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善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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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雾好大。” 见春脸边带着个面纱说话都费劲。 沈南桑凌厉的打量着四周,递了碗漆黑难闻的药给她:“把药喝了待会给重山也递一碗,到了地方,和重山都注意一点。” “是,奴知道。” 见春闷头将药喝了个干净,拧眉的间隙,停在南知堂后院外的马车再度起步,摇摇晃晃加快了速度。zWWx.org 方式带着个药箱上来,看见带着帷帽的沈南桑,微微低头算是见礼:“东家,事情和您猜的大差不差,这时疫来势汹汹,染上的患者死的极快。 时疫传染性极强,发病期却缓慢,外边两个村子已经彻底成了荒地,大批难民混进城内,眼下怕是已有不少人感染了病症,爆发期预计就是这几日。” 见春放下药碗,愤愤的呸了一口:“若是那些官差管事儿,这事情何至于啊,要奴说,这时疫就该长些眼,往那些达官显贵身上染,毒死些光吃官粮不作为的昏官儿。” 沈南桑闻声,只冷冷扯唇,淡笑不语。 太华的官儿比她想的还要昏庸。 她并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徒,她是杀人是心狠,却不针对无辜之人。 在意识到这事情之初,入城的染病者还在少数,事情不至于脱离控制。 那时候沈南桑一边让方式囤积药材一边让他抽出时间尽可能的完善解药。 思来想去她还叫人给那些染了病,经她医馆慢慢治病的病人传了话,游说他们去官府说明此病的严重性与传染性。 只盼着官府能有所作为,出手尽早平息此事,丧命之人或许能少些,再少些。 可有所盼,便有败兴而归的可能。 结果她倒是一点不觉为奇。 为官嘛,在浊便浊,无论在哪,清官难觅。 所以,当时听重山来报,说那管事儿的官差以病人讹钱传谣为言将他们拒之门外时,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为官者不为民,太华能存活至今,已属不易。 她羌崇的百姓怎可交于这样昏庸的朝廷管制。 总有一日,她会亲手将那残暴昏君从高堂上拉下来,将他挫骨扬灰。 “东家,这方子是昨日下午我去毒老那拿的,他说要您看看。” “啧,还得是老头儿管用。” 沈南桑优哉游哉的翘起二郎腿,帷帽下,略染口脂的小嘴一动一动,抿着嘴里的糖块儿,接过方式递来的药方,凝了几分神。 上辈子治疗时疫的方子药性太猛还难根除,并不适宜所有体质的人。 当时有不少染病之人服药后留下了各种后遗症,沈南桑觉着,既然是治病那就得好好治,半成品的方子能顶什么用,于是她按照原来的方子琢磨了许久,还让方式带了方子去找毒老头儿。 手上这张已经是毒老头儿按照她琢磨后的方子为基础,开的第四张了。 沈南桑抿唇,嘴里含着半颗糖,说话的间隙,难免有些口齿不清:“昨日才拿到的方子啊,也没试过呢……罢了。” 她卷起药方。 这方子只比她改过的多了两位药材,原先毒老加的那些都被他去掉了。 如此看来,已经是深思熟虑之后了。 “主人,要,到了。” 重山在马车外驾着车。 今日他们要去的地儿,是城内一处极偏的地方。 她出了银子,让重山找了些人在那儿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接济了些从城外涌进来染了病无处去的难民,以及城中一些染了病没有银子只能在家等死的穷苦之人。 今日她还是第一次来,在此之前,这里的大小事一直交由重山和方式处理的。 “哦对了。” 方式想到什么,在下车时将沈南桑叫到了一边。 “东家,前天棚子里来了一对姓白的兄妹,那姑娘说自己是医者,遇上这事儿想一起帮忙,只求一个落脚处,当时人手不够,我看她确实能干便自作主张将她和她哥哥留下了,只是,她那哥哥,确实有些混……” “嗯,不是什么大事,有人帮忙在你也好轻松些。” 沈南桑倒是不太在意。 方式松了口气,忽的,又提了起来,看着沈南桑,格外的郑重其事:“东家你放心,方子她没看过,她只是在这儿干些粗杂的活,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噗,你这么紧张干嘛。” 沈南桑捂着嘴,摆摆手。 “你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凡事都知轻重,挺不错的,好好干,我绝不亏待你。” “我会的。” 方式眼神笃定,里头的亮光尤其的忠诚。 这地方比沈南桑想的还要破败,一片残砖破瓦后头有一块大空地,再往后,是一座荒凉的寺庙。 棚子就搭在那处。 听说那地方在早个十几年前,是进京赶考穷苦书生的落脚地,只是后来出过人命,管理寺庙的人都被抓了,那地方也就荒废了,数十年间,这地方成了贫民窟,便再少有人来。 重山和方式在前头引路,大抵是他们事先说过沈南桑要来,棚子里好些病人的家眷都在等着。 沈南桑带着帷帽挡着模样,隔着白纱,只浅浅看得见她的模糊的样子,却还是叫好些人怔愣在了原地。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个白发苍苍满身补丁拄着拐的阿婆。 她不敢上前去,拄着拐踌躇了一下便跪了下来。 “大慈大悲的大善人,谢谢您救了我的孙子,要不是您收留,我家这孩子怕是要西去了。” 有了阿婆带头,这空地瞬间乌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 人人嘴里都在说着感恩的话,神情何其真挚。 沈南桑没见过这阵仗,愕然一瞬回过神来,正要去扶人,身前迎面又走来一位素衣姑娘。 那姑娘白纱蒙着面,袖子挽到臂弯,裙摆上还染着些许血迹,看样子是才照顾完病患出来。 方式跟沈南桑介绍:“东家,这位就是我方才与您说过的白姑娘。” 那姑娘看上去有些拘谨,朝着她点了点头。 沈南桑便也回了个友善的笑。 命人将地上跪着的乌压压一大片扶起来,又说了好些话,看过一些病人的现状后,才被带着进屋歇了口气。 那屋子简陋,方式说,这屋子暂时给了白姑娘和她哥哥小住,进去迎面就是一张桌子,整间屋子,床都没有,地上只一左一右贴着墙有块草席和两床被子。 沈南桑站在门口,靠左的那边摆了张靠背椅,入眼的画面…… 她属实是愣住了。 那椅子上,一个男人毫无形象大马金刀的仰面坐着,脑后一条长长的辫子直愣愣的下垂贴着椅子吊着,辫尾被一根红绳绑着,红绳上还有两颗金灿灿的铃铛。 那男人毫无察觉,双手环于胸前,面门朝天,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双眸紧闭,看样子,明显是睡的正香。 姓白的那位姑娘方才还扬着笑的脸立时就耷拉了下来,眉眼狠狠抽动了几下,随后快步走过去没了形象,一掌朝那张脸狠狠拍了下去。 “我!不是说过!今日善人会来嘛!你都答应我会老实一点了,哥,你再掉链子,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骂完,她一边扯着那男子起身,一边讪讪的摸着脑袋朝沈南桑无奈的笑。 “抱,抱歉,善人大人,我哥哥他,他不是故意的,他……” “呼!白清喜!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你哥,你要是再没大没小的打我,信不信我把你扔后山喂野……唔唔唔唔” “抱歉!”白清喜的脸都白了,手疾眼快的捂住她哥的嘴,她冷汗直掉:“真的很抱歉,他睡觉睡迷糊了,但是我可以保证的,善人大人,我哥绝不是什么坏人。” “噗哈哈哈哈哈。” 沈南桑抿着唇,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哥哥和妹妹的相处模式,她可太明白了。 想当年,她和她阿哥也是这样,她阿哥常说她没大没小,可凶归凶,他说要把她扔天牢里让她尝尝百般酷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哎呀呀,好怀念。” 小手背在身后,帷帽下,沈南桑眼底满是眷念之色。 “哈?姑娘?” 与白清喜吵吵嚷嚷的男人像是被定格住。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直愣愣站起身与沈南桑对视,他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阿喜,你怎么没跟我说善人是个姑娘!” “我哪知道!” 白清喜一脚踢在自家哥哥屁股上,眉毛都气歪了。 “都说了让你平时正色点儿,这会儿就知道怨我。” 男子被自家妹妹踢的一歪也没生气,拘谨的用衣裳擦擦手,走到沈南桑跟前,一手背后一手贴在胸前,尤为正经的朝她弯腰做了一礼。 “初次见面,鄙人姓白名穆三,年十八,未婚娶无红颜无小妾,敢问姑娘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穆三话还没说完,因躬身而垂落的辫子便被自家妹妹毫不留情的拽住,连人带辫子扯到了一边。 她自己则顶替了她哥哥的位置,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善人大人,真抱歉,我哥他,脑子打小就摔坏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您都可以当空气,完全,不用,管他。”南二锦的重生后,她上了落魄圣子的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