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康安斋的团年饭（六）
林青鸾执意不让暗卫放下架在林凤瑶脖颈上的短刃，林雍骕也是无法。 他很明白，这些暗卫都是肃王派来的，只听林青鸾的话。 没见到，林青鸾只一个眼神丢过去，暗卫立马收刀。 而若无林青鸾的命令，即使他方才情绪激动，短刃划破了他堂堂当朝丞相的脖颈，那些暗卫却没有丝毫动容。 林青鸾说继续往下捋，林雍骕只得让自己狠心撇过头去，不看林凤瑶那含泪的双眼。 “因为不可能吃到鱼刺，所以就断然没有鱼刺卡住一说。 同吃一桌菜，结果中毒的只有五弟和六妹妹。 那么就是说，有一样菜，只有他们两个吃了，而旁人并未动过。” 林雍骕听了林青鸾的话，看向了偏桌上各个位置上的碗碟，试图找出一双儿女有别于他人的共同点。 “鱼丸汤！” 白姨娘反应最快，立马就想起来了。 “不对，菜上错了。”江夫人忽然插言：“那道鱼丸汤应该也是主桌上的才对，偏桌共十六道菜，主桌二十八道。” 闻言，众人都是一怔：那为什么鱼丸汤会在偏桌上？ 卢箐数了一下，果然，主桌上只有二十六道菜，偏桌上却是多了两道，是十八道。 那鱼丸汤和另外一道苇香葫芦肉，原本都是主桌上的菜，却是被送到了偏桌上。 将送菜的丫鬟们叫进来一问，却说是摆桌时，崔姑姑让挪到偏桌上的。 崔姑姑虽然现在是侍候霍老夫人的，但是之前她可是武璋后赐给林青鸾的训导姑姑！ 看到众人投向自己视线里的异样神色，林青鸾依旧淡淡的不为所动： “那就将崔姑姑请出来问问吧。” 卢箐刚想让身边的丫鬟去里间请崔姑姑，林雍骕扬手制止，指了田夫人的丫鬟：“你去。” 很快，崔姑姑跟着那丫鬟从内室走了出来。 问及此事，崔姑姑的解释是： “六小姐讨喜，老夫人午休时还在惦记。 说是大夫人喜好汤浓味足，但六小姐太小不能食重口。 让老奴晚间团年饭摆桌时瞧着些，若是偏桌上没有合适六小姐用的，就从主桌上挪两道清淡些的过去。 因着老夫人身体不适，大夫人总会注意些，主桌上断然不会少了清淡好克化的菜肴。 大夫人主动担下团年饭之事，是大夫人心疼大少夫人。 老夫人怕大夫人有所疏漏，是老夫人关爱大夫人，并疼惜孙辈。 因着老夫人交代了不让说，故而老奴便做主将鱼丸汤、苇香葫芦肉两道菜挪到了偏桌上。” 听了崔姑姑的话，林青鸾眸光闪了闪。 这两道菜式，是崔姑姑摆菜时临时决定挪去偏桌的，原本是江夫人为霍老夫人准备的菜色。 这么说来，林凤瑶毒杀庶出弟妹，然后使丞相府和卫勇侯府结仇一事便不成立了。 或许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要毒杀祖母？ 若是祖母不在了，那么卫勇侯府和丞相府之间就再无牵绊，林凤瑶或许就是如此打算，想要将林雍骕拉到杨烨那头儿？ 但是也不对，若是祖母死了，那么包括林雍骕、林鹏霄、林鹤霄都要回来守丧，林凤瑶和杨烨在开春时的婚礼也要取消…… 想到婚礼，林青鸾顿时明白了林凤瑶的打算—— 一箭双雕都不成，她这是一箭三雕啊！ 若是霍老夫人当真中毒暴毙，首先侯府和相府之间唯一的联系就会被斩断。 即使林雍骕不帮扶亲女婿杨烨争储，那么也绝对不会帮杨炯或杨溯上位。 二一个，陛下今日刚提及要让杨溯同日迎娶双妃入府，晚上祖母就中毒暴毙。 以陛下这种心思难测喜爱猜忌的性子，会不会认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故意害死祖母，好守孝一年拖延婚期。 既在陛下心中种上了她林青鸾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极恶种子，又会让陛下考量，爱着她这般恶毒女子的肃王，是否堪当大任？ 一如她当初用柳月娘一事，将杨炯踢出争储名单一般，林凤瑶也想将这样的事情复刻到雁北身上！ 最后，就是前面所说的，祖母殇，林鹏霄须得放下北疆一切职务，归京守孝。 北疆是杨溯的大本营，若是林鹏霄归京守孝，那么能够替代他接管北疆军务的会是谁？ 年轻一代上过战场且身负军功爵位的，能力卓绝又受武璋帝欣赏和器重的…… 李炆楠！ 呵呵……好啊！ 白日里林青鸾算计了李炆楠，晚间林凤瑶反手就想报偿回来。 难怪她眼中有着讥讽，一再挑衅。 毒杀霍老夫人有利，自然也有弊！ 弊端是，成全了杨烨和李炆楠，却要将她林凤瑶的亲兄长林鹤霄也给扯回京中乱局来，而且影响婚事的不止是她林青鸾，还有她林凤瑶！ 陛下今日提出让杨溯同日娶二妃的事情并非在朝臣诰命面前，但下旨赐婚皇三孙杨烨和许瑾萱却是板上钉钉，有圣旨的！ 若是说林凤瑶不满武璋帝下旨，先给皇三孙娶侧妃，正妃后进门，也是可以的。 所以，这毒杀霍老夫人一事，十有八九是杨烨提出的，林凤瑶虽然应了，却不怎的情愿。 最好的证明就是，若她一心想要毒害祖母，为何不将毒置于祖母餐具上？ 恐怕是林凤瑶一心想要对付的只有她林青鸾吧！ 林鹑早些时候忽然冲撞向自己是林鹮授意，那林晴鹂忽然跳出来与自己口角争执，难道不是林凤瑶的授意？ 若是林鹑有个万一，那么林晴鹂再跳出来，说是自己虽然让紫堇还了林鹑两巴掌，但是仍不解气，故意下毒整治他。 结果没有拿捏好剂量，造成林鹑枉死…… 侯府和相府之间同样会对立，还给林鹤霄除去了一个隐患，陛下依旧会疑心她从而影响雁北，还能让白姨娘痛不欲生…… 原来如此，怕是发现鱼丸汤被换到偏桌后，林凤瑶依旧满意的原因就在于此吧！ 死掉一个对自己影响不是太大的庶出子女，虽然不能让林鹏霄回京守丧，但是却多出了不少于己有利的条件，从一箭三雕变成四雕、五雕。 林凤瑶当然很乐意，毕竟她是个很自私的人。 只要自己得利，哪管他人死活，即使那人是自己的骨肉血亲！ 一如上一世，她算计自己嫁给杨烨。 苦自己吃了，荣光她享受，打得一手好算盘，算的精明啊！ 林雍骕再三和崔姑姑确认，的确是得了霍老夫人的吩咐。 毕竟霍老夫人现在只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若是崔姑姑撒谎，那么只能瞒得了一时，等到霍老夫人醒来，便会真相大白。 所以，林雍骕选择相信了她。 不过，他却没有说出口，而是心中认同了。 依照崔姑姑的说法，鱼丸汤和苇香葫芦肉是她临时决定的，那么鱼丸汤中被下毒的时间也有了计较。 摆桌时，众人都在偏厅，林凤瑶的确曾经出去过。 不过林晴鹂却证实，林凤瑶当时和她一起到内室，霍老夫人的浴间方便了一下。 不过她们也只是路过正在摆桌的菜肴，并没有停留就去了内室。 林晴鹂说林凤瑶绝对不可能有下毒的时间，林青鸾含血喷人，要接受惩罚！ 林青鸾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可知为何我让鹯哥儿去取百解丹？” 林晴鹂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懂医毒，谁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林青鸾直接让崔姑姑去看那鱼丸汤中是何毒。 崔姑姑懂药理，会烹制药膳。 可是，她看着那鱼丸却是怎么都无法分辨是何种毒，甚至在她眼中，这鱼丸汤并无毒！ 一脸疑惑的看向林青鸾，崔姑姑不明白小姐是何用意。 但看林青鸾这么有把握的样子，她索性切开了一小块，尝了一口。 “这是……” 崔姑姑赶忙将口中鱼丸吐出，甚至端起一旁搁置许久已经凉透的茶水漱口。 紫堇赶忙送上一粒百解丹给崔姑姑，她也毫不客气的一口服下。 看到崔姑姑如此小心谨慎，催吐后又以茶漱口，还吃了林青鸾赐的百解丹。林雍骕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这毒药可非同小可，竟然让崔姑姑都如此谨慎！ “崔姑姑，这鱼丸中是何毒？” 崔姑姑：“牵机。” 林雍骕听成了【千机】，大惊失色：“前朝秘药？” 崔姑姑摇了摇头：“这牵机可比前朝存在年代久远，前前朝之前就有了，一直是宫中赐死的死药。” 听到不是前朝秘药，林雍骕刚松一口气，结果又听崔姑姑提及死药，这才明白是自己误解了。 但下一瞬，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是牵机！” 崔姑姑颔首：“这鱼丸汤里的鱼丸是以牵机为芯，故而单纯的看汤色、表面都没问题。 煮过之后，毒素溶于内部鱼肉里，无色无味。依我判断，三颗鱼丸便能取人性命！” 白姨娘一听三颗鱼丸就能使人丧命，当时就惊得脚软。 要知道，她可是喂了林清莺整整四颗！ “那……那我的莺姐儿……” 崔姑姑轻叹一口气：“亏得四小姐当机立断，还如此舍得。 让四少爷取了百解丹，施针催化药力发挥。 命是保住了，但是……定会留有遗症的。” “何种遗症？”白姨娘追问道。 “或失聪，或失语，或失明……五感损其一二，或五感皆失，都要看造化了。” 白姨娘一听，哪里还能挺得住？ 双眼一翻，就昏死过去。 幸好林雍骕就在身边，将她一把扶住，免得她摔在地上。 转手交给了田夫人，让她和丫鬟将白姨娘扶到一旁椅子上。 林晴鹂却像是逮住了把柄：“崔姑姑说那牵机毒药被包在鱼丸中做芯子，那么这毒就是在做鱼丸的时候就加进去的！ 林青鸾说下毒之人是三姐，这就是血口喷人了！” 她兴奋不过一瞬，下一瞬就挨了林雍骕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五弟六妹中了毒，日后怕是要落下残疾，丧失五感，你竟还如此开心？ 逆女！你还有没有人性！” 林晴鹂被打懵了，脸上刹时红肿一片，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状浮肿，格外醒目。 这还是长这么大以来，林晴鹂第一次挨林雍骕的打。 米姨娘在世时，林晴鹂也是被林雍骕呵护备至，宠溺若掌上明珠一般。 米姨娘死后，林雍骕仍旧宠爱这个女儿，但此刻却无法直视她的愚蠢和冷血。 “爹……” 林晴鹂不敢相信，一向温润儒雅的爹爹，居然会有天对她甩下耳光。 那一巴掌不止打在了她身上，还打在了她心上！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