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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快乐为什么不能持续长久呢?」 庆生过后,四人嘴上的笑意也没停过,就连吴易然的嘴角也那么略为的上扬,他的眼睛在笑,那是真心的祝福。 「今天寿星最大啊,想去哪里?」李恩妤牵着林语忻的手,两人就像天生在一起的姐妹。 这样的快乐为什么不能持续长久呢? 林语忻只担心恐怕今天过后,吴易然又恢復那淡淡的蹙着眉头的悲伤,好像生活里到处都是悲伤的隐喻。 像茧一样,隐隐破土而出的,那是希冀。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时空只滞留在这一刻,凝结在这一瞬,他如暖煦的光温和的笑容,由心散发的安逸与信任,好像与生俱来就是该拥有这样的笑靨,不再总是愁苦。 她多希望,也是绣球花的希望。 「回家,我们慢慢回家吧。」 才离开城市三天,她已经开始想念那不冷不热的温度,和屏东的炙热与台北的绵绵细雨,嘉义是最舒适宜人的气候。 在繁华的台北,他们乘上了捷运,人潮拥挤的像是沙丁鱼罐头没有任何空隙,每个人漠然的低着头,耳里听着到站时的提醒音,然后穿着正式皮鞋,踩着沉重的步伐出站。 唯独四人像见到新大陆那般惊奇,左右张望的同时惊叹连连,竟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吴易然较沉稳的坐在椅子上指着车厢上贴着的标语说:「捷运上禁止饮食。」 刚拿起珍奶吸了一大口的小雋立马尷尬的放下,羞愧的面对车窗脸红了起来,不知道这个举动是否有被别人看到。 李恩妤或坐或站的,看着一排蓝色的座椅,却又想站着拉拉环,这样反覆,林语忻轻说:「你坐着啦。」 李恩妤「喔」了一声,庄重严肃的端坐在蓝色椅子上,惹得林语忻一阵发笑。 「别紧张,跟坐火车一样而已。」 「国父纪念馆站到了,国父纪念馆站到了。」广播用中英文及客语各说了一遍后列车停驶在月台上。 人群蜂拥而至,一下车厢塞满了人群,吴易然蜷缩到门旁,倚靠着冰冷的扶手,气定神间的样子,小雋跟在身后,也拉着扶手有些拥挤的站在吴易然旁,而李恩妤看见这副景象,又是措手不及,又是忐忑不安,臀部悬空着又始终佔据位置,像是在抉择什么。 林语忻一抬头才发现李恩妤为何这番行动。 一个巨肚孕妇吃力的提着大包小包,还腾出一隻手艰难的拉着捷运吊环。 李恩妤小声的和林语忻说:「姐姐,我想让位给这个阿姨。」 「可以啊没问题。」林语忻对于恩妤意识到的道德观念很欣慰。 李恩妤先是原地站起身,又怕一站起被其他年轻人抢走位置,点了点孕妇的肩膀,小声的附耳:「阿姨,这个位置给你坐。」 孕妇微笑点头道谢,辛苦的挪移到了座位上坐定,而李恩妤与林语忻也不再担心孕妇的安危。 小雋垫起脚尖看向捷运上的路线图,轻声提醒:「下一站台北车站下车喔!」 林语忻牵着李恩妤的手,像身负保护李恩妤的重任,其实是怕瘦小又容易迷航的她,容易在人群中冲散。 李恩妤莞尔,她又感受到了姐姐般的宠溺,右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遽然间,林语忻胸口感到一阵刺痛,脑袋立马浮出不祥,像千万根次扎在她的体内,然后慢慢的埋没在心脏深处。 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林语忻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左手指甲已经为了压抑疼痛深深嵌入皮肤中,印出指痕,颈间竟驀然开始微微出汗。 耳朵开始轰然作响,所有声音被压缩成尖锐的高频音,眼前已经开始天旋地转,心脏正一阵一阵的传来剧烈的闷痛。 看到的世界全是炙热又张狂的,那种钝重又窒息的疼痛,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想呼救嗓音却早以沙哑。 到站了,她痛的松开牵着李恩妤的手,李恩妤马上回首,却见林语忻眼神恍惚,眉头却紧蹙,深深的紧锁。 「姐姐?」她被后头的人潮推挤着向前,直至李恩妤的视线淹没到看不见停留在原地的林语忻。 人潮散去,捷运急促的响起提示音,车门即将关上,李恩妤拼命的拨开人群才发现,林语忻倒在车厢出口。 列车驶去,小雋和吴易然看到了匆匆赶来,李恩妤还来不及拉起倒地的林语忻,她痛苦的扭动身躯,然后一个翻身竟掉落捷运轨道上。 李恩妤大惊失色,吴易然也霎时心跳漏了一拍,他赶紧望向掉在轨道上已经失去意识的林语忻。 小雋眼明手快的衝出,寻找捷运警卫来帮忙,两三个壮硕的警卫跳下轨道,要把昏迷的林语忻搬运上来。 时间分秒必争,下一班捷运马上就要行驶到站,若是这时还停留在原地,必死无疑。 捷运与轨道有些落差,捷运警察吃力的将林语忻抬起,由上头的吴易然接手。 只是吴易然满是疑惑,明明有保护的闸门,为何还会掉到轨道上,况且身旁的人竟没有一人发觉? 吴易然拿出手机打一一九,隐约听见旁人已经联系,便放下手机,持续关注着状况。而李恩妤更是紧张的当场哭了出来。 「她松开手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到脸色有点苍白,人太多我拉不到她的手……我救不到她……」李恩妤抽抽嗒嗒的讲着,流淌漫漶的泪水。 小雋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然后也默默的掉了一滴泪。 「不是还好好的吗?说好一起回家的……」易然懊悔又自责的说。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吴易然彷彿又听到了那晚,那死亡的预告声。 「一个人陪同上救护车,谁要上来?」救护人员问着。 眼前是恍惚的,当时他毫不犹豫的就上车了,只是最后呢,看着生命一点一滴的失去,只是后来,换来的却是绝情的亡命。 李恩妤与小雋面面相覷,还是觉得在场最有资格的是已经成年,且理性的吴易然。 「易然哥?」吴易然沉浸在出不来的空间里,他眼神发直,嘴唇微颤,然后一步又一步的缓缓后退。 那是恐惧。小雋看出来了。 「你可以吗?」脑中满是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时间不断消失,再迟一点,就又离死亡更近一些。 我想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