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屋 - 言情小说 - 枕上权宦在线阅读 - 第一百零三章 攻秦

第一百零三章 攻秦

    一室温存暧昧的暖意似一层被蓦然撕裂的薄纱,一面被骤然打碎的铜镜,以无可挽救的不挡之势尽数幻灭,只余狼藉。

    楚南浔拥住她的臂膀一瞬生硬冷滞,秦章仪只觉天旋地转,身体蓦地发寒。

    时间已然停滞,她以所剩无几的清醒思绪恍然大悟,自欺欺人已然无路可走,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将他当做了另一个人。

    楚南浔以微弱而不可阻挡的姿态缓缓放开她柔若无骨的身体,他的手伸了伸,却停在空中,不再向前。

    秦章仪知别过脸不欲看他那张脸,亦是含了几分愧意不敢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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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东隅的声音:“娘娘,兰将军觐见。”

    她到底是松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袍递给他,舔舔唇生硬道:“你且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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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颂一袭黑甲,手持佩剑还未走进兰章宫,先嗅到整个宫殿都飘荡着酒香,握着佩剑的手不由得多了三分力,冷峻面上含了不豫,亦有担忧。

    甫一走进内间,又见湿漉漉的竹青色男子外袍胡乱扔在地上,她醉醺醺卧在榻上,衣领最上那颗盘扣亦被解开,形容凌乱,小脸熏红,当真一株醉海棠,诡艳绮丽的茜纱阖宫飘荡,是香艳至极的场面,他蹙起的眉头隐约形成个“川”字,重重坐于外间长椅上,别过头道:“末将来的不是时候?“

    ”酒气这般重,你喝了多少?”

    秦章仪只觉身心俱疲,不欲多言,便躺倒在塌沿,有气无力问一句:“将军可有事?”

    兰颂生硬颔首:“此事干系不小。”

    “咸阳城露落行宫李冠八百里加急奏报,随堂太监高鹤近日不安分。虽说谢必安爬到如今高位,不安分的人多如牛毛,本不是大事,偏生在他出征东南的节骨眼,而且高鹤那人...并非蠢材,是以,还是防范些为上。”

    秦章仪半晌不语,只是直愣愣盯着空气中的虚无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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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颂不闻她答话,转过头去只见她呆呆出神,不耐中又含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瞧瞧这喝酒误事的模样!”

    秦章仪还是没反应,半晌,她抬抬手指,蹙眉回想道:“高鹤,可是那个十分娇小的中常侍?”

    兰颂强忍着不耐:“是他,谢必安出宰金陵之时,四司里便是他在先帝面前最得脸,算是四司的二把手,这些年为朝廷出了不少力。”

    秦章仪轻嗤一句,只坐起身懒懒靠在榻壁上,“谢必安爱财又惜命,贪得无厌又贪生怕死。有他节制高鹤,他能翻起什么风浪,舅舅远在戈兰还要操他的这份心,未免杞人忧天。”

    兰颂脸一黑,暗暗深吸一口气道:“谢必安死活自是与本将无甚干系,我只问你,同生共死的蛊毒如何?解药尚未找到,他若是有万一,你岂能独活?”

    秦章仪迷迷糊糊的摆摆手:“将军杯弓蛇影了,还是那句话,谢必安惜命着呢,真到那一步了戈兰再出手亦是不迟的。”

    兰颂不赞成的摇摇头,沉声道:“你是醉糊涂了,真到那步,恐怕为时已晚。”

    秦章仪只觉天旋地转,强忍敷衍一句:“明日王君回朝自会带回咸阳宫近况,那时再商议亦是不迟。”说罢脑袋一沉栽倒在榻上,竟是径直睡过去了。

    兰颂脸黑了个彻底,说着话人就过去了,算哪门子商议国政!只恨不得几个大步上前拽着耳朵将她给揪起来。

    咬着牙忖度片刻,还是将丫鬟唤进来,将她扶回床榻上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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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章仪睁眼那刻,所见是一束缠着翠虬发带的发丝从眼前掠过,而后又感觉冰凉舒畅的绢布贴在额头之上,楚南浔为她搭绢布过来,正与她睁开的凤眸对视上。

    她自是想起昨晚种种,二人便都有些不知所言。楚南浔先垂了眸子,以惯常的漠然语气道:“娘娘醒了。”

    秦章仪强忍着坐起身,伸手揉揉眉心,以皙白的皓腕挡住二人视线:“是你伺候。”

    楚南浔苦笑一声,挺直跪在榻边:“奴自认不是自作多情,可还是自作多情。”

    “奴一直以为娘娘对南浔是有爱的。”他含着造化弄人的凄惨笑意:“是有爱不假,可您的爱,不是给奴。”

    秦章仪皓腕一垂,眸中寒意在他这句话里沉沉坠落。

    楚南浔跪行榻边,以轻柔而破碎的眸光自上而下睇着她:“他是谁?”

    这句话似是一块巨石直击她的心头,秦章仪坐起身,擎着幽凉眸光道:“没有谁。”

    她已然难以招架,不过强忍着冷冷道:“近日你未免过分放肆,一口一个奴才自称,本宫倒瞧你未必将自己看做奴才,而是半个主子了。”

    楚南浔深深一拜,含着惊惧之意戚戚道:“奴万死不敢,奴是太妃娘娘的奴才,任凭太妃驱策,从未敢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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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章仪冷哼一声,当即道:“既是如此,主子之事不由你置喙。”

    楚南浔抬起湿漉漉的眸子,轻声称是,满含委屈。

    平日她总宣楚南浔近身侍奉,如今竟不想瞧见他那张脸,便烦闷地摆手示意他退下。

    半晌,临夏王都里青云台上的鸣钟不期然沉沉响了七声,传至兰章宫,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东隅进来诺诺道:“娘娘,王君和李冠将军的銮驾回朝,兰将军前去接驾,而今已然行至麒斯门,大抵一刻钟时间即到内廷。”

    她这才微微颔首,艰难回想起昨晚兰颂似乎说了高鹤不安分之事,便扶着东隅的手起身吩咐道:“王君不必先回内廷,与李冠一齐摆驾安华殿。”

    甫一坐定安华殿珠帘之后,她一挥手,免了下首王君与李冠的礼节,对李冠开门见山道:“秦国如何?”

    戈兰王内有春秋自有他的考量算计,便是说,亦定然真假参半,李冠便不同了,他一拱手,开诚布公道:“此次大秦一行,亲眼目睹九千岁风姿,微臣顿觉此生无憾。在戈兰使臣离京第二日,九千岁和大秦军队即刻出发赶往东南沿海,末将军伍出身,自是明白,此次沿海之战,异常凶险。”

    “况且,回京途中经过平度王和荥阳王封地,却见一片冷肃,街上军伍竟比百姓还多出许多,军纪严备。这还不算,便是末将瞧见沿街抢夺百姓马匹的,就有十几起,可向来只有战事才需大量战马,此事蹊跷,怕对大秦不利。”

    戈兰王这才沉声补充道:“儿君自知平度和荥阳二地是皇七子和皇十子封地,二人正是废太子和皇五子旧党,此次凶险,二人怕是卷土重来了。”

    秦章仪一颗心猛然坠入深渊,她沉声问一句:“兰将军,你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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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颂深深皱眉道:“藩王作乱初现端倪,高鹤许会趁机作乱,二者若是勾结,怕对谢必安不妙。”

    李冠一拱手,面容沉肃:“以臣的猜测,二者极大可能勾结一处,他们定然趁咸阳宫无人坐镇直捣黄龙,无论九千岁在东南沿海是胜是败,他和军队只要一回到咸阳城,性命定然不保。”

    兰颂“噌”的一声站起身,面如土色的死死盯着秦章仪,秦章仪虽面色不改,宽大衣袖掩盖之下,尖厉的长指甲已然深深嵌进手心。

    李冠见兰颂反应剧烈,不由好奇道:“按当前形势,这火左右烧不到戈兰,将军何必这般心焦。”

    兰颂沉着脸不语,半晌,他对秦章仪道:“我带兵攻进大秦,勤王救驾,保全东南势力。”

    戈兰王和李冠眼眸微睁,不备兰颂将做出这般决定,深感石破天惊。

    还未从震惊中缓解过来,又闻秦太妃沉声道:“你坐镇戈兰,本宫亲自回去。”

    又是平地一声雷。

    李冠不明所以,只问道:“娘娘将军所求为何?大秦江山如今在九千岁手中,若是高鹤勾结藩王夺权,江山便重又是秦氏江山,若是戈兰插手相帮,合该帮着藩王,而非九千岁。”

    秦章仪心彻底乱了,不知自己胡乱说了些什么东西:“若是谢必安坐镇大秦,定不会对戈兰动手,若是高鹤**,即便本宫与平度王荥阳王是血脉至亲,他们也不见得手软,倘若他们夺权,政局稳定后攻上戈兰,本宫又当如何?戈兰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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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说着,她极快的吩咐道:“兰颂将军留守戈兰,霍徜调派驻守边疆,魏长青与李冠随本宫点兵两百万,即刻出征大秦。”

    一壁说着,她不顾下首各怀心思的众臣,站起身只退回兰章宫,兰颂狠狠攥了攥拳头,便抬步跨上台阶,一撩开珠帘,追上来道:“你一个女儿家,前去战场实在危险,我去便可,你驻守京城。”

    秦章仪大步流星步履丝毫不停,只冷冷笑道:“将军以为李美人那般好心,一茬接一茬地送本宫面首男宠,那是迷惑扰乱人心的不入流手段,更何况你我都深知,戈兰王并非善类,向来对戈兰政权和大秦政权虎视眈眈,若没有将军坐镇,只怕大秦未平,戈兰又乱。”

    兰颂更是不豫:“坐镇京城我可,你也可,若是行军剿灭叛贼,本将可,你一介小小女子,实在不可。”

    秦章仪拐过柳下风来的长廊,眉宇间含了一层不耐:“将军动动脑子仔细忖度罢,十哥七哥是秦国血脉,若是你兰氏将军带兵前去剿灭,只会被天下百姓指责谋权造反,况且还是从戈兰带兵,这岂非扰乱周边小国蠢蠢欲动。若是本公主前去,天下人只会站在本公主的阵营,毕竟,兰章公主是秦昭帝与昭仁皇后的嫡出公主,更是抬举寒门士子的明德之人!”

    她走得极快,兰颂武将出身亦只是堪堪跟上:“高鹤未曾行动,藩王亦未见动静,咱们的猜测不过是空穴来风,听到这点风吹草动你就急着回去,所图,到底为何?”

    为了阻止外甥女出征大秦,他是有几分胡搅蛮缠了。

    秦章仪亦不留情面,直截戳破道:“适才是谁最先欲带兵剿贼,兰将军,你我都知,这并非一点风吹草动,谢必安已然出征长鸮,咸阳宫是何局面谁都不知,若真如李冠所猜,本公主可没有第二条命来后悔!”

    兰颂面上是极愤懑之色,他欲言又止,只一回身拦住她的步伐,咬着牙低声道:“你好容易才逃脱宦官魔爪,若是此次回去,还有机会能再回来吗!”

    秦章仪默了一瞬,便绕开他继续大步流星向前走:“本宫不知,但你我都知,谢必安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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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颂脸色愈加阴沉,他并未追上来,只是一负手,对她削瘦绷着狠劲儿的背影沉声问:“你是担心你死,还是担心...谢必安死!”

    秦章仪脚步猛然一滞,却并未回头:“那该死的蛊毒将我二人绑在一起,为着本宫,还是为着那只阉狗,有何不同?”

    兰颂盯着她倔强背影,缓缓摇头,一字一顿道:“不同。”

    “纵使待在戈兰是安生富贵日子,可太妃娘娘那颗心早就想奔回秦国了,不是吗?”

    秦章仪闻言亦不否认,只是不耐道:“那是本宫生活十六年的咸阳宫,便是想念,亦是无可厚非罢,将军未免胡言乱语了。”

    兰颂许是被她气急,再说话便是凶狠的咄咄质问之色:“你到底是想念咸阳宫还是咸阳宫里的人?”

    秦章仪顿了一瞬,低声暗道一句“疯疯癫癫”,便径直走开。

    兰颂知她打定主意,亦无可反驳之言,百般无奈亦无可奈何,只对她背影狠狠咬牙道:“你怎的这般不听话!”

    秦章仪甫一走进兰章宫内殿,楚南浔便缓步迎上来,低眉垂眼道:“娘娘可要安歇?”

    秦章仪只对他吩咐道:“传秦太妃令,吩咐卫尉寺下属部,备齐佩剑盔甲,明日出发天风山一带。”

    她已然打定主意,肃声道:“二百万戈兰兵勇于秦戈边境天风山下枕戈待旦,一旦平度王荥阳王起兵大秦,当即攻破边境,直奔咸阳宫。”丁香种子的枕上权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