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屋 - 言情小说 - 枕上权宦在线阅读 - 第十五章 时势造英雄

第十五章 时势造英雄

    秦章仪长在深宫,就连自身,也深陷泥淖,近墨者黑,并非出淤泥而不染之辈。遇到的这么坦诚纯粹的人,还是第一个,便觉得这人有趣亦对胃口,于是笑眯眯道:“不值一提,若是陆生还有急需,只管差奴才回封信来,兰章定然鼎力相助。”

    此话一出,他的眼眶内竟涌出丝丝泪花,堂堂钦差几乎在众人面前洒热泪:“公主和千岁所做,陆某铭感五内,定当报国投身!”

    实在感动的不知怎么好,他颤抖着手举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烈酒递给二人:“寿昌敬兰章公主和千岁大人!”

    二人分别捻起小酒盅,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庄严拜别后,三尺长的秦国玄朱龙旗迎风飘着,在前开道,队伍缓缓蛇行出发,文武百官前来送行的也陆陆续续打道回府,只剩秦章仪和谢必安二人,驻足神女江前,目送还未离去。

    眼前神女江奔腾不息,次次冲击都富含昂扬挺拔的生命力。二人比肩而立着,秦章仪漫然问道:“叛逆那二人,怎会随军去赈灾?”

    谢必安狭长细美的眼帘轻轻一阖,“公主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美人儿冷哼一声:“本宫猜到是本宫的本事,现在,谢大人,本宫要听你说。”

    谢必安垂眸一笑,颇有几分戏谑之色:“公主当真要听?左右不过是些搅弄风云的手段和心计罢了。”

    秦章仪默然不语,寂然不动的双眸已然说明了一切。

    关外不比城内,西风瘦马,寒风烈烈。谢必安将外袍解下披在美人儿肩上,望定眼前川流不息的神女江,这才缓声道:“先帝崩逝,臣主持朝政,一来并非正统得罪秦氏贵族,二来身份尴尬得罪天下士子,读书人清高,试问谁会折腰为一介窃国阉奴所用,臣今日此举,若能将天下士子心聚拢起来为国所用,也算对得起大行皇帝了。”

    秦章仪心尖忽得一颤,自长鸮使者求亲那日,二人便时时狎昵,却从未坦诚相待,今日他一杯酒下了肚,竟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思。

    若是祸国乱政的兰章公主,此刻定会讥讽他满嘴胡话,可如今在他面前的,被温热外衣包裹,狠不下心来的,是秦章仪。

    百感交集,心绪繁复。她想要说什么,脑子却乱了,终是问了三个字:“为什么?”谢必安不是盗国刁奴只会玩弄权术吗?怎的还有这般心胸?

    江风拂乱这人额前一缕发丝,他侧颜沉沉,半晌淡淡开口:“为了神女江。”

    说罢也不看秦章仪,径直抬步向青骢马的方向走去,声音从背后郁郁传来:“公主,该启程回宫了。”

    秦章仪望着那清癯的背影,双手无意识的捏紧了他的外袍,心底默念半晌,为了…神女江吗?

    她一敛眉,幽幽想,他的神女江,是眼前这片秦国疆土,还是秦章仪?

    她抬步走向马儿,只觉得刚才那酒太烈了,饶是她酒量不错,此刻怕也有三分醉意了。

    许是一路上寒风吹拂,待回到咸阳宫,二人那微微酒意便全然清醒了。

    凌烟阁一早备齐了长鸮进贡的眉茶,二人在织蓝低榻上坐定后,秦章仪倏然“嘁”了一声:“便宜陆寿昌了,虽是个风向标,但利用完也镀了一层金了。”

    这时,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本宫猜测,你派遣苏王二人随军赈灾,便是看中他二人在朝多年的经验和能力吧,毕竟陆寿昌一介布衣,对于治水,顶多也是纸上谈兵。没人帮衬着怎么成呢。这二人又是戴罪之身,所以本宫猜测千岁大人定会用赎罪作为噱头诱惑二人,而且,您还得用他们的挚友亲朋威胁,恩威并施。这是朝廷办事的态度,也是你谢千户一向的作风,不错吧?”

    谢必安不置可否,也呷了口茶道:“公主很聪明。”

    秦章仪看进他眼底,幽幽道:“而且,此次治水最重要的是,治得好,功在陆寿昌,治的不好,罪在苏王二人。左右陆寿昌都是被抬举的对象,他说对便是对,说错也是对。此次回来,他便是天降奇才的入仕官员,升官的路子想必千岁大人已经为他铺就了,登科状元郎算什么,赶上时势造英雄,这才算是登云踏月,一朝上青天罢。”

    “不错。”谢必安凝着天青色茶杯里泛白茶叶,那双凌厉的眸子如今泛着点点微光:“俗子之心易取,士子之心难得,若让天下读书人尽数睁眼瞧瞧,朝廷如何抬举一个寒门出身的状元,要不了多久,天下读书人的心便一齐向着朝廷,天下英才便尽数为朝廷所用。”

    此话一出,阖宫寂静。

    这个太监是诡谲的,阴阳怪气的,狠辣的,卑鄙的,秦章仪第一次从他闪闪发光的眼睛里看出,他竟也能是意气风发的,充满豪气的,满腔热血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也很快,那股子腾起的骇意又卷土重来。

    许是目光过于直白炽热,气氛悄然升温。谢必安不备与她对视一眼,愣了一瞬,便上前捧着她的脸作势俯身吻她。

    秦章仪在怕,却不知在怕什么。但是身体最先给了反应,她侧脸躲开了,那个吻落在脸颊上,轻轻的,蝴蝶似的。

    一向盛气凌人的兰章公主此刻竟羞赧难堪到无地自容,她忙不迭找个借口道:“今日小夏子可没少在背后抱怨,说探花郎萧政通纵然身死,但身后事可不好相交,怎的,千岁大人不回听政殿了吗?”

    “萧政通?”谢必安哂笑两声,那张郁郁的面庞此刻多了一份促狭的不屑之意:“说来他和陆大人背后是一档子事。可臣要说的是,公主早就料定,他敢碰你,就活不了。所以处处暗示,步步下套。”

    他长如鸦羽的睫毛低低垂着,映的瞳孔一片漆黑,背对着暖黄灯光,不辨神色:“你太聪明了,太怎么知道利用你的美貌了,便是连臣都没逃过去。”丁香种子的枕上权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