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饮恨而终

    满月虽在跟丁娘子哭诉，可眼角余光一直在丰自翕身上，见他终于走了，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地了。

    丁娘子不疑有他，安慰满月几句，心里又给那不安好心的丰自翕记上一笔，便迎了满月和豆蔻两个进门去。

    金氏身子大不如前，满月是突然过来的，她也没来的及装扮，就那么白衣素面的躺在榻上，气若游丝般。

    “奶奶，三少奶奶派人来瞧您了。”敏茜轻轻唤一句。

    满月正要说话，只见豆蔻被屋子里浓重的药味呛的要咳嗽，连忙示意她忍住，这才寒暄几句。

    金氏听到是三弟妹身边的，只不过眼皮略微张开一些，身上无力气，说话也有些费劲，“多谢你家奶奶好意，只她还记得我这个病秧子，待我好了，我亲自去谢她。”

    年下时节忙的很，各处的主子又忙着进宫参加宫宴，金氏这个病了好久的小辈媳妇自然无人记起。

    只不过三两句话，金氏便困乏不已，满月等人又告辞，是敏茜出来亲自送的。

    “我替我们家奶奶多谢你们奶奶。”敏茜一颗真心为她主子，之前纵有意要将两位小主子交给祝芸婳，可也是无奈之举。

    见满月不计前嫌来探望自家主子，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只盼望她们常来常往，不枉费这一个院子的情分。

    满月不忍心，开口问道：“我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丰少爷亲自送了那医士出门，想来他们是认识的吧？”

    敏茜一愣，“应该不是认识，丰少爷来瞧我们奶奶的病，恰巧一起走，该是巧合。”

    “哦，我瞧着他们有说有笑的，以为认识呢。”满月再次暗示道。

    “……就送妹妹到这里，我们奶奶的药还没喝，我先回去伺候奶奶喝药，恕不远送了。”敏茜脸色有些白，急忙说了一句就回去了。

    满月见她的模样像是知道了她话里的意思，也不再逗留，就要走。

    路过假山旁，瞧着四下无人，进去将那些镯子的碎片捡起来用帕子包好，庆幸无人发现这个，便又带着豆蔻回去了。

    祝芸婳正在用午饭，听见满月说了那镯子的前言后语，吓得有些失神，心疼又后怕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以身涉险了。

    镯子事小，若当真被那登徒子占了便宜，传出去闲话，叫我如何对得住你啊？”

    “那登徒子已经知道这是姑娘的东西，倘若是被他传出闲话来，以他的厚脸皮，姑娘在这林家经营一年半多的辛劳，只怕全都要白费了啊。”满月也有些后怕，可为了姑娘，她愿意以身冒险。

    主仆两个自来都有真心，互相埋怨又心疼一番，话题便扯到了金氏的身上。

    满月又像主子学一番金氏的样子以及她满屋子药味，再加上那医士和丰自翕的关系，两人一时间竟都替金氏不值起来。

    只盼着她自己能早日发现那医士的不妥当。

    午饭刚过，白氏依旧遣了丫鬟来寻祝芸婳做事，便还是上午那些人跟着过去。

    即将年底了，满月自家求着李娘子她们捎了布匹带回来，因着过年回不了家，只能给姐姐和外甥女们做些穿戴。

    密密的针脚，栩栩如生的花样子，落在满月的手上，芝荟她们这些小丫头年关下无人教导，满月索性将人聚了一屋子，教导她们针线。

    除了给姐姐和两个侄女做冬衣，顺带还想给明年四月成婚的竹棉做一套春衣，以表姐妹的情分。

    半下午的时候，敏茜果然派了个小丫鬟来告诉满月一声，那医士果然有问题，只不过自己和丁娘子没有证据。

    派人去了那医士的家里，也没寻见人，现下已经报了官，只等着结果呢。

    可惜，金氏病入膏肓还不自知，只叫敏茜和丁娘子拿出证据来，那些丸药没了，还发了好大的火气。

    当天夜里人便已经昏迷不醒了，连夜叫来宫里正经的太医，只说她面上虚，内里更虚，身体已经是棉絮架子样了，毒素太深已入肺腑，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才相信那医士是个骗子。

    原来，金氏面上讳疾忌医，私下却瞒着身边的大丫鬟们寻求那些所谓的“仙丹妙药”，来治愈自个的不孕和下红之症。

    那经年的老太医一把脉，只叹气摇头叫尽早准备后事，一屋子的人听了这话，全都懵了。

    丫鬟仆妇们反应过来想哭，只怕叫昏迷中的金氏听见不好，又强忍着。

    敏茜和丁娘子跟着金氏最久，跪在地上求太医救自家主子，只把头都磕破了，还是没有办法。

    消息传到怀霁院，满月被隔壁的香雩叫醒，大梦惊醒，浑浑噩噩着穿好衣服，照旧跟着主子往牿大奶奶院子去。

    她们到了没一会儿，林应牿才带着丰嘉儿过来，显然才从温柔乡过来，脸上还是不耐烦。

    老太太年老了惊扰不得，祝芸婳和霍氏两个听了敏茜的话，俱是沉默半晌，她俩也没经过这种事，只好先派人去叫婆母过来。

    满月怕去的丫鬟交代不清楚，自个领着跑腿的丫鬟叫了小江氏来。

    小江氏一路沉默，差点摔倒好几次，还是满月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等进去一瞧，顿时面如白纸，见着不过三两日没见就形似骷髅般的大儿媳，腿一软，一声悲恸，又得堪堪忍住。

    看着无所谓的大儿子和他的二房，怒极了三四巴掌，只打的儿子叫娘才住手。

    定下神，心痛指挥着得用的家下人们半夜外出采买棺材等物。

    一为着冲喜，二为着后事准备，只将五房的人全都打发着去采买。

    金氏也早悔的肠子都青了，悔不该讳疾忌医，又偏心江湖术士。

    人之将死，自有好多的遗憾要说。

    丈夫她已经不想再搭理了，唯独放心不下两个孩子，说一阵，喘一阵，咳一阵，断断续续再三托付了两个妯娌和婆婆，叫善待哥儿和姐儿，只恨不得挣扎起身给这三个跪下。

    外头五更天鸡鸣一声，满月瞧见金氏竟有力气稍微坐起来，还说要吃碗温温的杏仁牛奶润润喉。

    祝芸婳含着泪忙吩咐人去做，小江氏挂着泪将衡哥儿和倩姐儿往金氏床前送。

    金氏靠在丁娘子怀里，已然唇无颜色，气息奄奄，却挣扎着开口：“衡……衡儿，替娘……替娘……护好你……你妹妹……”

    话说了一半，手也落了下去，丁娘子拿了羽毛探鼻息，已然了无生意，当下恸哭不已，高喊着：“大奶奶殁……殁了……”适宜与不迟的丫鬟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