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纳税大户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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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几次过后,铁保这边勉强算是镇住了场子,只保善那边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姚四拐躺在城外一家破庙里的草席上,哎哟哎哟的叫唤着,他的儿子正在给他上药。 他虽然有银子,但不敢再在县城里逗留,也不敢去粥棚那处,因为不巧得很,他大哥家里,他大哥,连着他大哥的三个儿子,还有他三哥都在农家乐谋到了差事,不过因为他的缘故,现在全部都已经被解雇了,而且这不仅仅是他们本人被解雇的问题,他们的儿子、孙子,往后也不可能在农家乐谋到差事。 这恨就有点太大了。 不过,即便他躲到了破庙里头,他的三个哥哥家、一个弟弟家一大群人还是寻了过来,“姚四拐!你干的好事!” 姚大咬牙暴喝道,破庙里的其他人见状连忙退到一角。 姚大领着众人一步步气势汹汹的走近,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一刀劈了姚四拐。 原本他们家都打算好了,留着卖房卖地的银子不动,他们父子几个再好好干,等雇工院建好了,就立马付银子买三个院子,把二儿子和三儿子分出去住,再让孙儿们在雇工院里的学堂上学,以后吃住都在农家乐,老了还有农家乐给银子,儿孙有盼,自己一辈子也有靠了,现在,全部都被姚四拐毁了。 姚大几步上前,就一拳头砸到了姚四拐脸上,砸了还不解恨,又狠狠踹了姚四拐几脚,接着又是巴掌拳头。 “你他娘的拿着二十两银子!你们家就你和你儿子两个人,做什么活不了?你就缺那一口吃的?叫你贪,你贪!你把老子一家的前程全贪进去了!你他娘个只会拖累人的废物!你怎么不被打死,啊!” 姚大的三个儿子也恨得咬牙,只是他们怎么说也是晚辈,不好动手,所以只把姚四拐父子放在破庙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又把姚四拐的儿子推到了一边。 姚三也提脚上前,一声不吭,只咬着牙一脚一脚往姚四拐身上踩,他都听说了,买了京城雇工院房子的人,那房价都涨了十几两银子了。 姚四拐惨叫不止,“哎哟哎哟,大哥大哥,三哥三哥,我错了错了!别打了,要死人了!” 没有人上前帮他,要不是看他屁股上有伤,其它地方又被姚大和姚三揍得没有个空处,姚二和姚五两个都想上来补几脚解解恨。 姚大只揍得骂得手酸脚酸了,才一口痰啐到姚四拐脸上,“你以后别叫老子大哥!”而后带着儿子们走了,他还要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求求情,或是他们家和姚四拐断亲,能不能避开这事儿。 姚三也啐了他一口,恨恨道:“你以后也别叫老子三哥,老子没你这样的兄弟!” 说罢,带着儿子跟在姚大身后走了。 姚二的心肠更软些,原本心头也怒得很,但瞧着姚四拐一张脸没一处好地儿的模样,便成了又气又恨又不忍。 “二十两银子啊,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城西城南那些个没被钦差大人瞧上土地的百姓,不知道有多羡慕咱们,你说说你,你做什么不好?你就是现拿着银子去卖地,卖三亩地,手里还能剩下几两银子呢!” 姚四拐擦了脸上的口水,满不在乎道:“买地算什么,种地才几个钱。” 姚二觉得他没救了的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姚四拐涎着脸忙拉着他,“二哥二哥,你听我说,我真想到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你听我说。” 姚五皱眉道:“四哥,你就不能踏实过日子吗?非想着占便宜,你看看如今,我们大家都被你坑惨了,你就是不管我们兄弟几个,你也替你儿子想想吧!” 姚四拐瞥了一眼自己耸着脑袋站在一旁的儿子,一个娼妇生的野种,他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姚四拐嘿嘿笑道:“五弟你别急,我这回真不是空想,是真有好主意,嘿嘿,嘶!” 姚四拐笑容扯得太大,一下子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姚二和姚五瞧他这模样,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多了几分耐心听他继续说。 姚四拐缓过来劲儿,小声问道:“你们家里还有房子没卖吧?” 姚二和姚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地是已经买了,但房屋的测量估价比较麻烦,他们两家住得又比较偏,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有轮到。 姚四拐笑道:“那就别卖了。” 姚二皱着眉,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咱们的地都已经卖掉了,房子不卖又能怎么办,这附近还有咱们买得到地的地方,以后到哪处种庄稼去?” 姚四拐嫌弃的啧了一声,道:“二哥,你别老想着种地那点事好不好,你瞧,这天时一不好,你这庄稼也不稳妥。” 姚二皱着眉头不说话。 姚四拐又涎着脸,态度谄媚亲热起来,“二哥,哎呀,我真的为你们着想,你们想想,咱们一开始决定卖地卖房,不就是想着以后能去农家乐上工吗,如今都没有机会了,咱们还卖啥,不卖!” “除非,嘿嘿。”姚四拐笑着搓了搓手指头,挑眉道:“加钱。” 姚二和姚四对视一眼,有些动摇,可是,“能行吗?” 姚四拐得意的挑了挑眉头,“当然能行,你们看,他们买这么多地,全部连在一起的,必然是有大动作大买卖,嘿嘿,这么大的生意,还在意咱们这几个钱?” “要是换个别的什么官员,我也不敢提这主意,不过咱们这位钦差大人嘛,嘿,是个讲究人,他手底下的人做事也讲究,而且他还特别有银子,你见过哪处开仓放粮,粥里还给人放糖的?” “那个啥说书先生不过说过一句话,君子能欺之以方,再说咱们也不也叫欺,这叫……策略,对,策略!” 这样大同小异,拿定了主意要狠狠敲一笔的人家不再少数,于是保善那边的工作就犯了难,你就是把未来雇工的生活吹出花来,他们以后享受不了,那跟他们还有什么关系。 一个半破不破的农家小院敢叫价五十两银子,保善被气得倒仰,他只是长相面善,并不真是泥巴捏的土人。 阿克丹看他被气得头目森森,一副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好笑道:“你堂堂一个贝勒府的侍卫,还拿几个刁民没有法子了?” 保善哼了一声,“若只是我,早一鞭子抽上去,非打得他们皮开肉绽,掉一层皮不可,但。” 保善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这是玉大人领的差事,玉大人在朝里本来就没有根基,若是再因为我坏了名声,我这良心如何能安,玉大人对咱们、玉大人以国士待咱们!” 最后一句,保善声音放低,但说得格外郑重。 阿克丹渐渐敛了脸上的笑,沉沉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保善也叹了口气,挫败的低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报给玉大人,问玉大人如何处置了,唉,玉大人都忙成那样了,我这么点差事还办不好。” 第121章 、老办法 保善虽然决定了要将事情报上去,但他要找到玉格的行踪却不容易,因为玉格正带着一群画师和老农,一处一处的量尺寸、画图、看土壤情况,说不好这一日走到了哪一处,也说不好这一日什么时候能回来。 所以保善等了两天,才在第二天的晚上,等到领着人步行回县衙的玉格。 她又瘦了许多,本来人就不胖,忙了十来天后,脸瞧着就只剩下巴掌大小,人瞧着纤细得像是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了,不过少年人天生的好皮肤,她在外头奔波晒了好几日,除了看起来疲惫些,肌肤还是如白瓷一般细腻干净,同她身后原本长相清秀的一秀才截然不同。 另一边,玉格见到保善皱着眉头立在县衙门口,脸上有愁苦有恍惚,料想他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便对身后侧的人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句,打发他们自去忙去休息,自个儿朝着保善走去,“用过饭了没有?” 保善有些狼狈的收回视线,“没、回大人的话,还没有。” 玉格勾唇笑了一下,“不用紧张,正好我也没用,咱们一起吃晚饭,顺便你和我说说遇到了什么问题。” “是。”保善拱手低头。 两人进县衙里坐定,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不过两碗米饭加两个小菜,再加两碗绿豆汤。 天太热了,人的胃口就不大好,他们又都太忙了,所以根本没心情也顾不上挑剔什么。 听完保善禀报的事,玉格点头肯定道:“你想得很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虽然是他们坐地起价,但若咱们使用强硬的手段买下来,传出去就全是我们的不是。” “那怎么办?”保善发愁道,他就是担心这个问题,但若是没有取消三族三代做工资格这一条,铁保那边又不好做。 玉格垂眸喝了口汤,避过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清苑、定州、井陉三县的百姓都到哪儿了?” 保善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在意,只回道:“陈武泰那边,大约明日上午就能到,至于陈孝林,最多后日就到,常旺那边,他们虽然最远,但出发得最早,传信过来说后日晚上就能到。” 玉格抬眸看他,同一日到?常旺可比陈孝林远了两百多里,那是四五日的脚程。 “大人也知道,人一日差不多能走五十里地左右,不过常旺想着,他们一日除了领粥吃饭外,没有旁的事,完全可以多走几里路,所以就……” 保善怕心善的玉大人觉得不妥,很是小心的措辞了一番,不想玉格密匝的睫毛掀了掀,很是理解的莞尔道:“他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他人手不够,只能这么的让灾民们忙着赶路,忙于赶路就没工夫闹事了,这也是为了他们好,早点到了,早点把农家乐建设起来,大家都能早点过上好日子。” “哈哈,是,也对。”保善被说服了,于是一点儿也不心虚了。 玉格又转回他说的事情,“那些不愿意卖房卖地的,你先放一放,先去谈别家的,剩下的这些,咱们到时候再看看,若实在不愿意卖的就算了,咱们规划的时候避开它,往别的方向迁过去一点儿就是了。” 保善愣愣的看着她,真的还是假的,这块地她看了那么久,又花了那么多时间去丈量去画图,这就不要了? 保善一边安静的往嘴里刨饭,一边注意着玉格的神色,这一注意就发现,她吃着吃着,浓密的睫毛竟在慢慢的往下落,嘴里咀嚼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竟是吃着饭就要睡着了。 唉,保善看得五味杂陈,顾不上再多想,忙两口吃完饭放下碗,对玉格道:“大人,大人!大人早点吃完饭安置吧。” 玉格头脑混沌的点了点头,不太清醒的站起身来,所有的本能只剩下自己的房间和床,玉格起身往房间走,保善放心不下,跟在玉格的身后照看着,刚跟到房门口,就见玉格停下脚步,转身关门落锁,而后才听到她脱鞋上床的声音。 保善挠了挠脑门,虽然有些奇怪,但应该也不用太但心了。 第二日,陈武泰带着清苑县的灾民到达固安县,忠格和铁保的工作压力顿时倍增,玉格便让陈武泰负责照看好清苑县的灾民,配合铁保、张满仓等各人的工作,让清苑县的灾民逐渐适应融入这处的工作生活。 趁着留在城里给陈武泰安排差事的工夫,玉格让人把张满仓也叫了过来,“除了咱们红福记的雇工待遇外,你再往外传一件事,八旗骑兵跑马圈地的事儿。” 第三日早,陈孝林和定州县的灾民也到了,他直接向陈武泰取经,把定州县灾民里,有工作意向或是有什么长处的人,陆续推荐到张满仓几人手下,和陈武泰有商有量,互帮互助,偶尔有个小休的管理两县灾民。 晚上,就在宵禁的前一刻钟,常旺带着井陉县的灾民也到了,原本以为他和陈武泰、陈孝林一样,只要看好井陉县的灾民不要出什么乱子,再指引他们各展其长的去找活儿干,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虽然枯燥琐碎了些,可比前些日子赶路,路上一应事情都要他一人操心来得轻松许多。 不想,这一日玉格难得腾出空来,特意见了他们三个,给他们接风洗尘,顺便重新安排了工作。 三县灾民由陈武泰和陈孝林一起看着就好,常旺帮着保善一起劝导村民们卖房卖地。 常旺摸着下巴,细品着‘劝导’二字,嘿嘿笑了起来,“你放心,这事儿我擅长得很,放心放心,嘿嘿,都是做熟了的。” 常旺挑着眉头冲玉格挤眉弄眼,玉格笑着敬了他一杯酒。 陈武泰和陈孝林两人有些不明所以,就常旺那个脾气,他能劝得了人? 不管如何,第二日,常旺便走马上任了,他特特从自个儿的衣服包裹里头,翻出了最崭新、最鲜艳、最亮眼醒目的一条黄腰带系上,而后翻身上马,也不需要多余的人帮忙,打开保善列的单子瞧了一眼,而后合上插到怀里,一拉缰绳,极有方向的跑了起来。 保善这几日完全弃之不管的态度,是起到一定作用的,如今好些傲着要高价的百姓心里都有些迟疑不定和后悔了。 “不会真的买别处的地去了吧。” 姚四拐给自家二哥和五弟定心,“怕什么,要买早买了,这就是他们的计谋,哼。” 姚四拐踩着条凳,重重的啐了一口,表情十分不屑,“不让咱们做工人?不让咱们三代的人在农家乐打工?呸,打工有什么了不起的,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工比咱们农还低一等呢,他有本事,他让咱们三代之内都不能科举啊!” 姚四拐捡了一粒花生米抛得高高的扔到嘴里,和二哥五弟道:“我告诉你们,千万别慌,不过就是一个小院子,卖也卖不了几两银子,再说咱们自己总归也要住,就是不住,等他们那什么农家乐办起来了,这么大的买卖,他总得要吸引客人过来吧,这人多了,就是不卖给他,难道还不能卖给别人?” “我和你们说,他们现在就是以为咱们小老百姓没见识,想便宜买咱们的院子土地,你们可不能被他们吓住了,”姚四拐说着,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拍大腿后悔起来,“嗐,我那房子和地就是卖得太早太便宜了!” 姚二和姚五瞧他这模样,心里又重新踏实起来。 姚二和姚五兄弟两关系好,所以两人的房子也建得近,他们房屋的位置偏,玉格那边要拆要重新建设,一时半会也轮不上边缘的地方,所以他们周围好些人家,哪怕已经拿了卖房的钱,也不用立时就搬走,在拆房之前,可以再自住一段时日,是以常旺一路问路过来,极其便宜。 村里的人很热心,他们不仅指路,还跟着他后头或旁边,帮着带路,他们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人在农家乐谋了差事,是以听到了不少关于京城、关于农家乐的新鲜热闹,自认是个有见识的人。 于是一路上,他们的小眼神不停往常旺腰间瞥,顺便拉着身旁不管知不知道的人,激动的窃窃私语,指着常旺介绍起来,哎哟娘哟,认识吗,那是黄带子!是皇上的亲戚,姓爱新觉罗的! 打不得骂不得,打是辱了皇室宗亲的威风,要是骂,哎哟,那就更了不得了,因为你可能一不小心就骂到了当今皇上,或者先皇、先先皇的头上,那真是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哎哟娘哟,黄带子哟,是皇室才让用的黄色!怪不得那腰带小小一条都那样扎眼呢。 然后他们一路跟着瞧着,看着黄带子在姚二家门外停下,转着手腕嘿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