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送完资料，她带女生去医务室。 “你……不上课吗？”女生踌躇着开口。 单烟岚温柔的笑了笑，“我送你过来而已，马上就回去了。” 她的头更低了。 “我叫单烟岚，你叫李欣晚是吗？” 半响，她点了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你。” “我这么有名吗？”她无奈一笑，让她坐在椅子上，拿出碘伏和棉签递给她，“你自己涂上，我先回去了。” 她拿着药水有点扭捏，单烟岚知道她有话要说，耐心的等她。 “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就是……我为什么会被欺负。” “嗯……”她拖长音，语气轻快，“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惹到她们了？” “没有！”李欣晚猛地抬起头，发丝垂在两边，语气迫切，“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她们就是以我为乐，喜欢看我哭……” 单烟岚笑着看她，伸手将她的头发全部拢在耳后，柔声道：“就是要抬头挺胸和她们对抗，只要你反抗，让她们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自然不敢随便欺负你了。” 她的目光有些麻木，又带着茫然，“什么？” “嗯？是我没说清楚？” “不……不是……”她呢喃着，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这和他说的不一样，这……” “他？”单烟岚捕捉到字眼，微微眯起眼，“他是谁？” 李欣晚突然开始慌张，“没，没什么。” 她不想说她也不逼问，只是捧起她的脸轻声道：“不想被欺负就自己站出来，不用垂头丧气，不用不敢说话，你不该成为她们的玩物，不是吗？” 李欣晚张了张嘴，一时没回应。 她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放开手，“我就先走了，你涂了药再去上课吧。” 这节课是吴老师的课，她奇怪单烟岚怎么去了那么久，她解释说找高叁办公室找了一段时间，吴老师这才抱歉她忘记提醒办公室在上两层了。 回到位置，她听起课来。 放学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看见妈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了。 她有些欣喜，忙整理书包就往校外走。 “烟岚，急什么呢！”陈爽儿在后面喊。 吴歌和欧阳露要做值日就没和她们一起走，陈爽儿体力不行，根本跟不上她的脚步。 “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我妈来接我。”单烟岚抱歉地说。 “哎哟，没事啦，那你快去吧，别让你妈久等了。” 她笑着嗯了一声，小跑着出校门。 拉开副驾驶的门，她笑意盈盈地对着里面的女人说：“妈妈。” “诶，来了。”她接过女儿的书包，“今天累吗？” “还好，上学一直都不太累。”她拿过妈妈递过来的牛奶喝起来，“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接我？” 妈妈笑了笑，“最近都有时间了，我和上司休了假，陪我们宝贝。” 单烟岚眼睛亮了亮，“真的吗，那爸爸呢？” “爸爸就不清楚了，回去问问他？” 妈妈说话的方式还和逗小孩玩一样，她忍不住笑出声，应道：“好吧，那就回去问问。” 车缓缓开启，她喜欢开窗吹风，特别是车速很慢的时候，正想感受着风吹，不经意看到不远处钟越的身影，车已经到人家跟前了，她只能打个招呼，“钟越。” 他的目光看过来，笑着抬起手，“回家吗？” “嗯。”她柔声回应。 “烟岚，这是你同学？”妈妈突然开口。 她微微一顿，还是笑着侧过身，让妈妈看到钟越的身影。 “阿姨好。”钟越扬起笑容，微微倾身看向驾驶座，这一弯腰，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 “诶，你好。”妈妈停下车，转过脸笑着看他，“小伙子很俊啊。” “哪里，阿姨您也很美。” 妈妈忍不住笑出声，“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说话。” “妈妈，该走了。”单烟岚提醒她，转而温柔对钟越道：“明天见。” “嗯，明天见。”他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一个转眼，他和她对视上，只见他笑容加深，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轻声道：“烟岚。” 再不懂他的意思，她就是傻子。 她微微一笑，随即摇上车窗。 “那男同学叫什么名字，长得可真好看。” 单烟岚叹了口气，“钟越。”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不多见。” 她的话题一直围绕在钟越身上，兴致不免蔫了下来，一路上都是随意地应付。 “怎么了，不喜欢那个男孩子？”妈妈笑着从后视镜看她。 她嗯了一声，无奈道：“长得帅的不少，我总不能每一个都喜欢呀。” “也是，有你妈我这么好看的，你还能看得上谁。” 单烟岚笑出声，“妈妈，你真是……” 钟越和她总共就认识没多久，一个月都没有，要说真喜欢她她是不太相信的，她更愿意相信他见色起意。 很多人都是看上她的脸而喜欢她，但这种喜欢无法持续很久，只要感情无法得到回应，他们自然就会离开，所以单烟岚身边围绕的都不是同一拨人。 钟越在厕所的事情她打算忘掉避而不谈，也不愿意和他发生更亲密的关系，装作没听到就是最好的方法，即使他想跟她有进一步的关系，她只能说再见了。 到家的时候爸爸正好在家，见妻子和女儿回来，忙带上笑容迎接，“快洗手吃饭吧。” 爸爸的厨艺很好，一桌子菜都是他做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两个人兴致大起又是接她又是做饭，反正她很开心。 “爸爸，你也休假了吗？” 他昂起头笑道：“是啊，周末咱们一家叁口出去吃饭。” 由于工作的原因，他们极少出去吃饭，一般能在家解决就在家，他们工作的突发性很多，可能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得改变计划。 爸妈同时休假，这让她很高兴。 上学的时候吴歌和欧阳露明显的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打趣着她，“干嘛，你谈恋爱了？” 她笑了笑，“才不是呢，我爸妈休了假。” “就这？” “嗯。”她点头，笑容一直没下来过。 见她这么高兴，她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真可怜，能和爸妈在一起就这么高兴，原谅我感受不到。” 单烟岚笑着拍开她们的手，“干什么呢，别把我当小孩。” “你也太容易满足了，不就是小孩吗？” 中午是和吴歌她们吃的饭，四个人落坐一楼的食堂，谈论着今天中午的菜品。 吃的好好的，空气骤然有一丝不对劲，她抬起头，见吴歌和欧阳露惊讶的往一边看去，她顺着目光去看，瞳孔微动。 李欣晚坐在位置上，头上全都是揉杂在一起的饭菜，她没动，几个女生讥笑着一把将滚烫的汤洒在她身上。 还是那两个女生，但这次多了几个人。 “哎哟，这怎么办啊，我不小心把你的饭弄倒了，你是要重新买呢，还是捡起来吃了？” 她身子单薄，垂着头，肩膀忍不住的颤抖。 “哇，又是她……”吴歌一句感叹拉回了单烟岚的神魂。 “你认识她？” 她点了点头，“全校没人不认识吧，她太惨了，文锦儿脾气超级差，看谁不爽就玩到她死，这个李欣晚已经被欺负很久了，要是我早就转学了，哪还能忍到现在。” 单烟岚不禁皱了皱眉，“学校不管？” “文锦儿背景多硬啊，李欣晚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哪斗得过资本主义。”欧阳露这时开口，耸耸肩，“学校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了，只要闹不出什么大事，他们都不管。” 她没想到这个学校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微微眯了眯眼，“没人去阻止？” “你看看周围的人。”陈爽儿说，声音放低，“谁不在幸灾乐祸，谁不在看戏？” “当然，也有人很愤怒，但这些插手的人去哪了，我们不知道，也不敢想啊。”吴歌叹了口气。 单烟岚呼吸一滞，重新看向那边，女生们的闹剧还没结束，言语侮辱着李欣晚，时不时扯一两下她的头发，引发哄堂大笑。 她下意识站起来，被陈爽儿快速拉住，“我就知道你坐不住，但你在这个学校就该知道什么人不该惹，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她拿开她的手，陈爽儿急忙喊她：“烟岚！” “玩够了吗？” 本来吵闹不堪的食堂瞬间鸦雀无声，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双手插口袋，目光悠悠的看向那边。 “宋……宋足？”女生脸色一白，“你不是不在学校？” 他站直了身子，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我在不在学校还需要和你报备？” “不是……” 万众瞩目下，宋足迈步朝那边走去，走到李欣晚身边，抓住她的手拉起来。 “宋足，你不是都不管......”女生忙道。 他看都没看一眼，“现在想管了，不行？” 见情况如此，单烟岚才坐下，直直的看着那边。 “我去，怎么回事啊，宋足和李欣晚什么关系？” “之前被欺负的有多猛都不管，现在突然这样是在做什么啊。” 耳边传来交谈声，单烟岚扒拉了两口饭，端起盘子起身，“我们走吧。” “哦......哦，好。” 她将盘子放到回收的地方，不经意间抬眼，似乎感受到来自李欣晚的视线，再看过去，她已经离开了饭堂。 食堂再次沸腾起来，几个女生气急败坏地坐在位置上，面色很不好。 “什么东西！她竟然和宋足有关系，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之前见到过他们两个讲话，不会吧……” 单烟岚正要出饭堂，突然被那几个女生喊住，“喂，单烟岚，那女的和宋足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她不予理会，脚步也没停。 “靠，问你话呢！” 吴歌扯了扯她的衣角，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她只好偏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那么护着她，怎么可……喂！站住！” 单烟岚目不斜视，径直走出饭堂。 陈爽儿紧皱眉头，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之前插过手吗？” 她嗯了一声。 叁个人互看一眼，最终还是陈爽儿委婉地开口：“烟岚，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很多时候也要为自己着想，我们是你的朋友，不希望你受伤，明白吗？” 单烟岚深深的看了她们一眼，随后挂起笑容，“我知道，谢谢你们。” 她们松了口气，一起回教室。 这件事马上人尽皆知，不是因为李欣晚被欺负，而是宋足突然出现把她带走了。 放学和廖莉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明显可见她的脸色有多难看，几个人站在教室门口，宋足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而廖莉莎沉着脸色质问他：“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他眼都没抬，“和你有关系？” “宋足！” 这下总算有了点反应，微微勾起唇角，嗓音含笑，意味不明，“随你怎么想。” 廖莉莎脸色更黑了，她双手握拳，指甲似乎都要陷进肉里。 “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这么生气？”钟越笑着缓解气氛，安抚的拍了拍廖莉莎的肩，“不是说去看电影？走吧。” 而结果就是，廖莉莎的火气更大了。 火气大到足以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后会做出什么，她想象不出。 张祁雅几个人并没有开口插话，似乎每次遇到这种事，他们都不会说话。 气氛很奇怪，单烟岚像个局外人，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而这个场景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诡异的画面。 “烟岚，还愣着做什么？”钟越回头招呼她。 她重新扬起笑容，“来了。” 他们早早就说了要去看电影，一部悬疑片，是廖莉莎挑的，一开始有问过单烟岚的意见，但她也挺喜欢悬疑类型的电影，便说这个也不错。 众人一起进入电影院入座，座位是随便坐的，她本来想坐张祁雅或者柳轻轻旁边，但钟越留了一个位置给她，没办法，她只能坐在他旁边。 电影开始了，她将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看到一半，她的坐姿逐渐懒散起来，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仍然专注的看电影，但一个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上袭来，她一惊，往左手看去。 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手上。 她一惊，想抽出来，却被他紧抓住，指尖还在她皮肤上摩挲了几下。 这让她更是想抽出来了，但抓她手的男生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微微倾身对她道：“动静别这么大，被发现了怎么办？” “还有。”他语气顿了顿，随即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在门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