可了。她的丈夫不喜她这妻子,她的大哥不喜她的大嫂,她非得做点啥变一变才好。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若是不自己变一变,她的人生就能看到头了。

    高老太暴风骤雨式的咆哮,把若云的大女儿韵贞吓哭,若云连忙抱着女儿走出房门。

    若云和若衡在半道上遇见,一起再往后头看看老祖母,听说杜家表舅爷又气着老太太了。

    若云看若衡圆滚滚的肚子,夏□□裳穿得单就很显怀,问若衡:“还有多咱就生呢?”

    一个丫头一个老妈扶着她,若衡扶着肚子笑得温柔:“论日子还有两仨月,可我怀的是双棒儿,讲不好一定等到那时!我刚才叫二哥放宽心,等到这双棒下生时,要有男孩儿准把男孩儿给他,就算他以后不想成婚,还有人给他传承香火,养老送终。你说他可笑不可笑,他倒专想要个小妮儿养着……”

    若衡姐看着这堂妹,嫁给二姑妈家的表哥,公婆丈夫都是和气讲理的,竟愿意把头个孙子过继人,若衡也是顶有福气的人了。

    若云姐紧紧抱着女儿韵贞,笑热:“这大热的天,你很不该一人出来走动,表弟咋不陪着你?”

    若衡笑着说:“今天着实有点乱,他在前面看场子顾客人,省得舅爷又颠颠地讲话。”

    若云低头看她宽大的脚,想当日她出嫁时的情景,她外婆跟舅妈都在她房里说话,她们瞧见小花狠狠贬击她,说她那么瘦还是大脚片子,她当时未尝不是那么觉得,如今正是风水轮流转,小花倒是一直往上走,她倒是奔着下面走。

    所以常言说“莫欺少年穷”,竟果真应在她们表姊妹这里。连若衡堂妹也比她有福气。她已经是这番模样儿,好在她的三个孩子都还小,前程也还远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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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太爷此番衣锦还乡,给珍卿说的理由是喝喜酒并劝姑奶奶上城治病。实际他给自己安排的使命很多,除了卖弄有出息的孙女,显着家势要兴旺起来,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就是他们这一枝族人迁坟。

    俗话说,穷改门富迁坟,要是从前杜太爷还没这想头,可他孙女眼见着这么有出息,他孙女婿跟妮儿一样出息,他如今是谁阻挠也不怕了。

    参加完外甥孙子的喜宴后,妮儿她姑奶奶死活说不想上城,其实正中杜太爷的下怀。珍卿写信催杜太爷回海宁,他就以顽固的老表姐太犟筋,他还要留下来做水磨功夫,尽全力把老表姐劝城上治病去。珍卿虽担心他胡作非为,也不好强说叫他马上回海宁。

    杜太爷经过多方寻防,请到四里八乡最厉害的风水先生,围着杜家庄的山水丘陵,溜溜转了有小半个月,终于找到一处藏风聚气的上好阴宅。

    杜太爷作为老来生的幼子,父母不是他一人的父母,向渊侄孙嫡长子那一支还在,还轮不着他动父母大人的坟。他就是想把珍卿她奶奶的坟,珍卿她娘独在荒野的孤坟,给迁移到他新找的风水宝地上去。

    没想到全村的杜姓人,机关算尽地搞破坏,千方百计地阻挠他迁坟,就连向渊侄孙一家儿,也摆出一幅中立国的模样,戳在一旁死活不吭声儿,赞成不赞成没个痛快话。

    杜太爷弄来弄去给气病了,天天在家里转着脑壳,想着怎么才能如愿迁坟呐,想得脑袋都快要炸裂了。

    有一天,省城的三外甥杨淑骏回来,跟着杜太爷欣喜地大嚷,说那个《葫芦七子》,原来是他们小花做的功夫。杜太爷也不看小人书,不过这事儿他早晓得。

    刚晓得的时候挺不是滋味,这大的事儿妮儿对他这亲爷,还捂得这么严实,再想到妮儿比他以为的还能耐,族里这帮老杆子,怕是更不愿意叫他家迁坟。

    杜太爷把迁坟的愁事说了,三外甥杨叔骏听说他要迁坟,先不说愿不愿意帮这忙,但他家里事务很费脑筋,也顾不得管杜太爷这桩闲务。正巧启明学校梁校长听闻杜太爷回来,特意携礼前来看望。杜太爷一听梁校长当了官,想到世人对官家多有敬畏,想请梁校长帮着说说迁坟的事,梁校长可没有杜太爷这么不着调,绝不会干涉人家的地方宗族事务,就如此这般帮他想想主意啊。梁校长的主意,杜太爷还真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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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六月中旬

    珍卿在谢公馆的房间内,看陆sì姐从法国寄回来的信。陆sì姐到法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信回来。吴二姐猜她在旅途中种种难过,家人给她写信又不足够热络,也许她跟大家怄着气,故意不写信吧。不过陆三哥有朋友在那里,晓得陆她在那没什么事,只是不与人交际,一直郁郁寡欢。

    到六月份就收到四姐的来信了。

    四姐到法国后先念语言学校,三哥先时托人给她租赁房子。她因与房东性格不大相宜,后来就搬到了宾馆里头住,法国到处宾馆真是多,但宾馆毕竟还是太贵了。四姐的钱不够花销,还是租赁居民家的房子。法国吃的东西比欧洲别处好,但四姐离乡后方知思乡,反倒常常去找中国菜馆吃饭。有一次,为找人家推荐的江平菜馆,耽搁到下午三点才吃饭。她吃完饭站在异乡街头,忽觉得异常凄凉孤独,蹲在街边狠哭许久。但没人在意这东方少女的眼泪,她不过是情绪上的痛苦,街上熙来攘往奔生计的人,大部分人日子未必有她好过。欧洲人也才从欧战中缓过来。

    …………

    小妹,我在法兰西时常哭个不尽,想象不出我有这么多眼泪。可我不能憋着它不叫自己哭,每每哭过反倒觉得好些,蒙上被子睡到第二日,还能拾起书本上课,哭泣是我对付痛苦的武器。我在语言学校遇各国留学生,欧美国之学生颇瞧不起中国留学生,这里种族歧视比海宁还要厉害,华人留学生唯有忍耐而已。颇可厌者,东洋小鬼子竟敢歧视中国人……我只跟个满脸雀斑的胖姑娘米拉谈话,也没有人愿意高看她一眼。她家里全部信仰天主教,性格温和可是很古板。我从语言学校结业,将要进入斯特堡大学听造型艺术,为了就近上学又要搬一处家,无人求助精神上犹觉痛苦。但愿以后不要再搬家。……

    珍卿放下信纸叹息,化茧成蝶哪有这么容易。不过也能看得出来,四姐虽说很痛苦常流泪,然而她一直在努力坚强。

    四姐选择留学的一大动因,是谢董事长提议她嫁俊俊哥。俊俊哥回到海宁升任旅长后,有时也会故作不经意地问起四姐。大家背后说起来也唏嘘得很。

    珍卿开始给四姐写回信,她咬着笔头想家里有啥好事,可回头一想,若只写好事莫非显得四姐更凄凉,干脆还是如实地写一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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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教授在旧京出差,想用一本古籍原本《尸子》——这是战国时期尸佼所著的观点性作品。

    他打电话叫珍卿帮他找出来,注意不要弄坏其他古籍。找出来交给孙离叔叔就好。

    珍卿进到杜教授书房时,谢董事长却在里面烧书,在谢董事长把烧的东西收起来以前,珍卿瞥见一本烧了一半的书,没烧的封皮上有“阶级分析”四个字。

    谢董事长没料到她不敲门进来,蹲着的身体赶紧移动,挡住珍卿看向火盆的视线。

    珍卿找到书交给孙离叔叔。

    她一直心神不属,会讲阶级分析的无非是社会党,那些书究竟是谢董事长的还是杜教授的呢?

    珍卿送完书不太想回家,想起最近给初中课文画插图,《唐雎不辱使命》那一篇,要画到战国时的宝剑。她记得陶望三的珍品中有宝剑,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告行踪,她决定走一趟花山小西涧。

    如今的花山闻名遐迩,此处的度假别墅络绎建好,一年多没传毒虫伤人之事,不少阔人都买这里的别墅度假。除了陶望三的草溪饭店,新开两家中低档的饭店也不错。

    陶望三借此清幽胜境,吸引阔人来淘弄古董字画,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珍卿到地方直往小西涧,等陶望三接待完一拨客人,珍卿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就问有没有战国时的宝剑,她想借个剑当“模特”用用。

    陶望三还真有,他找来一把秦剑和一把楚剑,明白告诉珍卿是今人仿制古剑谱做的,里面剑刃都没有开锋,给小姑娘玩玩正好,喜欢就两把都拿走。

    珍卿欣喜地道谢,说用完就完璧归赵,陶望三满不在乎地摆手:“当哥的给妹子两件玩意,还提还,啊呸,瞧不起你哥是不是!拿走拿走,不还不还!”

    珍卿倒没硬拧着说要还,想着用完放回来就走,陶老板不可能撵着她塞她手里。老实头儿的春天的穿到民国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