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新生
剑宗是一个庞大的修行组织，内部以职能划分各脉。 主内有剑阁，丹堂，器堂，内务堂，执法堂，黑魂堂六脉。 主外则是战堂，暗堂，灵元堂，以及秘宗堂，一共四脉。 这种不以修行方式而以职能划分宗内势力的好处是更加有利于历任宗主管理。 其中剑阁这一脉更是用于专门扶持历任宗主，让其可以顺利行使职权。 坏处也是显而易见，过于职能化令各脉的重心都放在了利字上，而非修行。 尤其是对内负责日常物资的丹堂，器堂，以及对外负责贸易的灵元堂。 这三脉的弟子个个都是剑宗内最有钱的弟子，其中更是以灵元堂为最。 因为他们可以直接接触物资，更有源源不断的灵石可以挥霍。 相比之下，其他各脉每月却只能从内务堂领取对应的份额。 在这种环境下，各脉或多或少都走上了为自己敛财的路子。 毕竟修行不是清汤寡水便能一步登天。 天资固然重要，但没有灵石却是寸步难行。 当年战堂在第九战线打出了突破口，获得了大量的妖族，妖丹，还有稀缺的药材，更诱人的是，这些物资就这么放在资源地上。 当时形势不稳，各宗都在争抢，资源地今天被你占了，但明天也许就变成了别人的。 他没有维护的成本，缺的只有收割的镰刀，还怕这镰刀的速度不够快。 一时间，各脉蜂拥而上。 用一个字形容当年剑宗最大的收入来源，那就一个字。 ‘抢！’ 那时形势大好，物资流通，储存，售卖，都需要各脉配合。 哪怕是保管剑诀，心法，术法等等为主的剑阁也有派人前往仙妖战场帮忙。 但所有人心里也都清楚，这是暂时的现象，所以各脉疯狂捞着油水。 战堂看在眼里，但并未有所行动。 资源地是他们打下来的，但若没有宗门在背后支撑，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而且这些资源只有兑换成灵石，再用灵石兑换成日常修行的物资才算是真正的收益。 各方面的打点，开销都是必需的支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为了在损失来临之前让收益最大化。 可隐患也就此埋下。 随着此次的协作，当局势稳定，收益虽然没有初期高但利润依旧丰厚的时候，各脉都不愿意将派出去的人撤回。 其中丹堂，器堂最是过分。 两脉以物资炼化为丹药，法器可节省大量运输开销为由直接扎根第九战线。 话是没错，但炼化后的产物却是大多数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秘宗堂也没闲着，以探查妖族术法和天赋为由留了下来，实则为丹堂和器堂打着掩护。 敛财的方式也是与另两脉类似，以秘术研究所需为由直接从战堂获取。 这一笔笔灰色物资战堂看在眼里，但本宗没有发话，各脉还沉浸在高利润的疯狂之中，就算你喊破了天，也不会有人清醒。 直到战堂后期与各仙宗进入了拉锯战，开始入不敷出，这些人才逐渐从仙妖战场撤离。 贪婪和吝啬，在各脉的身上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之前有多贪婪，此时便有多么地吝啬。 众所周知，打仗需要大量人力和物力。 可手中握有大量资源的各脉却在此时装起了节俭。 这就好比一个穷小子突然一夜暴富，但因为受够了穷日子，所以牢牢攥紧手里的每一个铜板不愿松手。 随着拉锯战开始加剧。 丹药首先出现了缺口，毕竟战堂弟子除了日常修行之外还需要有大量的丹药用于疗伤。 除此之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大量的受损法器被运回剑宗。 时间一长，丹堂便开始收缩丹药供应，而器堂则是放缓了法器的维护时间。 各脉知晓战堂接下来还需要大量的物资用作战斗，藏好了自己的‘钱袋’怕被盯上。 此时，秘宗堂又主动跳了出来，像是一条鲇鱼主动将池水搅浑。 各脉都愿意看到有人这么做，甚至给予了支持。 秘宗堂这一脉也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迅速地发展。 可笑么？ 非常可笑！ 一脉的发展竟然是建立在伤害同门之上，然而众人心知肚明却谁也不说。 而那时还发生了一事，令所有人顺理成章地将焦点转回到了剑宗本宗。 痴迷修为与境界的八代宗主风鸿羽修炼人魔术法，被出关的七代宗主风不白秘密斩杀。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事无成的九代宗主被各脉太上长老强推上位。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当时的战堂之主，沈剑心的师傅已经战死第九战线。 随后几年，局势每况愈下，这第九代宗主不愿做罪人，更不愿意背责，便将这重任丢到了沈剑心的身上。 剑宗十代宗主，沈剑心就此开始策划了以收复稳固第九战线资源地为主，以重振战堂为主的‘刺杀’计划。 只有当一切喧嚣沉寂于耳，当血色浸透心肺之时，剑宗才能再次凝聚。 他的做法已被历史证明，但他的做法也同样被历史刻在了某些人的心里。 沈剑心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过，却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会落在鬼宗之手，并以残忍的手段强行维持着生命。 庆幸的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留给了自己守护的战堂，更为亏欠的弟子送上了一线生机。 就像他的师傅一样，始于战堂，终于战堂... 现如今，古川剑尊所做的事情正是当年沈剑心所未完成的事情。 他知道沈剑心当年犯下的最大‘错误’是什么。 当然，当年的局势下沈剑心需要用人，所以无法做到彻底清理。 他不同，他要做的就是彻底地清扫。 只是这一次，他要杀得彻底，杀得痛快，杀穿剑宗，让他们胆寒战栗，让曾经所有一切仇恨的根源彻底堕入血色之中。 因此，在他死亡名单上的两脉弟子，除却长老以及子嗣之外，还包括了他们的弟子，一共三代。 九指剑尊说得没错，他就是要杀穿剑宗。 那些受过迫害战堂思想的人，一个不留。 包括他自己，最终也会带着当年的恩怨堕入血色... 而他做的这一切，为的就是给即将新生的战堂送上一份希望。 为他守护多年的楚狂人和林青青，还有这些有趣的小辈，一个全新的未来。 为此，他必须与本宗战堂，必须与第九战线战堂划清界限，以一人之力葬送与当年有关的一切。 李忆安分析得没错，他的确失去了信念，而唯有如此，他才能摆脱自责与懊恼，重新拾起他曾经放下的骄傲！ 再说说本宗战堂的各位长老，他们的隐退也有说不尽的苦衷。 战堂自开宗以来，战损一直居高不下。 其中能成为长老，甚至太上长老的更是寥寥无几。 人微言轻，明知自己的弟子在第九战线受苦受难，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各脉冷眼旁观。 这一份仇怨要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自从沈剑心突然消失之后，他们便明白了自己无力抗衡更清楚宗内各脉之间的态度。 他们只能选择隐退，甚至抛下当年的弟子，亲眼看着他们受人欺负，甚至任由他们加入其他各脉。 他们知道，抛弃了这些弟子，至少他们能活！ 而战堂长老隐于幕后，目的便是为了更好地调查沈剑心消失一事，同时等待着时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忽然有一天他们收到了来自第九战线古川剑尊的回信。 信的内容不仅将他们臭骂了一顿，并言辞犀利带着威胁的意思让他们照顾好楚狂人和林青青之时，外人想象不到，他们这群老头的内心是有多么地兴奋，他们的战意更是浓郁至极。 计划就此展开... 收买，渗透，刺杀，布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血洗。 而仙宗大比只是凑巧给了这个计划一个引子，让他成为了最好的执行时间。 期间，白林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傀儡宗主。 就像第九代宗主那样，他的作用便是给那些幕后之人擦屁股。 若是无事，他会将宗主之位交给下一任傀儡，可一旦有事他就是最好的背锅之人。 他很聪明，知道权衡，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傀儡宗主的下场。 沈剑心当年上位，其实不是九代宗主的意思，而是秘宗堂。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事儿是从战堂开始，那就交给战堂去处理。 而当沈剑心上位，当他拿着各脉长老罪证取命的时候，九代宗主便心知不妙。 果不其然，当沈剑心消失之后，第二个消失的便是这九代宗主。 当年的众人不知道真相么？ 知道！ 就因为他们知道，所以他们找到了可以合理发泄怒火的九代宗主。 只因为沈剑心的上位名义上经由他手，所以用他的命去交代此事最好不过。 而对外则是九代一直闭关，直至白林发现了此事的真相。 他当时第一个念头便是不甘，因为他与九代不同，他有野心，而不是甘愿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同时，他与九代所处环境最大的不同点在于。 白林清晰地知道剑宗的最大危机在哪里，而且距离这危机的彻底爆发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只要在这危机爆发之前，准备好自己的退路，他就不会在下一次危机爆发之后被人推出去问责。 幸运的是他知道这危机中的双方是谁。 更幸运的是，对于战堂这头沉睡的雄狮而言，前面吃的教训太多，现状又是绝境，一旦爆发，那定然是有了十足把握。 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退路，没有之一。 他开始私下接触战堂。 与楚狂人一样，他在演戏。 楚狂人演的是隐忍，而他演的是自己的不甘与野心。 当然，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搭上位于第九战线的古川剑尊，而他也的确做到了这点。 古川剑尊当时收到消息的时候很意外，同时也很欣喜。 他计划的目的就是清洗秘宗堂和丹堂。 为了做到这一步，他必须与战堂划清界限。 但他出自战堂，这一点会令战堂永远被贴上罪人的标签。 此时便需要有一个名义上，正统的掌权者出来说话，为战堂发声，只有这样战堂才能免于危机。 这里的站稳可不单单是指剑宗内部。 有了白林的宗主身份，在整个修真界，都不会有人再对战堂说三道四。 因为这是剑宗的家务事，外人没有资格！ 因此，白林的加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古川剑尊寻求血洗之后的退路。 只是白林不知道的是，古川剑尊为了防备白林，他将剑冢三老所代表着的黑魂堂也拉入计划。 这才是他最终的保险！ 整个计划，知道详细内容的人不多。 只有白林，本宗战堂，第九战线战堂，以及九指剑尊所代表的黑魂堂。 当然，现在还要算上一个李忆安！ 当此事最终了结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将烂在众人心里，一直到死。 否则以楚狂人为首的新生战堂将无法立足，宗内异样的眼光和言语早晚促成下一次的危机。 付出了这么多，谁也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结果。 就如同九指剑尊所说。 若是说了，那古川剑尊就真的白死了... 李忆安也正是明白了这一切开始无声大笑。 他的内心充满了讽刺，心酸和难受。 而笑，可以掺杂这些情绪在里面，却不让外人看透。 谁也猜不到他在笑什么，为何而笑。 谁也无法听到他内心此刻的呐喊和无助，但在场众人都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悲凉...爱吃宵夜的九世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