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年志气,不坠青云!
北风呼啸。 满地银霜,雾凇挂满枝头。 嬴政手握着带着温热的兽皮,眼中难得露出一抹暖色。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生在帝王之苑,自来就在尔虞我诈之中生存,未登大位之前,时刻如履薄冰,登临大位,还有华阳太后、吕相等人制掣。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人世间的温情,他几近从未体会。 当年尉缭给他面相,更是直言:‘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 对此。 他也只是笑笑。 所谓优柔仁善,他记事起就斩断了。 他生来所处的环境,也不允许他有这么多情感。 他生为公子,即位为王! 宣称皇帝! 他也不能把精力耗费在私情之上。 而今登临天下,在他众多子嗣中,至孝的公子公主并不少见,但那些人是真心的,那些心里打着其他心思,他却是分不清了,因为他分不清谁把他当成了皇帝,谁又只是把他当成了父亲。 但秦落衡不一样。 他并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份至善至真在此时显得尤为难得。 嬴政负手朝前走着,在走到一处空地时,眼中的温情渐渐敛去,眼神重新变得冷漠凌厉。 “弋。” 话音刚落。 一道鬼魅身影就出现在二十步之外。 弋行礼道:“臣在。” “你在山中搜查了这么久,秦落衡口中的夫子查的怎样了?” 弋躬身道: “回陛下,刚才臣在秦落衡居所附近搜查了一遍,在其居所数百步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坟墓。” “臣认为这就是那位夫子的墓穴。” “只是......”弋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只是这墓碑是座无字墓碑,臣认为这是秦落衡故意为之,他就是想把此人身份隐下。” “但秦落衡救过陛下,所以臣没敢妄动。” “还有......臣......臣发现......” 突然间,弋变得口齿不清,浑身都不住的颤抖,仿佛是对自己将要说的话感到了惧意。 嬴政目光一沉。 “说!” 弋全身都在颤抖,颤巍道: “臣在离开时,无意间发现,这座墓穴似乎有所指向,臣沿着墓穴正对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那墓穴竟正对着咸阳,正对着......” “陛下的行宫!!!” 轰! 话音落下,四周瞬间死寂。 虽是寒冬腊月,但弋额头的汗滴却是不住外冒,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这在时,他更是直接将呼吸都屏住了。 良久。 嬴政大笑出声。 “哈哈。” “不用这么紧张。” “这种小把戏,朕不会放在心上。” “而今天下,恨朕恨大秦的人何其多,朕早就习惯了。” 弋躬身道: “陛下,臣斗胆进言。” “这秦落衡虽然年轻,但在那夫子耳读目染之下,恐怕也有成为反秦之人的可能,而陛下前面许诺给他户籍,还准许他变更户籍,实在有些不妥。”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准许臣严查!” 嬴政看了眼手中的热水袋,举目看向了天穹,冷声道:“不用,朕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一个户籍而已,给他又如何!” “朕倒想看看,这秦落衡是不是真有异心,顺便也看看,当年六国贵族说的‘天下何人不反秦’又是不是真的。” “朕也想看看。” “朕在,天下何人敢反?!!” “那夫子继续查,不过不要惊动秦落衡,他既然没有露出反心,暂时就不要动他,朕倒是很好奇,这小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臣遵令。” 嬴政迈步朝山下走去。 只是当手掌再触碰到兽皮水袋时,已经在上面感受不到任何温热,手指触及到的只有一片冰凉。 走到山下。 早有车辇等候。 嬴政将兽皮袋随手扔在车上,转身进到马车中,马车内早就有侍女在里面生了火,车内温度正好适宜。 车门关闭。 挡住了车外的寒气。 随着一道道挥鞭声,马蹄飞扬,踏起飞雪无数,在一道道骏马嘶啸声中,始皇的随行车队飞速离开了。 ...... 山上。 目送着秦长吏走远之后,秦落衡回了屋,他先去后厨收拾了前面放在案桌上的残羹冷炙,洗净碗筷。 随后拿着一壶清酒,去了后山。 他要去给夫子扫墓。 夫子去世距今已有六年了。 他的确不知夫子名讳。 但夫子对秦的态度,他却是能察觉到。 夫子恨秦、怨秦。 但也怕秦。 他知道夫子为何不愿透露自己的名讳,为的就是不想他卷入这场无意义的仇恨中。wap. 夫子只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 秦落衡去到墓前,用扫帚将墓穴打扫了一遍,清了清墓前挤堆的大雪,而后将一杯清酒倒在了墓前。 夫子生前喜酒。 “夫子。” “过几天我就成秦人了。” “我知道您不喜欢大秦,但长期的隐姓埋名,非我所愿,我尚是少年,也曾幻想策马飞奔,也曾渴望鲜衣怒马,也希望自己的一生精彩纷呈、五彩斑斓。” “夫子说:隐居是炼心。” “但红尘在我看来,同样也是炼心。” “学生不去人世间走一遭,心中实在不甘。” “目前大秦江山锦绣如画,但大秦开国以来,一直都有窥探者意欲倾覆大秦,学生此去,或许也会卷入其中,但请夫子放心,学生知晓一定的时局走向,不会以身试险的。” “夫子若泉下听闻。” “希望能佑我皓首丹心,不坠青云志。” 秦落衡将壶中清酒一杯接一杯倒下,嘴里也一句接一句的说着,他虽有两世记忆,但依旧只是一位少年郎,突然要变换生活的环境,心中难免会有几分迷惘,几分茫然。 待壶中清酒见底,秦落衡心绪也恢复了平静。 他朝着坟墓鞠了三个躬。 而后转身离去。 他已将心中胆怯和迷茫向夫子悉数倾述,现在的他,心中只剩下坚定的入世决心。 寒风呜咽。 吹得四周落雪纷飞。 原本被扫净的墓前,又重新积起了大雪,只有那一股淡淡的酒香还在寒风中飘荡着,飘向了九霄,也飘向了九幽。 ......冥狄z的修道十年,出门已是到了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