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学校
克莱尔小姐步履轻快地走进书房，她没有敲门，整个维尔莱特花园里，只有她能这样随意走动。 她刚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水气，披在背上，女仆给她准备了披肩。以免水浸湿她的衣裳。 而她对面的维尔德夫人则换上了一件法式衬衣，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修饰。 他的肩膀其实很宽阔，做女人打扮时他尽力掩盖这一点，但现在不需要了，他面对的是自己最亲近的妹妹。 “艾米，你们学校里爆发的是什么病，生病的人是谁？”维尔德夫人拿着报纸问道。 克莱尔小姐，或者，现在应该叫她艾米，脸上的愉悦消失了，似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好像是霍乱，”艾米打了一个寒颤，“得病的是派翠西亚和艾德琳，她们是卢卡斯公爵的女儿和侄女，还有她们的小跟班，不过那些人我就不知道名字了。” “把你吓坏了吧。”维尔德夫人把艾米抱入怀中，想起了卢卡斯公爵大腹便便的模样。 他们当年住在贫民区时就曾见过得了霍乱的病人，那些人一直在腹泻，直到脱水， 很多人都死了，妈妈也是。 这场不知原因的传染病肆虐着，有人说得病死去的人受到了上帝的惩罚，他们是有罪之人，而妈妈也被人说是因为卖淫才会有此下场。 不过说这话的人没过几天也得病死了，弟弟布兰特嘲讽说：“那他肯定是因为说了太多坏话被惩罚了。” 妈妈对妹妹艾米比对他和布兰特更温柔，所以艾米哭得最难过。事实上，似乎她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总带着一点厌恶，可他们不希望承认这一点。 对于妹妹受到偏爱这一点上，他们都不介意，毕竟艾米看上去是那么瘦小可怜，她瘦的像个骨头架子——她是后来吃得太好才变成了圆润的小姐，但就她两位不太苛刻的哥哥看来，她这样的身材再好不过了，多有生气啊！ 妈妈在生病前还好运地被客人请了一顿早餐，回来时心情很好，还带回了一束花。 可没过几天，她就死在外面了，据说是在接客时突然发作，她的妓女朋友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然后找人去叫他们兄妹，可还没等他们把妈妈带回家，妈妈就死了。 本就恶臭熏天的地方到处是粪便和尸体的味道，他和艾米、布兰特挤在昏暗潮湿的小屋子里，窗前的小瓶子里放的是妈妈带回来的花，那朵花已经褪色枯萎。 他们担心厄运降临在其他家庭成员头上，很多人家里加因为这个病死绝了。 幸运的是，他们都好好的，他们都还活着。 艾米撇了撇嘴：“那群自持身份的臭婊子……我讨厌她们，但我，不希望她们死掉。” “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的姑娘……” “不，我不是，”艾米把头埋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我总是诅咒她，希望她和她的朋友下地狱！一开始知道她们生病了我还很高兴……” 艾米猛地一抬头：“哥哥，我总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诅咒她，她们去参加婚礼那天我还用最恶毒的话骂了她们，她们一回来马上就病倒了……” “傻姑娘，”维尔德夫人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不要乱想，你怎么会知道她们会得那种病？上等人还总觉得这种病是我们这样的人才会得的。” “那帮高贵的贱人总是刻薄得超乎想象，哪怕他们的丈夫有时也会在心里把她们谋杀了，何况是你呢。”他顿了顿：“既然妈妈不是因为自己的罪过死去的，那么她们也不是因为你的诅咒得病。” 维尔德夫人做探究的表情：“从小到大，我一点没看出你有做女巫的天赋啊？” 艾米被他逗笑了：“要是我有魔力，那就先让布兰特天天出门踩到狗屎！” “我赞成你的做法！” 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除了她们之外？” “其他人没有做得太过分，至少，比她们聪明，她们只是漠视我。” “我之前考虑了很久，要不要送你去学校，”维尔德夫人道，“其实请家庭教师也是可以，毕竟我们的身份敏感，还是谨慎为妙……可我最后还是决定让你去上学，虽然这可能会让你受些委屈，我知道你自由惯了。你回来的时候有多高兴，在学校里就有多难过，对吗？” 艾米摇摇头：“没有那么严重，哥哥。” “但有人让你不开心了，不是吗？” “哈哈，人人都会不开心，哥哥，你以为我是那种一不开心就会病倒的小姐吗？” “不，宝贝，你是最坚强的女孩，可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一点。” 维尔德夫人知道学校里的恶意排挤有多严重，布兰特当年作为皮匠的儿子受他资助进了大学，还因为身份被人恶整。即便是后来，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也交了到朋友，但也过了很长一段艰难的日子。 女孩们的手段可能没那么暴力，但欺凌总是有的。 他为了安全，只说艾米是自己姨妈家的女儿，一个下等人的亲戚自然也是下等人，他现在是侯爵夫人，至少人们不会当面羞辱他，而艾米就不一样了。 维尔德夫人拉着妹妹的手：“听着，姑娘。你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地遇上讨厌的家伙自己去见鬼这种事。我问你，学校里是所有人都对你抱有恶意吗？” “不，多萝西她们就不会。” “她们只欺负你一个人吗？” “不，她们也瞧不起芙罗拉、格蕾丝、伊莎贝尔……哦，我想，整个学校能被她们认可的人也没几个。” “那不是太好了吗？你不是一个人，如果其他人也不讨厌你，如果她们也被瞧不起……把她们拉到你这里。” “你是说……” “多开几次茶会，遇上落魄的同学，多请她们喝两次下午茶，呵呵，反正我们是有钱的暴发户，”维尔德夫人举了举红茶杯，“不要孤军奋战，你难道是个腼腆的姑娘吗，你难道甘愿被欺负了不还手，头脑放清醒点宝贝，骂人可不算报复。” 艾米若有所思地点头。 “送你去学校本也就是为了让你能和圈子里的女孩们交上朋友，你以后要进入社交，总需要朋友帮衬，虽然我这里的仆人能帮助你，但总会有疏漏，”他话锋一转，“要是布兰特知道你在学校里被欺负得灰头土脸，他一定会笑你的。” “该死，哥哥你闭嘴吧！” 末了，艾米一手托腮，上下打量着班：“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货真价实的坏女人了。” “坏女人才能幸福，男人只希望你乖乖的，他们就可以把你当傻子耍。” “你说的有道理。”艾米点点头。 她抱住维尔德夫人的腰，小声说：“我爱你，班。” 班把她拥入怀中：“我也爱你，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