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妒妇

    曹雪净为庶女，不过是带着目的被嫡母带出门走动，见着这样的阵势自然有些畏惧，缩在婢女身后不敢出来。

    被大江氏狠剜一眼，她心中自诩所嫁夫婿为御史大夫，是朝中最能言善辩可谏群臣的言官，作为他家的当家太太又怎会被一个年少的将军威吓住？

    眼见着周围瞧热闹的亲朋们也越来越多，大江氏神色反而缓和过来，开口道：“刚才是我家下人无礼，回去自会好生教导，就不劳小将军操心了。

    小将军说的不错，圣上以仁义治国，又以礼仪孝道约束自身及民众。敢问，这祝氏妇与我是什么关系？”

    “这物哥儿媳妇不是你的外甥女吗？”人群里有族里好热闹的姑母接大江氏一句话。

    “是以，我作为长辈，在教我家外甥女待客之道，敢问小将军，这合不合规矩？”大江氏见有人答话，面上又洋洋得意几分。

    不待郑琨和祝芸婳说话，又做伤心状，高声道：“前些日子，我这外甥女因着生育艰难，故托了她的嫡母，也就是我家二妹，亲自过府来为自家郎君问诊拿药。

    她嫁进林家一年半，迟迟未见有孕，自然心急如焚，我瞧着她可怜，便替她夫婿诊了脉。”

    这样的话，无疑将祝芸婳放到火上烤，她想要辩解，又四顾看一眼，各家丫鬟仆妇、太太奶奶俱都瞧着笑话，可恨自己嘴拙，摆着手说不出话来，急得额角都是汗。

    满月万万想不到，这大江氏居然将这样的事情当众宣之于口，又见众人对着自家姑娘指指点点，阻止道：“姨太太休要混说，那日只是我们奶奶和少爷去拜访亲戚的，且那日你压根就没见我们少爷和少奶奶，何来瞧病一说？”

    “怎有如此妇人？自己生不出来，还怪到郎君头上去……”

    “怕是她自己有病，把持着郎君问诊拿药……”

    “祝氏往日温顺有礼，只怕当真是这丫鬟说的也不一定，曹太太的话也不能全信……”

    “那你可错了，听说林家五房三郎成亲将近两载，屋中还未有通房妾室，可见是她善妒不肯容人，如母老虎一般唬人……”

    “哎呦，丢人啊丢人，亏还是祝家出来的，与秋家二少奶奶还是姊妹，怎么行事作风，完全不同？”

    ……

    大江氏暗中听着这些将近一边倒的闲话，心内高兴的险些乐出声来，只还痛心疾首的指着满月装样：“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当街质问家里的长辈，你家奶奶平日里，就是如此这般的教导你们这些下人的吗？

    既然如此，外甥女我这个做姨母的舍不得处罚，那就罚你这个贴身丫鬟。

    去，给我狠狠地打，教唆主子善妒又不尊长辈，以贱婢之身，胆敢嘲讽质疑臣子之妇，把这个目无法度、无尊无卑的贱人嘴给我打烂。”

    大江氏终究还有些理智，知道祝芸婳尚有林家和祝家撑腰，不敢当众打林、祝两家的脸面。

    但打贴身丫鬟就相当于打主子，也能借此去去这庶女的嚣张气焰，看她还敢不敢随便抢她看中的庶女婿？

    殷氏出自乡间，见着这些人当众为难侄女和她的丫鬟，也没有了臣子之妇的矜持，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给她俩做主，奈何被身边的孟氏死死拉住，不得动弹，只能干着急。

    “慢着。”祝芸婳护在满月身前，拦不住那手脚麻利的几个丫鬟仆妇将满月堵住嘴按在地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吼这么大声。

    “姨母，这是我一人之责，与满月无关，要打要骂，你冲我来就是。

    满月已是自由身，是良户良籍，你若是要无故责罚她，我就替她将你告到有司衙门去，无故殴打他人，你也是要被杖责的。

    天下之始，始于法度。律法无情，到时候别说您是我姨母，就算是亲娘，我也要替她讨个公道。”祝芸婳对于叫夫婿瞧病的事情没有辩解的，虽没见着，可也是事实。

    叫她自己受辱可以，但她决不能叫大江氏迁怒满月，当众责难满月。

    道她做小伏低、温和恭顺将近二十余年，如何今日这般铁面无私？

    概因自满月为保护她受了祝芸妤和祝芸娇的毒打之后，她就心内发誓，此生定待满月如姐妹，再也不会叫人动她一根头发，无论是谁，她都要护着她。

    祝芸婳想要保护满月，满月亦想保护自己早当做姐姐看待的姑娘，主仆两个此刻无比默契，都是为对方考虑的。

    满月深知以大江氏往日对自家姑娘的态度，她在姑娘身上丢了面子，自然要想法子找回来的。

    既然熟知律法，眼下也逃不过挨打，索性不辩解，叫这一顿打，为自家姑娘今日被当众折辱之事出一口气，好过两头捞不着。

    而自己只需忍住这皮肉之痛，事后去府衙状告大江氏，她夫婿是御史大夫，谏束群臣，若自家女眷有了罔顾律法的罪责，看能不能保自家太太一点也不受责罚？

    看热闹的亲朋好友，亦不嫌事大，窃窃私语者耳，不尽其多。

    大江氏事事顺遂过了近四十五年，何时遇见小辈这般要挟？先头她听见有司衙门的话，有些胆怯，奈何周围人撺掇，谓她“惧怕小辈”之名，不由得恶向胆边生。

    “什么良家娼家的？一个祝家贱婢，没有我二妹，你主母的首肯，她能脱的了贱籍？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打死这个贱婢了事，胆敢教唆主子忤逆长辈，任你告到圣人面前都是死罪，我看谁敢替她求情？”

    祝芸婳和剩下的绯萝、为霜被大江氏的丫鬟按住，挣扎不已的满月早被一个狠厉的仆妇制住，动弹不得。

    两个丫鬟手里一左一右的戒尺重重挥下，满月心里苦笑，面上冷如冰霜，牙根暗自死命咬着塞口的帕子，以求能分散一点点疼痛。

    等待的须臾，她忽然记起几年前被六、七姑娘对打抓破脸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指甲撕破脸疼，还是戒尺打烂脸疼？今日或可知晓这无聊的猜想。

    “啊～”两声凄厉的女声叫人群里看热闹叫好的妇人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满月被堵着嘴，预想的疼没感觉到，缓缓睁眼一看，面前郑琨的脸依旧冷峻锋利，可他两只手里攥着的两只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耷拉着。m.zwWX.ORg

    戒尺无力支撑，双双掉落在地。

    周围瞧热闹的又是议论纷纷，不过画风又变成了一些猜测虚妄的桃色闲话。适宜与不迟的丫鬟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