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卫勇侯府的秘密
卫勇侯府康安斋 对外称病的霍老夫人此刻正躺在软榻上，头上裹着抹额，面色红光满面，哪里见得一丝病容。 林青雀手捧着一小碗汤药，面上尤带不忍道： “祖母，还是想了其它法子吧！ 让祖母以身尝毒，虽然崔姑姑说此毒甚微，但终究祖母年事已高，倘若祖母遭受伤害，青雀怎能向九泉之下的父祖交代！” 霍老夫人却见不得她这般犹豫，径自取了那托盘上的小盏一饮而下。 又就着赵妈妈送来的茶水漱口后，用帕子擦拭了嘴角，这才道： “鸾姐儿着人传来的书信，虽只字未提宫中到底出了何事，但想必定是同陛下相关。 她书信所用之纸乃名曰：剡藤，有‘似玉似雪肤，如珊瑚，光于月’等特质，是陛下撰诏专用。而辰砂墨色泽鲜红细腻，且透光隐现金色，此乃御批专用‘紫玉光’辰砂墨。 鸾姐儿以其二者书信，便是暗示咱们，宫中出了大事。再联系起她着你去忠国公府讨回曲先生的做法，若老婆子所料不错，定是圣体违和。 你二叔如今越发得势，你那二婶娘也日益张扬起来。现今陛下虽赐予他们新的府邸，可她却一直不愿搬迁过去，便是瞄准了咱们侯府这宅邸，徐以图之。 祖母倘若不引毒残身，又怎能帮你们躲过你那二婶儿的窥探？ 若是她得知了陛下有恙，从中谋划了什么，你的婚事恐有变卦，明白吗雀姐儿？” 林青雀微微怔愣，不知道祖母为何会有此一说。 “可……可是，三妹妹不是已经圣旨赐婚给了三皇孙吗？这……” 霍老夫人摇头苦笑：“傻孩子，凤姐儿背后是谁？是你二叔这个正一品的丞相，母家又是节国公府！ 你二婶那‘东南西北’四侄儿都是她的有力靠背，除了长孙女李沁嘉外，其余孙辈皆婚配了各地世家嫡出子女，就连你二哥林鹤霄也是定下了陈郡谢家的嫡女，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二婶娘家已经将十大世家联姻了其中九家，纵使不是嫡系只是旁支，但是也已经与那些百年世家有了姻亲关系。 你说，换做你是太子妃娘娘，你是愿意让背后只有一个年轻卫勇侯兄长的孤女做嫡长子妻，还是愿意配合你二婶换个新娘？” 不愧是人间清醒霍老夫人，她这一番话，直接说得林青雀后脊生寒。 “可是……可是还有陛下，还有太子殿下！这是陛下当年亲自为父亲和太子殿下定下的婚约……” 霍老夫人又一声叹息：“傻孩子，天家哪有真情在？当初那吴良娣不也是陛下承诺过她父亲，只要办好了差事，便为吴良娣同太子赐婚？ 婚倒是赐了，只是愿本好好的正妻之位却是飞了，只落了个良娣的位份。纵是太子大婚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宠幸良娣，婚后多年，也只得等太子妃诞下两个皇孙才得一子。 你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吗？良娣曾经多次小产，你认为当真是她福薄？” 林青雀已经被祖母这一番话说得浑身直冒冷汗，整个人都被打湿，像是刚出水的水兔子一般。 倒是白姑姑看出了林青雀的不妥，赶忙上前搀扶了她，拿着帕子为她拭去额角细密的汗珠，轻声安慰道： “小姐莫慌，四小姐定然已是察觉了，并已经插手其中，不然也不会提前透信儿给府上。 再者，曲先生已然送了进去，以他的医术，定然不会有问题的。 只要陛下无碍，太子爷不会允许太子妃娘娘做的太过。还有吴良娣，她好不容易才落了这么一个贵女儿媳，又怎会拱手让给太子妃呢？” 霍老夫人见到林青雀还有些惊魂未定，心中暗叹—— 这雀姐儿终是怯懦的，缺了鸾姐儿那股子杀伐果断的气质与狠心。若是寻常高门大户的正妻，她倒是使得，可若是天家妇，她终究是差了些。 这般性情嫁进东宫，少不得要让她们姊妹相互照应，那些腌臜血腥的事情鸾姐儿可代她出手，可她也不能太过依赖于鸾姐儿啊！ “白姑姑，”想到此处，霍老夫人便直接开口唤了白姑姑：“既然老婆子我病了，便留雀姐儿在康安斋侍疾。你且遣了人去，将雀姐儿日常所需穿戴收拾一些过来。 再告诉大夫人和大少夫人，侯府闭门谢客，除入宫为娘娘哭孝外，不得擅自离府。其余还有什么许要交代的，你酌情透些，但别多说，尤其是大夫人，少与她说，多与大少夫人说，明白吗？” 白姑姑立刻心下了然，明白了霍老夫人的用意。 这便是要将大小姐留在身边亲自教诲一段时日，而将大少夫人和大夫人都交给自己去提点训导了。 大夫人江氏那里，白姑姑都已经放弃了，只要她平日少开口少出错便罢了，也不奢求了。 但是大少夫人卢箐，倒是可以教导一番，她资质要比刚开始的大小姐林青雀好得多，相信即使不循序渐进，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般想着，白姑姑便垂首应是，又安抚了林青雀两句，而后离开了康安斋。 霍老夫人给赵妈妈使了个眼色，而后又称自个儿累了，便在林青雀的服侍下躺下身去歇息。 就见赵妈妈将林青雀请到了康安斋后院的小佛堂，而后请她进去为霍老夫人念佛祈福。 林青雀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进去了。谁想一进门，赵妈妈就径直将小佛堂的门从里拴上，而后引着林青雀到了佛龛前，也不知她动了什么机关，佛龛居然自己挪动开了，佛龛的后面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赵妈妈看也不看林青雀脸上的讶异神色，径直从佛龛上拿了一根蜡烛点燃，而后进到了那洞中。林青雀犹豫了再三，便跟着她进到了里面。 这里面原是一密道，看土壤挖掘的陈旧模样，似乎也有些年头了。按照土壤推断，应当是那前朝元牧王爷修建这园子的时候便已经修好的。 这密道一路向下，竟是通向了侯府的地底。隔着十几丈厚厚的土层，地下有着极好的通风，却也相当的隔音。 林青雀不知道赵妈妈为何带着自己到这里，而这里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她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不敢出声，心跳陡然的加速，她感觉或许有什么以前她从不知晓的秘密即将揭晓…… 走过长长的通道，赵妈妈将林青雀带到了一扇铁栏门外。那铁栏门上的锁被用铅水直接铸死了，借着赵妈妈手上的烛火，隐约可见里面有个黑色的人影蜷缩在角落里，蓬头垢面看上去极为不堪。 “啊~” 那角落里的人影似乎感觉到了烛火的光亮，迅速的冲到了铁栏前，一双血肉模糊的双手伸长了想要去抓林青雀，吓得她忙往后躲闪。 随着那人身形的移动，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在悠长的地道中回响，甚是可怖。 那人似乎被铁链锁住了，她伸长了手也触摸不到栏杆，距离栏杆只有半寸的距离，却是永远都触摸不到！ 赵妈妈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但是此刻再看仍是难免低低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 林青雀听着那人形物体发出了“呜呜”的声响，却是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中的狂跳，拉着赵妈妈便要离开，可是却被赵妈妈给制止了。 “大小姐，你可还认得她？” 林青雀被赵妈妈问的有些莫名，但是既然赵妈妈如此说了，那么被关在里面的人定是她认得的。她壮着胆子，接过了赵妈妈递来的烛台，朝栏杆的方向近了近。 因为恐惧，她的手还在不住的颤抖，隐隐可听闻她牙齿相撞击发出的声响。 那里面的人猛地抬头，让林青雀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恐怖的景象？那张脸上布满了划痕，已经辨认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却是让林青雀心中陡然一跳。 那是一双翠色的眸子，眼里写满了绝望与祈求。 她……她是…… 不~！鸾儿不是说……怎么会！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看赵妈妈，眼里满是震惊，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吐字清晰了！ “她……她是风……风……” 赵妈妈深呼了一口气，语气平静的道：“她是莫尔嘉娜郡主，元牧部广王耶鲁伽的嫡女，卫拉特左贤王霍都的宠妃……咱们府中的，风姨娘！” “妈妈！”林青雀从赵妈妈口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赵妈妈也不多言，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她，任她自我调节内心的震惊。 过了一会儿，林青雀才紧蹙着眉头问道： “是鸾儿？” “大小姐，四小姐比你理智。” 当初，查到风姨娘的身份后，林青雀本意是将她们母女安置在郊外的庄子上去，但是林青鸾不同意，执意将她们留在了府里，说是应天府上下都已经知道，北疆送回来一个异族妾室，就连皇家也在盯着，她们能够查到的，武璋帝的锦衣卫不见得查不到。 将她们母女留在府中，就好似一个定时炸弹一般，林青雀每天都担忧她们的身份很有可能给侯府带来不幸。她派了人盯着揽风居，所幸那对母女很显然知道自己是个麻烦，所以一直深居浅出。 林青鸾博取了她们的信任，让莫尔嘉娜相信她真的会为她报仇。林青雀也因着林青鸾的原因，与她们有了接触，她感觉到她们也是可怜的人，所以慢慢撤去了监视她们的人。 在林青鸾进宫前，借着书斋失火的由头，给沈先生沈雁秋换了身份，送去了林雍骕在京中一处私宅里待产。并且告诉林青雀，她将那对母女也同样的送走了。林青雀以为青鸾是将她们送去了别的地方安顿，毕竟她们的身份很敏感，尤其是大乾和草原诸部刚刚大战过。 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林青鸾口中的送走，居然是将她们交给了霍老夫人！ 明明当初林青鸾亲口说过，倘若她们的身份被霍老夫人所知，那么依照霍老夫人的性格，她们母女定然是会被处置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林青雀和大哥大嫂一直对“风姨娘”母女的身份守口如瓶，即使是白姑姑，她都不曾泄露过！ 可怎想，再见时，却是这般…… “鹦儿呢？鹦姐儿呢？” 林青雀忽然抓住赵妈妈的衣袖，连声问道。那个孩子不过三岁多，不会…… 赵妈妈缓缓将林青雀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拽下，安抚意味很浓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还活着，被四小姐送走了。她不知道她娘在这儿，别急，别急。” 林青雀满眼的不理解：“赵妈妈，为什么……” “先上去吧，回去让老夫人跟你讲。” 于是，在赵妈妈的安抚下，林青雀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康安斋，霍老夫人的卧房。 此时的霍老夫人看上去极为憔悴，这都是那碗药的缘故。 林青雀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看到霍老夫人这般，又问不出口了。 霍老夫人眯着眼睛，赵妈妈挥退了一旁侍候的大丫鬟们，她们福了福身子，鱼贯而出。 等到房里只有她们三人时，霍老夫人才透过微眯的眼皮瞥向了林青雀。 “雀姐儿，你现在肯定有一肚子的问题，你问吧。” 林青雀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祖母，您是从何时知道风姨娘母女的真实身份？” 霍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这么委婉，这或许就是你和青鸾丫头最大的不同吧，你不够狠！” 林青雀蹙眉，不知霍老夫人此话是何意。 霍老夫人笑道：“你以为发现这侯府地下暗道石牢的是我？将那个风姨娘弄成那个鬼样子的人是我？ 不，你猜错了，是鸾姐儿！” “嘶……”林青雀有些僵住了，她知道林青鸾很有心机手段，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 “鸾姐儿是因为要进宫了，所以才将这地道石牢的事情告诉了我。可笑吧，这宅子老婆子住了十数年，却是还没她一个姐儿清楚。 侯府的宅邸地下充满着密道和石室，那鸾姐儿却是在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隐藏了好几年！真是个存得住气的姐儿啊！” 霍老夫人由衷的赞叹了一声。 林青雀不解：“祖母，她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么做？风姨娘只是想来告御状，鸾儿却是诓骗了她，她这样的手段是不是太残忍了！我简直无法正视鸾儿了！” 霍老夫人睁开了眼睛，死死的注视着林青雀：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赵妈妈带你去那里？是为了让你厌恶你四妹妹？ 不，雀姐儿，祖母是要告诉你，这世间的险与恶，阴谋和算计。 之前有祖母，有你四妹为你挡着，所以你可以不去接触这些。 但是现如今，你必须要振作起来，要强大起来，便是由不得你再小打小闹了。” 林青雀咬紧了下唇： “祖母此言何意？”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