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系列：9

    尹朗跟着姜郁文走到了饭店的门口，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没有带，于是对姜郁文道：“你先进去吧，我手机忘在车上了，回去拿。”

    “尹董，我去吧？”

    “没关系，你先进去吧。”

    “好的。”姜郁文也没有再坚持，他走进了店里。这家店的生意还是那么的火爆，地方小却坐满了人。

    正想找个位置，就听到了熟悉的凌曲水的声音：“阿文！！”

    “阿水？”姜郁文一愣，扭过头去，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凌曲水。“你怎么在这儿？”

    “哈哈，你说要加班，我就猜到你肯定会在这儿吃饭。我特地把那个女孩子带过来了哦，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够意思？”凌曲水用手肘撞了撞姜郁文的胸膛。“说说，这事儿要是成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你这个白痴！”姜郁文真是想骂他都没力气了，他们的老板可一起来了啊，你搞这出？！“你知不知道，尹…”

    “尹董？！”姜郁文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凌曲水又惊讶又惊恐的声音。“尹董您您您、您怎么在这儿？”

    “哦，凌总。”尹朗走到姜郁文身旁，淡漠的开口。“姜总说带我来这里吃饭。”放眼望去，这家店里的大家都穿的很随性，只有尹朗和姜郁文这两个男人西装革履，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的，有那么点格格不入，再加上两人容颜俊美，就更是惹人注意了。

    “……”凌曲水默默骂姜郁文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居然敢带他们高级的尹董来这样的饭店吃饭？！“那，那尹董，我们先去坐下吧，位置在那边。”

    尹朗跟着他们走，看见他们的座位旁站着一个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女生。尹朗何等聪明，联系到昨天凌曲水和姜郁文的对话，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子多半就是凌曲水介绍给姜郁文的对象。那个小女生羞答答的看着姜郁文，小声道：“姜哥哥。”

    姜哥哥？尹朗一阵恶寒，差点就忍不住发抖，然而他发觉他身旁的姜郁文是直接被恶寒到发了一下抖，比他还受不了。姜郁文尴尬的笑了笑，走进了里面的位置：“你好。呃…尹董，您坐。”

    凌曲水正用眼神示意姜郁文跟人家小女生坐在一起，结果发现尹朗一脸漠然一屁股坐在了姜郁文的身旁。“……”好的，给凌曲水两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让他们尹董起来。无奈，他只能和这个小女生坐在了一起。

    小女生做了个自我介绍，原来她叫林雯。林雯自我介绍完，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尹朗：“请问这位先生是…？”

    “他是我们老板。”姜郁文一边帮尹朗和自己烫着碗筷一边道。“姓尹，是我们尹董。”

    “姜哥哥和凌哥哥的上司？这…这是谷安的尹先生？！”林雯震惊了。她眼前的尹朗看起来很年轻，不知道他是真的年轻还是因为生得娃娃脸。但她记得报纸上写着尹朗只有二十来岁，比姜郁文他们都小，那确实是很年轻。只是没想到，尹朗比报纸上还好看的多。“尹先生真的好年轻，真是了不起…”

    “过奖。”尹朗对于眼前美女的夸奖毫无波澜。

    姜郁文看林雯的样子，马上借机想把林雯这个棘手的炸弹甩给自己老板。“那是，我说林雯啊，我们老板又帅又年轻，年轻有为人中龙凤，而且我们尹董不烟不酒，十好男人，你说哪个小女生不喜欢呢？谁都想当这个尹太太是不是，你可得抓紧机会，迟了就要排队取号了…”

    尹朗：“？？？”

    凌曲水咬牙，他给这没出息的姜郁文介绍女朋友，他还想拱手让人？！“姜郁文！”凌曲水骂道。“喜欢我们尹董的女孩子可以从这里排到你老家再从你老家绕一圈排回来，尹董用得着你给介绍对象？你拉倒吧！”

    尹朗：“……”

    姜郁文“哦”了一声。“那也是，尹董那么优秀。”

    要说好兄弟就跟夫妻一样，越久越像，凌曲水吐出了和姜郁文一模一样的话，尹朗也不知道究竟是姜郁文学的凌曲水，还是凌曲水学的姜郁文。“那当然，我们尹董这资质，那可是天上的神仙，海底的龙王，陆地上的美猴…”

    于是，凌曲水也卡在了和姜郁文一样的地方。尹朗无语，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说是…猴子了？尹朗没有说话，姜郁文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很厉害，差点喘不过气来，眼泪都给笑出来了。姜郁文在尹朗面前总是很礼貌恭敬，他没见过姜郁文笑成这样的样子，好像一时有点稀奇。

    “凌曲水，你说我们尹董是陆地上的美猴什么？”

    看着姜郁文嘲笑凌曲水，尹朗更无语了——你是忘了早上你也这样说过了？

    “呃。”凌曲水故作冷静去拿水杯喝水，但那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

    “美猴王是不是？美猴王是不是！”姜郁文要不是顾及到尹朗就在这儿，他都要笑到拍桌子了。“尹董，您听到没，这凌曲水说这样的话，您还不炒他鱿鱼我都替您感到气不过了！”

    尹朗：“……”不是，姜郁文你早上不也这样说了吗？

    “我是说，”凌曲水力挽狂澜。“美侯爵。”

    好了，这下说凌曲水和姜郁文是亲生兄弟，尹朗也是会相信的。凌曲水岔开话题：“尹董，今天要加班，我们怎么没有接到通知？”

    尹朗沉默了一下。“这些事情只需要姜总就够了。”

    凌曲水幸灾乐祸的看着姜郁文：“姜总，您脸面够大啊，尹董亲自陪您加班。”

    “是啊，尹董那么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姜郁文反讽。“不像有的人，在不在也无所谓。”

    “……”

    林雯看着他们一言一语斗嘴，不禁轻笑出声，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轻掩着嘴，看得出教养很好。长的漂亮，举止投足间皆是优雅和大方，是很典型的大家闺秀。很少人能不喜欢这种女生，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尹朗也不得不这样认为。那么看来姜郁文应该也会对这个林雯很满意才是。

    尹朗突然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他不开心，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不开心，因为什么不开心，只是觉得不开心。

    终于上菜了，凌曲水又想暗示姜郁文绅士点给林雯夹菜好给自己加点分，却在弄些暗示之前又看见自己的老板把碗微微推出一些，对姜郁文道：“姜总，”

    姜郁文马上会意：“尹董您想吃什么？”

    “那个。”尹朗指了指角落里那盘青菜。

    “好的好的。”姜郁文拿起公筷往尹朗碗里夹菜，顺便还夹了几块肉菜。“尹董您平时吃太少了，如果这个菜合您胃口您就多吃点吧。”

    “嗯。”尹朗点头，拿回了自己的碗，里面满满当当的装满了姜郁文给他夹得菜。

    “您要是不喜欢吃这些的话，一会儿我再跟您去吃别的？”姜郁文又道。

    “没关系。”尹朗很斯文很优雅的吃自己的东西，模样极其的乖巧，像只小羊一样。“挺好吃的。”

    “那您喜欢就好。”姜郁文露出个松口气的笑容。

    尹朗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也给了姜郁文一个很浅淡的笑容。

    “喜欢的。”

    林雯和凌曲水都完全被晾在了一边。他们有些讶异。等下，这个姜郁文要讨好自己老板的确是必要的，但这是否有点…过了？在别人看来他们之间的举动完全不像上司和下属，反而像是一对情侣一样！包括姜郁文的体贴关心，包括他们目无他人好像这只有他们两个一样的相视一笑…是怎么回事？越看越怪！越看越不对劲啊？！而且今天加班尹朗只点名了姜郁文，这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

    而且尹董您离那盘青菜也很近好嘛您为什么不自己夹非要姜郁文夹啊？！

    尹朗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对面的林雯和凌曲水，满脸的无辜。“你们怎么不吃呢？”

    这下凌曲水真的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这家店的老板和姜郁文、凌曲水已经很熟识了，见他们今天带了新朋友过来，便大方的送了他们两打啤酒。凌曲水心想正好，给林雯也喝点酒，然后顺理成章让姜郁文打车送人家林雯一起回去。

    凌曲水往一个杯子倒满酒，正想递给姜郁文，酒却又被尹朗拿走了。

    “……”

    几乎只是在一秒之间，尹朗的天才大脑就已经计算出了一系列的事情和结果。他拿着酒杯，头也不转的道：“姜总，你就别喝了，一会儿开车送我回去。”

    “好的，尹董。”姜郁文当然不能不应，不过他也很乐意就是了，如果不送老板回去，八成又会被凌曲水安排送林雯回去了。

    凌曲水：“……”

    今晚的尹董为什么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林雯：“……”

    气氛突然变得好诡异。尹朗依然一脸淡漠，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直到凌曲水尴尬的朝他举起酒杯：“那尹董…敬您一杯？”

    “谢谢。”尹朗点点头，拿起酒杯以点头示意，还是那么优雅斯文的把喝啤酒这种豪迈的事情变成了艺术。好像他们喝的不是代表着痛快豪迈的啤酒，而是那高级的84年拉菲。

    姜郁文的心就更大了，除了给尹朗夹菜他就是一直吃着东西，对林雯多看一眼都没有，饿了八辈子一样。酒过三巡，尹朗渐渐一副迷蒙又昏昏欲睡的样子。“尹董？”姜郁文叫了一声。

    “嗯。”尹朗一下子起身，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好在姜郁文反应快，把他托住了。“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您回去。”姜郁文有些奇怪。尹朗的酒量经过一段时间的锤炼已经比之前好的多了，不至于喝点啤酒就醉成这样啊？“阿水，一会儿你送林雯回去吧，她女孩子喝了酒，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凌曲水硬着头皮应下了。

    毁了毁了，都被尹董毁了！

    打了招呼，尹朗便跟姜郁文一起离开了。

    姜郁文扶着已有醉意的尹朗走出了店，往车那边去。只是一走出店外一米开外，刚刚还被姜郁文扶着的好像醉的东倒西歪的尹朗一下子就站直了，接着步伐稳健的大步往车子的方向去——哪有半点的醉意啊？！比清醒的时候还要更清醒好吗？

    这反转让姜郁文愣了一下。接着姜郁文的眼眶湿润，差点泪流满面——啊，一定是尹董看出了他不喜欢这场相亲会才想办法帮他脱身的吗？想想今晚尹董真是一直在帮着自己错过任何凌曲水安排的他对林雯示好的机会。

    呜呜呜，他老板真是太好了！虽然早知道尹朗是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内热的人，但姜郁文还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差点就泪流满面心怀感恩的对他老板说别说是周日加班了，您让我天天加班我也乐意啊！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尹朗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感受着夜风打在脸上的感觉。就这样一瞬间，尹朗忽然觉得很没劲，也在责备自己的莫名其妙——姜郁文是他的下属，仅此而已，他不是自己的谁，也不是自己的物品，他凭什么去打断人家的好事呢？如果因为他让姜郁文错过了良缘，那他岂不是棒打鸳鸯的那根棒子吗？

    尹朗觉得自己的占有欲是不是过强了，哪怕是对着下属——虽然他觉得凌曲水就是找两三百个老婆他也一点都不在乎，对“下属”有个狗屁的占有欲，根本就是对姜郁文这个人的占有欲。总之，尹朗知道姜郁文总有一天要成家，只要不影响到工作这一切就都是合情合理的，更何况，姜郁文绝对不是个会耽误工作的人。总不能让自己莫名其妙离谱的占有欲让人家一辈子单身吧？

    这样想了很久，尹朗的内心也依然是很不舒服，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今晚做错了，于是主动开口，说了句非常非常违心且语气不善的话：“姜总，”

    “什么事尹董？”

    “那个女孩子，呃，”尹朗掩饰着自己的不悦。“挺好的。”

    “这样啊。”姜郁文好像对这件事心不在焉。

    “是凌总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吧？”

    “别别别！”姜郁文好像很着急撇清关系。“都是阿水擅作主张，什么女朋友，尹董您可别吓我啊。”

    姜郁文的反应让尹朗莫名好受了几分。“你不喜欢她么？”

    “我干嘛喜欢她？”姜郁文看着前路。“没兴趣。”

    “是吗。”尹朗随口一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姜郁文喜欢什么样的？他心里立马在想，当然是喜欢像尹朗这样的人了，毕竟尹朗绝对是很多人心中的理想型，哪怕是对男人而言。他有能力，自立自强，不但长得好看，而且还特别有本事，不属于空有长相而毫无内涵的花瓶那一类人。再说了，尹朗的身形太让他觉得有保护欲了，手看起来软软的很好牵，人也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抱，身上没有那些女人身上讨厌腻人熏人的香水味…姜郁文是这样想的，他也就这样说了：“当然是您这…”

    尹朗因为姜郁文这句话猛的突然开始心跳加快。

    姜郁文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在想多可怕的事，说了多可怕的话，及时刹车！“我，我是说，您又喜欢什么样的…”

    尹朗加快的心跳又猛然平静下来。

    短短几秒，好像坐了趟过山车。

    他沉默了会儿，不自觉看了一眼姜郁文的背影。男人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的手是指节分明的，很好看。他漂亮恰好的身形在裁剪得体的正装下勾勒的很清晰。

    姜郁文确实很好看。脸好看，手好看，整个人整个身体都很好看，尹朗同作为男人也不得不这样承认。公司里有很多人喜欢姜郁文他是清楚的，但也不让他惊讶。这般好看又这般有能力，谁会不动心？

    不知道以后会让姜郁文动心的人长什么样？算了，尹朗觉得自己不想知道，也不想想，因为心里会觉得不爽。罢了，只要姜郁文不影响工作就好…可一直这样想，也没让尹朗的心里舒服一点。

    “不知道。”

    良久，尹朗这样回答了一句。“我没有想过。”

    “尹董这样的条件倒也不急，毕竟尹董这样的谁不喜欢呢？”姜郁文笑了笑，想到了白桃。他的笑容因为想到白桃而微微僵在了嘴角，他自己没有发觉，尹朗更加不会发觉。

    那你也喜欢我这样的？

    尹朗差点就这么问了，好在克制住了，他不该问那么荒唐又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问题。于是他没回答，强迫自己把视线从男人的背影上移到窗外。

    尹朗想，今夜的风跟那夜的风好相似。

    要是男人能再唱一次那首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