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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橘子 第14节

    谭落很清楚,这些温馨幸福与她无关,她只能在一旁偷看。

    够了。

    光是这样,她心里也会漾起一股暖意,像是借到了太阳的光芒。

    而这天早晨,谭落尚未睡到自然醒。

    睡梦中,她听见有人敲门,吵得她睁开眼。

    “谭羲之,快起床。”

    门外是池倾阳的声音。

    她昏昏沉沉拿起手机一看,这才早上五点钟!

    没听到屋里的动静,池倾阳又重重地敲了两下门:“别睡了,起来学习。”

    谭落被他闹出了起床气,咂着嘴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嘶……好冷。”

    离开被窝的刹那,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秋和冬的分界线是如此暧昧。这才过了一夜,气温跳楼般的降了下去。

    她搓着手臂取暖,池倾阳再度敲门催促:“谭落,我最后给你三秒钟,三,二——”

    “来了来了来!”谭落都没来得及穿拖鞋,三步并作两步冲去开门,瞪着门外的少年,“你让不让人活了?我凌晨一点才睡。”

    池倾阳的视线从上往下,把她扫了一遍,然后闭眼,关门。

    谭落:?

    无意间,她懵懵然瞥向穿衣镜。

    ……完了。

    没穿裤子!

    如同迎头一棒,谭落彻底清醒了。

    她只穿了一件文化衫,这衣服是之前去参加书法比赛时主办方发的,纯棉质地,很舒服,她一直当睡衣。

    虽说这衣服是xl码,挺长,盖过了臀部,只露出两条纤细的腿,还有小巧的脚丫子。

    然而,这不能掩饰她没穿裤子的事实!

    某人在外边说:“我回房间等你,收拾好下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淡定,只有谭落羞得想一头撞死。

    她骂骂咧咧打开衣柜,抽出一条干净的校服裤,把粉笔般笔直白皙的腿塞了进去。

    穿好衣服,她站在那发了会儿呆,等脸上的潮红完全消退,才认命般叹着气,拿起笔和本子下到二楼。

    少年和昨晚一样,长腿叠着坐在床沿,眼神惺忪,看起来也没睡醒。

    他对谭落扬了扬下巴:“帮我冲杯咖啡。”

    “你怎么还使唤我?”

    池倾阳环抱手臂,好整以暇地说:“我放弃休息时间给你补课,让你帮我泡杯咖啡,很过分么?”

    谭落敢怒不敢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下楼。

    男生远远地嘱咐道:“加奶,多糖。”

    “……知道了。”

    去年暑假,谭落去咖啡店打过工。那时她16岁,谎报了年龄才拿到这份兼职。在那家店里,她学了不少冲咖啡的技巧。

    李淑芳是个很喜欢下厨的老奶奶,她的厨房里一应俱全,厨具全是高档货,连咖啡机都要四万一台。

    第一次得知这台咖啡机的身价时,谭落吓了一跳。她每次使用都很小心,生怕弄坏了,赔不起。

    池家不缺钱,她刚搬进小红楼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真要说起来,论家境,谁都比不过江澈。

    他的父亲是大老板,南琊市有好几个楼盘都是他家开发的。王翠星叫他“江大少爷”可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在谭落这等没见过市面的人眼里,池倾阳和江澈的土豪程度差不多。

    她的评判标准很简单。

    每次苹果手机出了新型号,他们俩永远都能第一时间用上,还是顶配版本。

    谭落之前用着一台老人机,充话费送的那种。

    功能简陋,只能打电话发短信。

    老师们常常在□□群里发学习资料。那台老人机不争气,连□□都安装不了,更别提下载资料。

    没办法,为了不耽误学习,她不得不抛弃自己的老朋友。

    偶然得知她想换手机,池倾阳问她介意不介意买二手货。

    她自然是不介意,只要能省钱,她才不会挑三拣四。

    当时,池倾阳拿出一摞旧手机,扑克牌似的一溜铺开,从4代机到上一代,应有尽有。

    他豪迈地说:“随便挑。”

    谭落挑了个六年前的机型,池倾阳收了她三百块,比市面上便宜一大半。

    他很爱惜东西,这手机年纪虽大,外观仍有九成新,性能稳定。她要求不高,用着绰绰有余。

    如果可以,她真想用上个十年八年的。

    咖啡机嘀嘀两声,谭落回过神,继续打奶泡。

    榛果糖浆滴在绵密的奶泡上,勾出个小猫咪的图案。

    谭落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除了这双又巧又稳、充满灵气的手。

    兼职时,高难度的咖啡拉花她一次学会,惊呆了店长。

    打着哈欠,谭落端起马克杯,小心翼翼走回二楼。

    她把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态度恭敬得像个服务员:“您请。”

    池倾阳抿了一口,那张紧绷的臭脸稍稍松缓了一些:“味道还不错。”

    咖啡喝了一半,他打开教辅书:“昨晚我大致理了理,今天要学的东西有不少,你专心点。”

    谭落狠狠拍了拍两颊,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

    末了,她又问:“那个,我能跟你商量个事么?”

    “有话直说。”

    谭落斟酌着措辞:“就是……你能不能和昨天一样,别凶我?你要是凶我,我只会更笨。”

    池倾阳敲了下桌子:“你态度好点,叫我一声池老师,我会温柔的。”

    他噙着一抹坏笑,眼神很是玩味。

    池老师……

    谭落嗫嚅半晌,这三字烫嘴得很,她硬是叫不出来。

    “不叫也行,”他嗓音懒倦,故意拖慢了语气,“只是,保不准我脾气上来了会怎么对你。”

    这话听着也不太对。

    为了自己的小命,谭落心下一横,咬咬牙:“池、池老师。”

    三个字一出口,她耳根子发烫。

    怎么回事?

    怎么听上去那么涩情呢?

    池倾阳得寸进尺:“声音太小,再叫一次。”

    谭落低着头,来回搓手:“池老师……”

    少年满意地勾了勾唇,眼里那最后一点困倦消失无踪。

    他完全进入了老师的角色:“那么,谭落同学,我们开始上课。”

    池倾阳不是和她闹着玩的,他的补课计划有条不紊,非常紧密,谭落被逼得喘不上气。

    中午他们只歇了不到一个小时,刚吃饱饭,谭落又被他揪到卧室里。

    斯巴达教育啊!

    她无声地呐喊。

    作为老师,池倾阳也累得够呛。到了下午,他的声音都有些发哑,弄得谭落很是过意不去。

    她也不想辜负对方的期望,只好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天的补习。

    晚上六点整,池倾阳和她讲完最后一道错题:“好,今天到此为止。”

    谭落当即趴倒在他的桌子上,差点口吐白沫:“我不行了……”

    “你的几何学得还可以,导数实在是一塌糊涂,这一块要下功夫。”池倾阳又给她布置了几道导数相关的作业,让她今晚写完。

    谭落人都麻了:“手下留情啊!学校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写呢。”

    “不行,必须写完,写不完熬夜写。”池倾阳铁面无私地说。

    “怎么这样……”

    她微弱的抗议没能引来同情,池倾阳把写好的题目塞进她怀里,口吻不容拒绝:“明早五点你准时下来,上学前我再给你补一个小时。”

    谭落骂他是魔鬼。

    池倾阳最后交代了一个任务,叫她把开学至今的数学试卷整理好拿过来。谭落做完这件事,回到房间,两眼一翻,倒在床上。

    她浑身酸痛,仿佛这一天不是在学习,而是在搬砖。

    “先洗澡吧……”

    她挣扎着爬起来。这时,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