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师出有名
千夜一声令下，整个暗火即时全速运转。 片刻之后，佣兵团各个部门的首脑以及将军位阶者就云集指挥室。千夜高踞主位，望着满满一屋子的人，油然有种满足的喜悦。 够资格进大指挥室的，除了各部门的负责人，就得是战将才行。以往暗火后勤部门主官数量是要超过前线指挥和将军的，坐在大指挥室里稀稀拉拉的。可是现在，千夜放眼望去，一大半都是战将，彼此气息激荡，压得那些战力差了一阶的文职主官们个个脸色苍白，有种随时可能晕过去的文弱。 将军们自是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们非但没有收敛，还炫耀似的一个个拼命释放着气息，就如发情的孔雀，想方设法的打压情敌。 和以往相比，会议室内的将军们多了何止一倍。放眼望去，接近三十名战将，在哪里都不算是小势力了。 新增的将军们大多是白城一役的幸存者，在千夜前往北陆修炼的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闲着，个个都在拼命修炼，加上千夜敞开供应各类能够辅助凝聚原力漩涡的材料，每个积累到了有可能冲击战将的最终都成功凝聚原力漩涡。最盛之时，一天就有三人成就战将。 除了白城佣兵之外，会议室内还有两名近期刚刚招募的将军，他们都是带着自己的小佣兵团整团投靠而来。按照宋子宁定下的规矩，这些人一来，部队就会被改编，打散编到各个部队中去。 看到暗火如此强盛，这两名将军也就不敢多说什么，还是乖乖接受了改组。 收编得这样顺利，没有一丝反弹，哪怕是高门大阀如赵阀，恐怕也不多见。当然，会议室中许多佣兵将军突破战将时就已经耗尽了潜力，他们主修功法也不足以令他们突破潜力的极限，更没有一开始就精密设计以配套的装备、战技乃至能够相互支持的战友。就实际战力而言，十名赵阀战将集结，可以完胜十名佣兵战将。 然而在中立之地，就已经是盛况空前。能与此刻暗火相比的，大约也就是鲜血王座、天王府等寥寥势力。 想到天王府，千夜心中一动，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这么多日过去，那些老“朋友”就像销声匿迹了一般，竟是让他差点忘到脑后。 不过他先把这件事放下，环视众将，道：“白城一战后，很多老兄弟都成长起来了，这很好！你们曾经期盼，想我带着大家打下一番新的天地。那么现在就是机会了，郑国内乱，我们需要出兵，帮助他们稳定局势。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一名将军挠头，为难地道：“郑国在哪？另外他们虽然内乱了，好象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有些……师出无名啊！” 大家都不傻，所谓出兵稳定局势，就和在中立之地上说要帮某大城维持秩序一个意思，只不过总得拉个名头来遮掩一二吧？当然硬吃也不是不可以，就容易变成众矢之的而已。 千夜微微一笑，道：“郑国在哪，这个问题很好，所有人今天回去都给我恶补一下。情报部门把郑国所有资料地图都整理汇总好，每人一套，限你们一天之内把所有资料都背出来。至于师出无名的问题，这样，郑国那么多王子，个个都是想上位的。从里面挑个弱点的，让他出面邀请我们进驻，不就成了？” 众将军深觉有理，拼命点头，同时不少人也都是一脸苦相。让他们上阵杀敌不在话下，背资料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千夜哪管这个，便即挥手散会，明天一早抽查，哪个背不出，就黑屋关禁闭，专门背书，直到背出来为止。 暗火此刻规模不小，扩军又是刚刚完成，一句大军备战，其实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制定一个比较详细的计划。千夜准备率领刚刚按红蝎标准组建的精英军团先行出战，然后再调三个师后续接应。这三个师的主要职责其实并非打仗，而是占领地盘和维持治安了。 动员工作，自有下面人去做，千夜自己则是着手其它准备，至少有些手尾，需要与天王府了断一下。 秦陆，帝都，这些时日以来人人都是行色匆匆，无形的紧张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浮陆之战以来，帝都时常会有怪异景象出现。那些身在帝都，天子脚下的普通人，大多都有些辗转的亲戚朋友，在某些要害部门供职，于是种种流言飞语，不断传播。大小酒馆饭店，酒酣耳热之余，总有人绘声绘色地讲着天王神将的秘闻，说得就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现在大捷消息传来，初时人人振奋，但是那些真正身居要职之人，多少知道些内幕。 这一役，实是惨胜。 此次国运之战，帝室可说倾力而为，连海密长公主这种多年隐居的人物都领命出战，更有十四皇子、十九公主这一类颇具天赋才情的皇子皇女战死沙场。特别是十四皇子的阵亡，直接影响到了储君的人选格局。 好在皓帝一扫过往韫椟而藏，渐露锋芒，以他如今势头来看，储君之事还很遥远。 但长生王陨落的善后事宜就是真正大事。他死之后，为应对血腥葬礼，皓帝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帝都及秦陆核心区域，可那只是权宜之计。要将长生王一系人马彻底连根拔除，并非易事。这位帝室天王经营超过百年，在诸多领域都是盘根错节，再加上皇族各系血脉绵延纠结，几乎与帝国所有门阀和上中品世家都有姻亲关系，此次清理，势必经年。 对一些上位者而言，林熙棠的失踪是另一件要事。林熙棠突然现身浮陆，出手诛杀右相，重新布置战局，这些行动都已经不是秘密。而朝堂上几位真正阁揆都开始着手罗织右相罪名，也让周围人早早看清风向，不至于做出蠢事。 之后林熙棠出战虚空，就此再无消息。皓帝拒不承认林熙棠已然战死，只认为是失踪。有人报上从永夜内部得来的消息，他还大发雷霆，将那人连降三级。诸位重臣却无一人出面劝谏，不约而同全都保持了沉默，表面上看是不愿触怒龙颜，实则他们或是亲历浮陆之战，或是手握详实情报，对这位帝师的心情极为复杂。 况且永夜那边得来的消息也和没消息差不多，就一个结果，没有过程细节。此事在永夜阵营里也透出十二分诡异。血亲王哈布斯根本没去议会述职，直接返回城堡闭门拒客，据说是重伤躺进了古老血池。余下永夜舰队上的各族权贵更无人敢多说一句，魔皇当时可就在场，胡编乱造是嫌活太久了不成？ 如此一来，朝堂上下绝口不提帝师之事。但有经验的将帅们都知道，那种情况下几无侥幸，十之八九林熙棠已经陨落。 林熙棠一去，许多人才真正意识到他的重要。帝国多少大事经过他的手，都是举重若轻。真到接手时，才发现远没有那么简单。他就像屋子的梁柱，平时放在那里，众人来来往往也不会特别关注，然而一旦失去，却让人们突然变得不安，像是头上随时会砸点什么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朝堂上上下下，人人忙得鸡飞狗跳，街上行车的速度都快了几成。 帝国军部，宋子宁正与几名将军议事，彼此之间不时开两句玩笑，显得极是熟络。这几名将军都是原本张伯谦的嫡系，与宋子宁有过一段时间共事，彼此之间关系不错。张伯谦按惯例卸任元帅后，他们就转到军部供职，此刻正与宋子宁讨论一批军需装备的归属拨付。 就在这时，宋子宁的亲随走进，附在宋子宁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宋子宁听得脸色变幻不定，初时镇定，既而变色，随即震惊，最后则是十分古怪，似是想笑，却又勉强忍着。 “七少，什么事这么开心？”当下就有人问。他们彼此之间，大多还用当年称呼，哪怕宋子宁已经与宋阀再度切割，这些人也叫习惯了七少。 听到这一问，宋子宁笑道：“没什么，就是发现千夜那个笨蛋，突然开始变聪明了而已。” 千夜这个名字在军部内本是禁忌，不过浮陆之战后自然有所不同。原本军部内许多好战的青年将领以及许多在一线搏杀的将军就对千夜很有好感，而对栗风水一系的作法颇为不齿。到了现在，千夜的身份在军部虽然仍是禁忌，但却是换了一种方式，大家都绝口不提他的血族身份了。 听到宋子宁这么说，几位将军都是面面相觑，其中最年轻的一个苦笑道：“千夜大人，恐怕不是笨蛋吧？” 宋子宁轻松道：“他什么时候聪明过？” 年轻将军长出一口气，道：“也就七少敢这么说吧！在千夜大人面前，我都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白城战后，这几名将军都有参与交接和善后，全是见过千夜的，均是深有同感，纷纷点头。 宋子宁哈哈一笑，道：“别那么紧张，千夜人很好的，哦，我是指很好欺负。” “谁敢去欺负千夜大人？活得不耐烦了吧？”这将军道出了众人心声。 宋子宁哈哈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了军需讨论上。 听潮城外，一片庞大阴影扫过大地，飞向远古图腾战堡。听潮城内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异象，纷纷登上高处，看着空中那庞然巨/物在云层中忽隐忽现。 远古图腾战堡早早就拉响了警报，炮台上的巨弩全都扬起，对准逐渐接近的巨兽。弩手们紧盯着准星中的竜舰，手心在一层层的出汗。 “稳住，都稳住！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射击！”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喊着，惟恐有人不小心踩到弩炮的发射踏板。 眼力高明的强者们已经看出，徐徐飞来的并不是虚空巨兽，而是有着明显人工造物痕迹。这就更加令人震惊，他们根本就想象不到，世上还会有这样的浮空舰。 一名狼人老者盯着竜舰看了半天，突然失声道：“英灵殿！快去通知大酋长！” 他身后响起狼王的声音，“不用，我已经看到了。” 一众狼人强者纷纷回头，看到狼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急忙行礼。 狼王双眼微眯，遥望着英灵殿，片刻后道：“都放松点。等千夜下来，带他来见我吧。” 说罢，他径自返回城堡主楼，再也不看英灵殿一眼。烟雨江南的永夜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