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
直到可达斯家的两只虫没有了影子，诺亚依然还坐在原处没有任何作为。站在他身后的埃德叹了口气道“陛下，需要把罗伊殿下追回来么？” “不必，就凭这只雄虫，他控制不住可达斯家，想瞒住可达斯大公遇刺的事更不可能，简直天真。” “罗伊殿下就是太年轻了，他也是为了皇室着想。”只是考虑的过于简单，瞒住可达斯家族的变故，继续维持帝国那岌岌可危的势力平衡，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无论可达斯大公是死是活，只怕还有不少手段等在后面。埃德叹了口气，谁都没想到可达斯大公那样强大的S级雄虫竟然会被暗害，这直接让皇室完全被动进入了最糟糕的境地。 “立刻去散播可达斯大公遇刺身亡的消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抛出所有的暗线势必要先削弱卡塞斯家族的力量，尤其是那五只行刺可达斯大公的雄虫，必须给我找出来。”诺亚冷硬的开口。 埃德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的道“是我听错了么？陛下如果放出大公未死的消息，很可能会让卡塞斯二次出手，我们抓住对方的机会就会更大。” 诺亚猛然站起来“我才是虫皇，埃德！按我说的去做。” 埃德低头目光触及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军衔的胸口，最终他用一板一眼的例行公事声音道“是，陛下。” 看着埃德去执行命令，诺亚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虫皇用来休息的卧房依然采用着简约的军旅风格，一只拥有八只爪子的机械智能战宠正在里面横冲直撞，看见诺亚后这只机械智能明显一抖，获得了多次攻击无果的经验后，这只智商不太高的智能还是记住了教训，乖巧的爬到诺亚脚旁变成了一个脚凳。 连续几天一直在训练室里训练到脱力的虫皇充满疲惫，他直接坐在沙发上，打开了荣耀军团战时紧急频道没有犹豫，用独立的网络信号拨出了一个号码。 号码的主人很快就接通了通讯，一只十分漂亮的雄虫出现在屏幕上，柔软的金发碧蓝的眼睛还有那包裹在纯白的实验服下，能令所有雌虫心生怜爱的纤细身体。过去诺亚从来不知道，那个颇有点性冷感的德瑞克竟然也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没想到你竟然毫不意外，王林阁下。”诺亚靠在沙发上，颇有些华丽的红色长发披散在庄严的统帅军服上，以蓝星人的审美那过于妖冶的金色瞳眸充满了身为上位者的尊贵。而王林也没客气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特别是虫皇在高等雌虫里也出类拔萃的身体，就算隔着厚重的军服也能看出虫皇肩宽腿长肌肉饱满结实，是个不错的实验体。 “能有单独通讯信号，用得起这种奢侈行为，整个帝国也没几个虫。”王林收回打量的目光，总的来说不能整回来做活体实验的对象，王林都没什么兴趣论满身硬邦邦的肌肉又肩宽腿长的雌虫，家里有一只现成的，还一点用都没有。 王林的语气并不太客气，看着这只完全不再伪装的金发雄虫，诺亚忽然有些沉默，就在对方脸上开始显露一丝不耐烦的瞬间，诺亚终于道“可达斯大公就在你那里吧。” 虫皇如此直白又肯定的话语，让王林瞬间就在心里爆了一句见鬼！他还以为虫皇是冲着渚磊来的。而表面上貌美肤白的雄虫开始用他的蓝眼睛盯着虫皇，一副我听不懂的表情，并在通讯器看不见的角落用手赶紧把记录可达斯大公各种数据的页面关掉。 “罗伊.可达斯刚刚从我这离开。”根本不给王林任何狡辩机会的虫皇，略带讽刺的看着王林。 “是那个白痴说的？你想怎么样？”一秒变脸的王林立刻就收起了无辜的表情。 “王林阁下，你未免太小看我的这位表弟，虽然他是很没用，但在可达斯家族的基因里，绝对不存在背叛这个词，拥有这个家族一半血统的我可以作证。只不过他想在我面前瞒过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作为一只外来的雄虫，在雄虫精神力的领域上你的成就已经无虫能及，既然罗伊一口咬定可达斯大公没死，那除了你没有虫有把握救回精神领域濒临崩溃的可达斯。” 王林面无表情的听着对方的恭维，而虫皇也为这只雄虫的镇定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目光，“你似乎并不担心你的处境？你觉得我留在澜海星上那些防御系统真的能保住你么？” “那得试试才知道，虫皇陛下。” “那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你忘了我刚刚说过我有一半可达斯家族的血统。”诺亚看着对面的雄虫瞳孔猛然紧缩接着道“你真是一只聪明的雄虫，怪不得安德大公对你赞誉有加，连自己的雌子都交给了你。” 王林的手紧紧抓着身下椅子扶手，在他余光内，四周到处布防着可达斯家族护卫，现在的王林真想把可达斯大公从那冰冻仓里揪出来，问问他罗伊和这只虫皇到底谁才是他亲生的。 面对金发雄虫的沉默，诺亚却没有继续戏弄对方而是道“放轻松王林阁下，我可并不想让德瑞克打进我的皇宫来。” 没有理会这只虫皇的幽默，王林松开把手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他看着虫皇忽然笑了“虫皇陛下，你应该不是想让我交出可达斯大公才来打的这个通讯吧。所以我猜你是想要我的舒缓剂配方。” 诺亚无可奈何的坐直身体“有的时候我真是很讨厌你们这些雄虫。你有什么条件？” “虫皇陛下，就以现在皇室的地位，我的条件你办不到。否则你也不会拉下脸来和我这种平民雄虫来谈判，看样子你们皇室现在的处境应该是很糟糕，走投无路了么？” 虫皇没有理会自己一瞬间就被对方转换了角色处于下风的境地“王林阁下，别忘了现在皇室的处境，你是直接的作俑者。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林正色的看着虫皇开口道“我要帝国承认我尼尔.本.约瑟家族的贵族地位。” “约瑟？这个姓氏我从未听过，王林阁下你也太过贪婪了，帝国内的每一个贵族姓氏的背后都是不可磨灭的荣耀和贡献。” “在我看来你们贵族哪来的荣耀，都是一群只会享用祖辈余荫，贪图享受的毫无作为的蛀虫。”王林脸上的讽刺特别明显，“不管怎么说，虫皇陛下这就是我的条件，至于我今后能否撑起我的家族，那和你没有关系。不过就你们现在皇室的声望，我这个条件你根本许诺不了。可达斯大公倒下，只剩下安德家族你们皇室孤木难支，就算得到舒缓剂也不过是望梅止渴，除非你发动战争否则我想不出什么办法重建你们皇室的地位。而我没什么义务将筹码还有我身边所有虫的生命压在你们皇室的身上。” “我明白了。”诺亚的目光里透着深深的失望，王林冷眼看着这只依旧保持理智的虫皇。 “我会替罗伊彻底封锁可达斯大公未死的消息，请您务必救救他，哪怕只能延续他几年的生命，这份恩情我将替罗伊来偿还，若是真到了最后一刻我可以保你逃出帝国。” 王林意外的一挑眉，但虫皇却干净利落的挂了通讯，很快一个陌生的通讯号码和仅能启动一次特殊频道信号的密钥被发到了王林的光脑上，这一串号码显然是那位虫皇给他的保证。王林狠狠的吸了口气，他瞬间察觉到了虫皇口中所说的最后一刻的含义，真是个疯子。 王林暗骂了一句，他不动声色的快速将实验室内的所有重要资料开始复制打包，并做好了一键销毁的程序。看着庞大的数据资料开始上传到他设立在外星域的一处隐蔽空间站上，王林这才拿出了光脑编辑了几个字，看着对方灰下去的头像和下面没有信号的提示，王林犹豫了一下就删除那几个别回帝国的字样，再次拿出之前的样本没有任何异常的继续解析研究。 而挂了通讯的虫皇忽然起身拉开了卧室的门，去而复返的埃德正站在门口，诺亚忽然有点狼狈的道“你都听见了。”纵然诺亚一直都用着上位者的语气，但依然遮不了他去恳求对方的目的，甚至还被拒绝。 埃德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并没有接话而是道 “陛下，我只是来报告，西境驻守的第三军团可达斯大公的雌君兰诺上将失踪了。请您尽快处置一下已无统帅的第三军团，毕竟西部边境那边的几个侵略性的种族一直不太安分。”埃德如实的汇报道。 “没有雄虫这些雌虫难道就活不了么！”这糟糕的消息彻底触动了诺亚多年来的怨恨，为什么虫族里的雌虫一个个都是如此，兰诺是，他亲生雌父也是，他愤怒的一拳砸在门上。 最终诺亚走回书桌前颓然的跌坐下来然后道“只怕来不及了，放弃第三军团，通知安德大公，派遣第四军团去西境换防。” “陛下！”一直忍耐的埃德终于厉声质问道“可达斯家族现在群龙无主，如果再没有第四军团，您是要独立抗衡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么？” “那是最坏的情况，而且我说过无论如何我要保住安德家族，我会让凯里.安德一并前往西境。” “陛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要弃帅保卒了？或者说你根本不打算和卡塞斯家族开战，想把皇位拱手相让？”埃德的语气开始强硬。 “这是帝国和我们皇室欠他的。至于是否开战我另有打算。”诺亚斩钉截铁的道。 而这次埃德看着诺亚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最终这只明明有机会得到皇位，却忠心耿耿保护了幼年的诺亚和整个皇室的军雌再次恢复了恭敬，充满劝诫的开口道“先不说安德大公会不会放弃他的雌君，一旦您的皇位易主，就算安德大公能在西境避过一劫，但他们安德家族也终生无法回到中央星。毕竟在威利.卡塞斯大公的心里，他的雄父前任大公是被我们联合逼死的。当年前任卡塞斯大公反叛证据确凿，为了让家族脱罪，对方留下认罪书，于家中自尽。而我当时就是看在了卡塞斯家族过往的贡献才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了祸端，甚至还为对方保留了体面，声称卡塞斯大公是病逝的。但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家族里的雄虫，却丝毫没有感恩之心。陛下，您认为我后来对您的教导，难道有错么？您还要继续在这个位置上肆意妄为感情用事么？” “你没错！而且当年你也没有做错，埃德。你还不明白么已经被权利和贪婪侵蚀的虫，就算没有任何原因他们也一样会发难。难道我就非要和他们一样？” 以为诺亚会改变主意或者大发雷霆的埃德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反问，但很快埃德上前了一步大声道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强忍着火气的埃德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项听从他教导的虫皇为何忽然这般叛逆。“陛下！可达斯大公本就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精神暴动而去世，这根本不是你的决策造成的，不要因为罗伊.可达斯那只雄虫的话动摇，他的坚持维持不了帝国的平衡，你不该辜负你的舅舅为你创造的机会，开战吧！” “我从没有想过将可达斯大公的安危作为机会和筹码。”诺亚看着竟然如此说的埃德眼神里透出了一种失望。“埃德，如果这场帝国的内战真的避免不了，那它不该由我开始。为了维持这个皇位，已经牺牲了太多东西了，已经不值得坚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陛下！”埃德将头低下。 “你明白的，你比谁都清楚，与其将帝国交到野心勃勃的卡塞斯家族手里，那还不如直接放弃我放弃皇室，把荣耀军团和帝国重新还给克坦皇族，洗脱他们的罪名，重复这个家族的荣光，在真正的虫神神级血脉的信仰前，卡塞斯家族的野心都将是空谈。” 垂头的埃德彻底愤怒了“放弃？一旦这样做，你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么？” “当年，为了帝国为了结束内战，克坦家族都顶上了叛族的罪名，而如今不过是轮到我克罗卡克家族罢了，我们会用微小的代价得到毫无悬念的胜利和铲除所有腐朽后更强大的帝国。” 看着如此坚定的虫皇，埃德愣住了他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虫帝，看见了这个在虫族最黑暗时期站出来的家族坚定的决心。然而这决心背后代表的东西却让埃德彻底露出了悲伤的表情，高大的军雌泫然欲泣。 看着军雌这副模样，诺亚神情渐冷“对不起埃德，到时我会让你跟我一起，我不能留下你，给未来克坦家族接手荣耀军团造成任何风险。” 然而听见这句话的埃德却忽然间停止了悲伤，曾经表示让他留在荣耀军团继续活下去的虫皇改变了主意。荣耀军团里无论是德文还是迪伦，只要能为虫皇报仇他们都会真心实意的跟随另一个主人，而他的确是唯一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埃德抬起头他看着诺亚笑了起来。 “你就那么自信那只克坦家族的雄虫会按你想的那样走？”埃德不能理解，但他肯定那只雄虫绝对不会赞同诺亚的想法。 “我们需要的只是有克坦血脉的雄虫，而不是渚磊。克坦家族的血脉延续是有限制的，他们的后代只会诞生雄虫，我们只需要得到那颗蛋。等第四军团离开中央星后，我会让安德大公换一名上将。至于渚磊，我给了他弟弟一条假的逃命通道，而且诚意十足，无论对方是死守在澜海星还是逃跑都只会落在我的手里。他翻不出任何风浪，否则他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他弟弟还有他的雌虫威尔。” 在虫皇这平静无波的语气里，埃德终于感到了一丝冷意，就像他想不到自己成为了对方必须要铲除的障碍，他也同样没想到就连一只尚未出生的幼崽对方都要利用。他差点忘记了克罗卡克家族的虫，是宁愿付出更大的牺牲也决不打没有胜算的仗，哪怕将自己和敌人一同葬送。就算帝国因此出现内战走向毁灭，也不会让卡塞斯这个叛徒得到任何东西，甚至还能给自己一个体面的死法。这就是克罗卡克家族的虫，理智中带着绝对疯狂的一面。埃德已经不能在诺亚身上看到过去那只喜欢依偎在他身边小雌虫的模样，对方真的成为了一只优秀的克罗卡克家族的虫，一位优秀的皇，他不知道是该觉得欣慰还是难过。 看着失态狂笑的埃德，诺亚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道“埃德如果真到那一刻，也请为我骄傲，我会让你走的没有痛苦。” 停下笑声的埃德一如既往用着恭敬和衷心的目光注视着诺亚“是的，陛下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但作为您的雌父如果您还承认的话，那就让我亲手结束您的性命。我的诺亚，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侮辱，你的身体和克罗卡克的血脉决不允许被玷污。” “埃德……你……”诺亚的情绪终于在最后一刻崩溃了，他双目通红的注视着埃德，直到卧室的门被埃德毫不留情在他眼前关上，整座皇宫早在不久前就开始严加戒备，像一座困住克罗卡克皇室的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