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周围的鼓动纷杂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宛如画像般静止不动。莉莉丝想过很多种他们兄弟两个重逢的场景。唯独这个状况，始料未及。她很想采访一下莲是怎么在短短时间里变成女人的。

    但眼前的莲全然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直勾勾看着自己，表情十分柔和，有商有量，还特别礼貌。让莉莉丝陷入了某一种混沌，两条腿不受控制焦躁地抖动。

    「靠这么近，你们很熟吗？」凛挡在了她们中间，莉莉丝从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声音低沉。

    与凛的敌意相反，莲倒是保持着良好的善意「我只是询问一下美丽的小姐们」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凛的胸口「而不是你，小鸟游凛，淳生意上的伙伴」

    「哦~还真是荣幸，浪川都会向他女人介绍我了？」凛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头双手抱着胸和女人对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今天会来这个神社？」

    千雪无法掩饰脸上凝重的表情，皱着眉头心里直打鼓——她敢确定这张脸就是淳背后的刺青。

    黑色长直发，精致的五官。原本以为只是淳历任相似女友中的一人。但这张脸……即使逆着光都能看出和莺莺燕燕不同。

    可那天下午，和她见面的人，虽然带着墨镜，但无论身形还是声音绝对是个男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莉莉丝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了个偷偷离开的手势。于是不顾另两人的针锋相对，她们到栏杆处有说有笑起来。

    莲像看小孩子一样看凛，满脸不在乎，柔和目光中荡漾着丝丝笑意回答他「知道啊，他来祭拜故人，那你呢？你祭拜谁？」

    「你这家伙……」

    「凛，粗鲁的词语可不能用在女性身上」莲收敛了笑意，用审视的目光淡淡扫了眼凛。

    「哈哈哈」凛忽然笑了，冰冷的眼神如刀一般锋利「你哪位啊？自来熟也没有你这样的」无语到令人目眩。这个女人显然知道今天是莲的忌日，还用这种方式激怒他。

    「自来熟，嗯……倒是没人这样说过我」莲在思考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将左手背撑住右手肘，用右手手指反复点触下巴。他想了一会有点高兴，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圈指着他「你是第一个」

    长夜太过幽深，温热的微风吹在身上都显得刺骨，连月光都在极力躲闪逃避。

    那个，凛用一切方法在忙碌中慢慢遗忘的人。让他无需理会旁人窃窃私语，不会做恍惚飘然的梦。至多，在漫长夜晚里短促地记起那一丝丝的避之不及。

    但不影响禁断的记忆继而变得又薄又淡。

    一年里只用一天去怀念。慢慢消失殆尽就好，无论是脸，还是声音，只会越来越模糊，或许在某一天就只剩下『哥哥』这个称呼也说不定。

    ——凛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毕竟他和浪川这个可怜虫不同，不需要替身。

    可今天，浪川带来的这个女人，用这样一张脸，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教训他？

    凛拳头紧握到指尖泛白，感觉体内怒意滚滚焚烧着『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他想起了哥哥』

    繁华的盛夏，城市的夜晚，远处灯火通明，霓虹闪烁。栏杆下的暴力行为也最终平息下来。年轻人还是敌不过警车的数量而乖乖排队被检查证件。浪川和赫提就站在楼梯处看着，时刻注意形势的变化。

    而平台另一头的莉莉丝和千雪，就完全没有在乎，没心没肺地喝着酒。

    女生之间话题很多，从发型到指甲，交流着彼此对时尚的看法。但基本都是千雪在滔滔不绝。她把酒一罐接着一罐往嘴里倒，因为害怕不这样做，两人又会变得没话讲。

    「对了，姐姐……其实……」千雪满脸通红，做出一副少女娇俏的羞涩转头，刚想开口。

    一束花火从天的尽头上升至顶端，然后迸发出耀眼金色的闪烁，随即，有星星点点散落在空中直至消失。

    「哇！」莉莉丝微微张开嘴发出感叹。

    是千雪看过无数遍的花火大会开场，她没有在看。因为不及莉莉丝侧脸美丽，所以也没有必要看。少女的视线全部被莉莉丝吸引了，她呆愣着看她浅色的瞳孔映照出的流光溢彩，第一次见到莉莉丝笑得这么开心。

    忽然忘记自己开口是想说什么。

    在千雪所知的一切里，开场的金色烟花最为绚烂。一旦刻在心里就很难磨灭，时间久了，它就这样燃烧啊，燃烧，会让心脏因为灼烧而痛苦不堪，但也因此，花火连同着这份疼痛而将会永远盛放。

    「姐姐~」借着酒意，千雪小心翼翼地靠在莉莉丝肩膀上「姐姐喜欢花火大会的话，每年我都陪你来看好不好？」

    「好啊」莉莉丝随口答应，一只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

    「真的吗？那我会好好招待你的……所以……姐姐……」

    千雪欲言又止，抬起含情脉脉的眼，嘴唇慢慢靠近莉莉丝。莉莉丝不动声色转过身点起了一根烟问疑惑「所以什么？」

    千雪喝醉了，但心里却如明镜，她知道现在表白一定会被拒绝，只好忍耐再忍耐。时间并没有减弱这份爱意，她一定要让姐姐看到她所有的好，她的懂事乖巧。

    「呜」短促的呻吟，千雪盯着莉莉丝看了许久，随后颤抖着嘴唇哭了出来「所以，所以，姐姐今天很漂亮」

    「谢谢，你也很漂亮，粉色和你很相称」对于少女忽上忽下的情绪，莉莉丝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点头感谢。

    回过头看见画着可爱妆容的千雪，忽然笑了「就算是哭泣，也很可爱」她一手拿着烟，另一只手轻轻把少女散落在脸上的碎发，拢到她的耳后「像是粉扑扑的樱」

    「姐姐说我是樱花吗？」千雪用着少女独有的可爱甜美嗓音撒娇。

    「并不是樱花，而是樱花树。从小小树苗开始成长，每一年都会开出比之前更美丽的花，最终长成参天大树。我知道，这些年是你带领铃木集团做到如今的规模，很辛苦吧」

    相较于她，简直是天壤之别。莉莉丝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审视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沉迷肉体吗？

    千雪不再撒娇，她停止了哭泣，就这样一直看着莉莉丝。好像之前的醉意都消失殆尽，忽然，她凑近到莉莉丝的耳边轻声说「姐姐，要不要和我上一次床？」

    「！！！什么？」莉莉丝睁大眼睛捂住了嘴，烟从指间掉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性爱」少女眼里满是欲望，她把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一个红色项圈。然后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诱人的弧度「我能满足姐姐，而且绝对不会像男人一样纠缠你」

    莉莉丝咽了咽口水，别过脸不敢看她。

    「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的答复」千雪转头时，嘴唇擦过脸颊，几乎碰到莉莉丝。不过少女没有僭越，抽身，体面地挥手告别「赫提送我回去吧，我头好晕啊」

    转头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命令着青梅竹马。

    「啊，大小姐，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呀」赫提眼神在有意无意瞪莉莉丝，显然刚才他看见她们的亲密举动了。

    这个青梅竹马对千雪的喜欢表达实在太过露骨，让莉莉丝忽然有种欺负纯情男孩的负罪感。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莉莉丝觉得有点累。靠着身侧的大树，从树叶的斑驳缝隙中窥见零星的花火。伸出手拨开那片叶子，忽然一颗明晃晃的小尾巴从下升入广袤无垠的星空，慢慢地，无数相同的尾巴紧随其后，爆裂绽放，整片天空的绚烂倾尽所有照亮整个夜空。

    「知道么，在日本，一切短暂而美好的东西都被赋予特殊的意义」莲不知何时站在面前，如繁星明亮的双眸仿佛只装得下她。女人长发柔顺垂落在肩膀上，黑色浴衣勾勒金色莲花图案。

    「是么」如果莲觉得这样装扮是伪装的话，她决定给他打零分。

    「好冷淡」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莲笑得很开心，他拉住了她的手腕放在栏杆上。

    栏杆下祭典热闹依旧，穿着浴衣的少年少女挤在游戏摊位前，用这种方式让彼此靠近，再靠近一点。不过栏杆之上的莉莉丝不想再和莲靠近了。

    「你继续说，我听得见」她往栏杆另一侧移动了几步，接着莲也往她那里移动「听不见，这烟花很吵的」

    两人像在下棋，莉莉丝走几步他跟几步。终于在绕场一周后，莉莉丝忍不住停下脚步朝他怒吼「你要干嘛啦？几岁了，可以不要那么幼稚吗？！」

    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的话，显然暴露了两人的相识。莉莉丝一时愣在原地，或许还没从下午的约会情节里走出来，她竟然忘记了凛……

    果不其然，在这样一番闹腾后。凛慢慢朝他们走了过来，最后，站在莲身后看着她，用冷到不能再冷的语气说「回去了，莉莉丝」

    他全身像是散发着青色火焰，仿佛在压抑某种冷到极点的怒气。那宛若能射穿自己的眼神，让莉莉丝心虚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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