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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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裴清语的手覆上林待之的脸。 林待之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灵力，又再度消失了。 裴清语顺手又给他体内注入一道剑意，道：“喏，不听话的孩子，就不要妄想姐姐会奖励你呢。” 林待之闭上了眼，心想你爱咋样就咋样吧。 裴清语凝视着他，眼神哀怨，喃喃道：“为什么你不像二十来岁，反而却像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呢？” 她闭上了眼，扶着额，黛眉锁在了一起，似乎在强忍着某种痛苦，咬牙道：“像也有些像，但完全又不一样，呀，烦死了啊！” 她一生气，索性不再去想，只是瞟了林待之一眼，似乎恨不得把怒气撒在他的身上。 好半天，她才长吁了一口气。 她看了眼林待之，突然笑道：“臭弟弟，是不是很想见妹妹？” 臭弟弟？ 林待之睁开了眼，神情怪异，心想你最好不要忘记这一句话。 他被吊久了，嘴唇有些干，晦涩开口道：“妹妹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姐姐啊~”裴清语眼神幽幽，理所当然道：“那她自然就是妹妹。” 林待之从来没想过多重人格障碍这种病例会发生在裴清语身上，或许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能性都会高些。 现代社会熏陶下的三好公民来到了一个人、妖、魔三族并起的奇幻世界。这不仅仅是身份认知的改变，还是两种思想的碰撞，更别说他还得日夜承受魂体不一的痛楚。 是的，他灵魂，或者说神魂过来了，身体却没过来。 降临到了一个家破人亡、跳崖寻死的少年身上。 他没有少年的记忆，却承担着身体和神魂排斥的痛苦，虽然入通圣之后症状有所减轻，但依旧存在。 直到他在丘山上爆了灵墟，随后在洛城里醒来，这才有种重获新生般的自由。 以往的那些岁月里，还得多亏了梁浅暮帮他找到一个抑制痛苦、排解思想冲击的好方式。 那就是杀人。 杀恶人。 以杀止杀。 杀千人眼睛不带眨的那种。 这就是他的快意恩仇。 …… “喏，待之刚才在想些什么呢？”裴清语突然问道。 林待之道：“我突然头也有些疼。” 闻言，裴清语帮他轻揉了两下太阳穴，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不疼咯~” 林待之：“……” 裴清语的手很温润，小臂洁白如嫩藕，还有幽香传来。 林待之舒适之余却觉心头难耐，虽然当年裴书逸也不止开过一次玩笑，只有小寻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的女儿，但难免还是过不去内心那一关。 万一之后的某一天，自己还是能回去的呢？ 万一裴清语心中对自己的喜欢，是类似于长兄如父的那种喜欢呢？ 又或者，她喜欢的是当年一身白衣的青庐剑仙，而非现在的林待之？ 他虽然早就同这个世界和解，不会去刻意强求斩断那些因果，但心境上始终是那个不曾放开的少年。 一如当年，寻常模样。 …… “要不要进来看看呢？”突然，裴清语打断了他的思路，嘴角噙着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容，盯着他。 还没有等林待之说话。 她就继续道：“不想也不行哦。” 说罢，她抓起林待之的手，点在了自己眉间。 她的手很暖，但眉心一片冰凉。 林待之下意识便用归藏中一丝微弱灵力唤起了入梦。 裴清语挥手，流凰插在了一边。 她轻声道：“乖乖流凰，姐姐最疼你啦，要是有别人偷袭，你就扎他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 林待之来到了裴清语的梦境，或者说用识海世界来形容更好一些。 薄雾朦胧，有火光在远方燃起。 林待之循着火光而去，一道身影显现，那是裴清语。 她眉心依旧是黑的。 裴清语不紧不慢跟着林待之走了过去。 眼前是一只蜷缩着的凤凰。 赤红色的火焰缭绕在它身上，修长的体态上有轻微的起伏。 它在沉睡。 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它层层包围住了。 甫一靠近，便觉得浑身神清气爽，温暖祥和。 有淡淡的黑气从它身上脱离，然后向上而去，沿着一条通道去往了极远处。 林待之走了过去。 那里有两团火焰。一团赤金，一团漆黑。 赤金色的火焰中包裹着一个绝美的少女，她闭着眼，似乎也在沉睡。 漆黑如墨的火焰中空空如也。 林待之回头望向了裴清语，又看了看赤金火焰中那个有着同样容颜的少女，他沉默了。 好一会，他才看着那两团火焰道：“这是怎么回事？” 裴清语看了他一眼，道：“小时候，他最喜欢给我讲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现在我长大了，也想给别人讲一讲故事，你要不要听呢？” 林待之点了点头。 “想听啊，叫声……嗯……叫声，你最想叫我的那个？”裴清语突然笑着，道：“不然我出去后，就把你的头发啊，一根一根拽下来~” 林待之硬气到没有说话。 “哎呀呀，这人啊，就是不懂得珍惜，没意思。” 裴清语叹了口气，抬头娓娓道：“从前呢，有一个书生，他在山底发现了一只被围困的凤凰，因为能力不够，所以凤凰就用一枝本命凤翎和他做了交易，寄希望于后来的某一天，他可以把自己救出来。” “但是后来就很可惜，书生有了救凤凰的实力，但他却非要去做一件自以为给人族谋未来的大事，所以他就把凤翎和另外半截神兵一起，以儒圣之力打造了一把剑，然后交给了他那不满六岁的女儿。” “再后来呢，又有个家伙，拿着本破天书，就踉踉跄跄闯进那座山底，同样也发现了那只凤凰。不知道他用什么花言巧语又骗得了一支凤翎，也答应了未来要救凤凰于水火的要求。” “直到最后，那支凤翎的力量却被他用来拯救书生的女儿。于是所有的这一切因果都到了女孩身上，不得不说呢，世事真巧。” “男人说的话，就是不可信呢~”裴清语轻轻一叹，然后蓦然一挥手。 林待之施加在她身上的入梦之力本就不强，就此也被他破掉了。 两人又回到歪脖子树的火堆旁。 裴清语看着林待之，然后指尖燃起一缕黑火，烤在了林待之的头发上。 “啧啧，不愧是凤火淬炼，又有归藏护体的身体，连这火焰一时都烧不断。” “我方才说你们男人啊，说话都不算数。”她浅笑着，然后猛地一拽，大概四五根头发便从林待之头上拔了下来。 林待之瞳孔微缩，闷哼一声。 这疼痛虽然和半个月前的无法相比，但却也足够了。 “姐姐就不一样，姐姐我说话算数~”她笑着，然后又拔下了林待之两根头发。 裴清语似乎很享受着这种交流方式，每说一句话，她就拔下林待之的一根头发。 她说的很慢，偶尔还会拨弄一下火堆。 所以林待之头发也掉得极慢，但也就意味着痛苦可能要持续很久很久。 “喏，第二百八十九根~” 裴清语看着天边那轮红日，数着地上的发丝，冲着疲惫的林待之笑了笑。 已经有黑眼圈爬上了他的脸。 晨曦斜射过来，照得他本来就有些疲惫的眼皮更是睁不开。 他昏昏欲睡。 “第二百九十根！” 突然疼痛传来，林待之挑了挑眉，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眯眼看去，裴清语乐得像个小女孩。 真好看啊，他心想。 ……流云一十三的春归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