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朔月
49 中川夏美看着他手中的信纸，半晌才答道：“这不在计划中。” “我开玩笑，”柏弘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我暂时不会去。” “法曼兹会带着猎豹先去贵霜营救虞云公民范腾，今天，他们是来向我告别的。”柏弘平静地说道。 听到这话，夏美惊讶地看向法曼兹和他身边坐着那个军官。 新闻发言人并不会被告知这种级别的军事机密，中川夏美这才注意到，法曼兹和那位军人都穿着猎豹的制服。 可据她所知，法曼兹明明是情报局的官员。 “这么……快吗？”夏美问，“我以为……起码还要一段时候。” “今天是朔日，晚上没有月光，是行动的好时机。”法曼兹说。 “来，认识一下，”柏弘向夏美介绍起在场的另一位军官，“这位是猎豹现任队长，卢修斯，今晚他将和法曼兹一同前往贵霜执行任务。” 听见总统提到自己，军官从沙发上起身，向柏弘行了个军礼。 柏弘亦起身，向他回敬标准军礼。 第一次面见总统，卢修斯显得有些紧张。 这是柏弘上任后面对的第一起重大政治事件，卢修斯心里十分明白，这次的营救任务对柏弘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卢修斯队长，你或许听说过，我曾经在边境滥杀无辜，双手沾满鲜血。” 柏弘走到他的面前。 “可能你还听说，我是因为表现不合格，所以让猎豹踢了出来。” 卢修斯连忙摇头：“总统先生，我知道这些是谣言，我不会……” “都是真的，”柏弘打断他，“我就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让猎豹踢出来的家伙。” 卢修斯呆呆的站在壁炉前，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法曼兹在一旁嗤之以鼻。 “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柏弘问他。 “营救人质。” “如果……”柏弘沉吟道，“人质和队员只能活一个，你怎么选？” “为了救回人质，猎豹愿意牺牲！” 卢修斯挺了挺胸膛。 “不，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柏弘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精心训练出来的猎豹队员，比人质重要得多！” “本次行动的第一要务，所有参与营救行动的队员，必须完好无损的回来。” 卢修斯愣愣地看着他。 “执行任务途中，不用考虑贵霜人的死活，”柏弘认真地向他交代，“至于人质，那种自己去找死的家伙，就让他负担起该负的责任吧！” 听完总统先生的训话，卢修斯一脸茫然。柏弘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拼起来，却是一句也弄不明白。 愣了半晌之后，卢修斯转过头，求救似地看着法曼兹。 法曼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对柏弘说： “我向你保证，人质和队员都会安全回来。” 柏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能让猎豹冒任何风险。” “我知道。” “还有，你在诺丹，不要碰我的东西，我要亲自去取。” “我知道。” 法曼兹郑重点头。 柏弘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对他的保证还不够满意。 远远的，站在落地窗前的贺成业也看着他俩。 壁炉里卷起了一阵风，炉膛里的火苗忽然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法曼兹白了他一眼，准备告别。 “等等。” 柏弘转身，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打开抽屉，他取出一张信纸，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水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信纸的一角浅浅地印着六角形的伯利恒之星，很快，柏弘写完了信，他把信折好，塞进信封。 信没有封口，柏弘直接递给了法曼兹。 “帮我带给纳齐。” 法曼兹接过信，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带着卢修斯走了。 ※ 朔月之夜，月亮绕行在太阳和地球之间，天空中见不到一丝光亮。 边境的铁丝网上仍然挂着非法越境者的死尸，在寒风中恐怖的随风飘荡。 靠近边境的虞云军事基地，几架隐形直升飞机悄无声息地升上了夜空。 配合着直升机特殊的外形和材质，猎豹的队员们采用了贴地飞行技术，使得机队在飞越国境时，能够最大程度隐藏自己的踪影，避开贵霜雷达的监控。 法曼兹的头盔上装了一个全视角摄像头，此刻，摄像头正连通着总统府地下的作战室。 作战室的中央是一幅巨大的虚拟屏幕，播放着法曼兹视野中的一切。 正对着屏幕的是总统的位置，柏弘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 在他周围，贺成业、中川夏美、雷哲将军，国防部长唐恩、外交部长以及几位负责国家安全的官员几乎塞满了整间作战室。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现场却连一声咳嗽声都听不见。只有屏幕中传出的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回旋在作战室中。 隐形直升飞机列队划过天际，法曼兹往脚下看去，视野中出现了那些恐怖的铁丝网。 机队已经越过了国境，进入贵霜境内。 从虞云边境的基地飞行一个小时之后，直升飞机悬停空中，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脚下，已是黄沙遍野。不远处，沙漠中矗立着巨大的建筑群。 这便是臭名昭着的诺丹集中营了。 作战室中，柏弘表情严肃地看着屏幕。 机队停留片刻之后，再次向前飞行，悬停在了集中营各个方向的空中。 从直升机上，已经能看到集中营的各个建筑，甚至能看到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 现在正是集中营的晚点名时间，所有的犯人都要在操场上集合。 法曼兹取出一个军用的无线摄像头，往操场上方丢去。 总统府作战室的虚拟屏画面瞬间一分为二，左右分屏显示着两个不同的视野。 小心翼翼地，猎豹队员操控着摄像头，利用人脸识别功能，在人群中寻找着范腾。 忽然，画面中亮起一个红点。 “定位到人质。”队员报告道。 作战室中，红点跟随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右边的画面中上下晃动。 “‘闪电’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发射，”左边的画面里传来卢修斯的声音，“火狐确认攻击目标。” 集中营操场的四周，竖着四座高高的监视塔。操场旁还有一排房间，无人知道其中哪一间是守卫们的休息室。 “火狐收到。” 相比传统炸弹而言，虞云生产的“闪电”炸弹可以更精准的打击目标而不伤及无辜。 一、二、三、四，四座监视塔，左手第三、四，两间守卫休息室。 法曼兹十指翻飞，迅速指定着“闪电”炸弹的攻击目标。 “A！” 他毫不迟疑地摁下发射键。 六道白光从空中一齐劈下，瞬间照亮了没有月光的天空。 砖石炸裂声不绝于耳，操场四周高耸的监视塔被瞬间摧毁。 正在办公室休息的守卫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冲击波震上了天。 “闪电”劈下之后，操场上一片混乱。囚犯们相互踩踏、冲撞，到处都是哭喊的声音。 无人摄像机屏幕中的红点，牢牢地锁定着一个身影。 法曼兹所乘坐的直升飞机飞到操场上方，放下软梯。 法曼兹拿着小型冲锋枪，迅速跳下软梯。奔走的人群中，他根据人脸识别的结果，抓住了惊慌失措的范腾。 “猎豹，跟我走。” 简单几个字，就让范腾停止了挣扎。 每个虞云的公民都知道猎豹的大名，每个虞云的小男孩都梦想着成为猎豹的一员。 四周持枪的守卫缓过了劲儿，开始向他们包围过来。 天空中，直升机悬停操场边，机上的队员们半个身体探出机舱，精准地朝地面持枪守卫开火，掩护法曼兹和范腾撤退。 操场上方接应他们的直升机飞得更低了些。 法曼兹一手持枪朝外射击，一手把范腾托上软梯。 子弹在耳边呼啸着飞来飞去，范腾手脚发软，强迫自己一格一格朝直升飞机上爬去。 他的手刚触碰到直升飞机的机沿，就有两位猎豹队员一左一右，一把将他拉了上去。 “火狐，快！” 一个队员朝法曼兹喊道。 一阵凶猛的扫射之后，法曼兹一个转身登上了软梯。 直升飞机上的队员们纷纷向他身后输出火力，掩护他撤退。 阻止他逃离的机会稍纵即逝，眨眼之间，法曼兹就登上了直升机。 接齐了人，直升飞机瞬间拉高。 望着渐渐变小的操场，法曼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球，往窗外丢去。 圆形的金属球从空中自由落体，直直地砸向灰扑扑的沙土操场。 见空中有东西掉落，周围的人四散逃窜，生怕他丢下的是炸弹。 法曼兹看了看地上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身边惊魂未定的范腾。 “全队拉高，全速回航。” 大闹了一场的猎豹队员们，迅速调整了航向，开始返航。 四十分钟后，机队再次顺利越过边境，回到虞云境内。 “兔子，无人伤亡，任务完成。” 法曼兹轻轻说了一句。 随着他话音落下，总统府的地下作战室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直升飞机上，法曼兹摘下头盔上的摄像头，丢到一边， 精神高度紧张的奋战了一整晚，此刻他十分疲累。 战斗告一段落，回到了祖国的领空，他终于获得了片刻休息的机会。 闭上眼睛，法曼兹靠在座椅背上，沉浸到黑暗中。 全速飞行中，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隆隆地在耳边回荡。 最后丢下的金属球里，装着那封柏弘要他带给纳齐的信。 漆黑一片的视野里，法曼兹的眼前浮现起柏弘的字迹： 当日匆匆离开，未及道别，甚为遗憾。 这些年来，无论我身处何方，在做何事，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您。 我日夜期盼、祷告，希望可以早日在贵霜与您相见。 请相信，重逢的日子必不会太远。 我的主人。 柏弘，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