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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本:大师兄生存手册(24)

    第七本(24)

    殷霁回来的时候,发现气氛不大对劲。他的师父已经从昏迷中苏醒,没什么力气的靠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商连云还是同他离开时的那样,在沉默的扔柴火,只是位置好像变了变,离齐霄河近了很多。

    总而言之,就连空气中都遍布着有事情这三个字。

    殷霁当然不会直接开口询问了,他轻巧的来到齐煜身边蹲下,取出藏在怀中的灵草,邀功似的递到齐煜手边,“这是徒儿在湖边找到的百甘草,师傅您先将就着吸收一下。”

    百甘草是医者常用的一味药,药性温和,可以跟各类药物搭在一起使用,单服也可缓解心悸、失眠等等症状,齐煜后山的药池里也含着这味药。

    将小小的草药吸收进身体后,齐煜神色有所和缓,他靠上殷霁主动送来的肩膀,闭眼却还是想着刚才的事。

    那一地的鲜血碎肉已经被处理干净,方才商连云就这么一边背对着他施咒将巨蟒的尸体埋入土中,一边给他讲述了一个狗血的故事。

    他确实跟掌门师傅毫无瓜葛,只是陈道月认错了人,而他之所以会认错,也是别人的有意为之。

    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的齐家还是比较风光的,齐家之主齐凛野心十分大,知道自己不是修炼的模子,便天天宴请四处交结来的兄弟,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几乎天天喝的烂醉如泥,刚娶来的妻子也没时间照料,这么一搁置就出了事情。

    齐夫人王烟然几乎没在外头露过面,齐凛的好兄弟们也没怎么见过这位嫂子,在一次醉酒的误会后,道月观人和王烟然诞下一子。

    那时候的陈道月虽然比齐凛还要年长一些,但还是个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不同于年轻人的沉稳。之后齐凛发现自己被带了绿帽,却顾忌于王烟然天生的体虚,不忍令她堕胎,于是就这么把商连云生了下来。

    齐凛虽然能容忍这个绿帽产物的诞生,但没办法视为己出,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于是就想出将人送到陈道月那儿修炼,可他还是想恶心一下对方,就找来一个孤儿,顶替商连云的身份,等陈道月知道了真相:自己辛苦培养的儿子竟然是假的,而他真正的儿子竟然被他冷落至今,一定会很后悔。

    王烟然自然知晓他的计划,商连云不是齐凛亲生的,但到底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硬是在齐霄河被送上山后,也把商连云偷偷送上山拜师,齐凛知道后当然阻止不了,他怕事情被揭穿,于是也被恶心到了。

    就这么偷偷一招狸猫换太子,成功把所有人都恶心到。王烟然在那之后念儿成疾,想见自己儿子又不能太过招摇,只好每次都偷摸摸的找到道观门口,再让商连云悄悄出来和她碰面。商连云也是记事后才知道了真相,被恶心到的同时小孩子的争强好胜让他处处都要和齐霄河比较,现在齐煜也知道了真相,虽然对他来说称不上恶心,但还是心塞的一下子缓不过来。没想到来一趟遗址,爹就没了。

    不过很多事情也得到了证实,怪不得他并非夏人,可是这样一想,他到底是哪儿来的?他难道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度吗?

    商连云偷偷看了一眼大师兄的睡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才有些话说的太重的缘故,齐霄河即使服下了灵草,气色还是不大好。而且……他怎么又跟殷霁做那么亲密的举动?!人都大了,可以丢下山自己去历练了,还这么不分轻重!

    商连云吃味的穷加柴火,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篝火堆中突然燃气一个巨大的鬼脸,火焰升的有树顶那么高,一下把齐煜吓醒了。

    殷霁懵了一下,“师傅,三师叔好像造了个篝火精出来。”

    商连云:“…………”

    在这个地方,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殷霁试图用水去浇灭他,但今天和独眼蜘蛛一战耗费了太多精力,篝火精又刚刚形成,正是火焰燃烧最旺的时刻,殷霁刚释放水元素过去就被吞入,一点也没有伤害到它。

    于是殷霁直接将齐煜背起,准备逃命。

    不多时,三个人逃到了殷霁摘药的湖边,商连云率先捧了一手的水湿脸。篝火精的温度太高了,对水属与木属来说都不好受,殷霁被烫过的脸像糊了一层胭脂,自己用元素湿过脸后佯装虚弱的反过来靠在齐煜肩上,“师傅,我想睡觉。”

    齐煜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温度有点高,于是柔声道,“睡吧,我在这儿。”

    殷霁对他很是信任,可能今天实在太累了,几乎是刚闭上眼就睡着了,呼吸平稳。

    商连云洗完脸后一靠近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他步伐一滞,故意坐到了齐煜另一边,双手随意的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抬头望着天空,“你还好吧。”

    齐煜以为他在问篝火精的事,轻松的回道,“我没事,全程被殷霁背在肩上,一点都没烧到。”

    就是屁股有点烫,这话他是不会说的。

    商连云“啧”了声,似是烦躁的挠了挠头,看向齐煜,“我说的是我爹的事。”

    “……喂。”齐煜轻笑一声:“我好歹刚知道真相,你给我个缓冲期吧,这么杀人诛心的吗,我在你面前都没称掌门师傅为爹过哎。”

    “我都忍了好多年了,而且他本来就是我爹啊。”商连云也朝他一笑,“对不住啦师兄,其实我原先以为你是知道的。”

    齐煜:“我之前都不知道掌门是我爹这回事,哪还会知道他不是我真的爹啊。”

    商连云点点头,“是我误会了,之前你突然转了性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有的时候还特别皮,让我上火,我就觉得是你知道了真相还故意来气我。”

    齐煜:“…………”他只是真的皮。

    商连云说完,右手撑在身边,微微侧身看着他,问,“那你知道自己爹娘可能在哪么?”

    他是记得上次在小重比试的时候,齐霄河除了名字和门派一点别的信息也没有,也是闻所未闻,至于为什么没有引起轰动,可能是施因动了点手脚吧。

    商连云想到这里轻轻哼了一声,他看到自己师兄轻轻摇了摇头。

    齐煜也试图努力回想,可还是一片空白。他也学着商连云抬头望天,迷茫的显出一丝可怜。商连云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齐霄河身世比他更加惨。

    齐煜感到手背一热,是商连云忽然握住了他,仿佛在给予他无声的安慰。齐煜心里一暖,转头去看他,眼睛见到陡然放大的人脸而本能的眯了眯,商连云伸着脖子凑过来吻住了他。

    他们两个很少接吻,或许是曾经说过的那些胡话跟气话像一道无形的隔阂横在二人中间,即使经历过距离为负,也还是执拗的挽着自己的尊,不肯放下姿态坦诚布公。

    齐煜呼吸停了一瞬,还是闭上了眼,任由商连云的探入。

    商连云紧抓着自个儿衣袖的手指因对方的反应而得以放松,他从未认真吻过齐霄河,这一刻却发觉大师兄的嘴唇有多软,他的心跳的有多快,连神色都前所未有的陷入了几分柔软中。

    静谧无边的月色下,二人浅触即分,齐煜也因如此不沾情欲的亲吻而乱了呼吸,他睁开眼,发现三师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眼睛被清澈的湖水印的……柔情似水。

    齐煜挑了挑眉,商连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调整表情,嘴又抿了起来强装镇定,“听说你被施因甩了。”

    齐煜:“……谁说的?”

    商连云没注意到他古怪的语气,语重心长的加重语气,“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接近他。”

    齐煜好笑的点了点头。

    “不过也没关系。”商连云忽然转换语调,复而定定的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他不要你,我还要你。”

    齐煜愣住了,发现在这瞬间什么虚假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对方,反倒是商连云被他看的有些羞恼,别过了头,小声嘀咕,“什么反应嘛。”

    他还是曾经那个商连云,一点也未变过。

    齐煜想伸手去拥他,右肩却被殷霁牢牢抱着,睡的正香,还时不时蹭几下,他只好单手扯了扯商连云的衣带,“三师弟,你真好。”

    三师弟虽然没有回头,但身子还是一僵,耳尖渐渐红了起来,“那是自然!你记住就好,别下次又蹦出来个什么爷的又跟着人家跑了。”

    “其实我上次不是真的想与你分开。”齐煜解释道,“施因骗了我,我以为那张悬赏榜会连累你们才受了挟。我上次说的是真的,不是找借口。”

    商连云猛地转过身,“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齐煜无奈的摊着一边手,“你那副记仇的样子我怎么敢说。”

    “那施因以后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哪怕他再美你也不许倒戈。”商连云语气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等着齐煜的承诺,见齐煜点了点头,他就更高兴了。

    “师傅,我热……”

    忽然,殷霁迷迷糊糊的醒来,打断了二人沉默的暧昧,双手揽着齐煜的腰,往他怀里蹭去,嘟囔道,“要是这儿有海就好了。”

    他的五官十分精致,神态又带着一股天生的娇贵,与刚来那会儿判若两人。他仿佛生来就应该长在那样的大家族被人哄着,侍奉在掌心。

    商连云心道:好啊,又来一个长得美的。

    齐煜放轻声音,拍了拍徒弟的背,“明天一早就去找找。”

    听语气竟是十分宠爱,哪怕要星星也会考虑给他摘下来的那种。

    商连云咬着牙想道:好啊,又来一个抢人的小殷爷了。

    即使和徒弟发生了那种意外,齐煜还是狠不下心把人退远,毕竟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对于节操这种东西一点也不看重,可以说是没什么三观。

    殷霁瞥了商连云一眼,天真无邪的对着齐煜一笑,然后又乖乖巧巧的抱着手臂睡着了。

    二人间的亲密看的商连云不是滋味,他干坐在一旁,发现齐煜正对着殷霁的脸发呆,一幅再次被美貌所惑的样子,立刻皱起了眉,两手一张,将齐煜另一条手臂圈在了怀里,“师兄,我也要睡了。”

    齐煜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禁锢:“……旁边有稻草。”

    商连云:“???”搞区别对待是吧。

    三人以不伦不类的姿势睡在了一起,准备共渡一晚。

    梦中,齐煜又碰到了篝火精,他想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绑在了树上,动弹不得,只好眼见着火烧到他屁股上来!

    “啊……”

    齐煜轻呼一声,从噩梦中挣扎醒来,两条手臂的酸麻令他以为自己还处于梦中,他与商连云脑袋靠着,依偎在一起,手臂被牢牢抱在对方怀里,像是怕他突然跑路一样;再低头一看,殷霁捏着他一只手,在他腿上睡的正香。

    齐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忽然鼻翼微动,闻到了一股焦木味儿。

    这都回到现实了,怎么还感觉屁股那么烫呢?

    不多时,殷霁和商连云也被这股味道熏醒。

    殷霁直接扯了扯衣领,熟练的撒起了娇,“好热啊师傅。”

    商连云却莫名面色凝重,他抬起掌心看了看,运气的同时掌心只探出一小团转瞬即逝的绿光,齐煜看着,问,“怎么了?”

    商连云:“突然感受不到植木传递给我的力量了。”

    木属的人天生与树植物有所牵连,像这种充满了绿元素的地方,对于木属人来说就是绝佳的战斗岭。可他现在几乎跟所有植物断了关联,就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一样。

    正当商连云剑眉紧锁时,三人同时感到大地颤了颤。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每响起一次,就引起地面一阵巨大的颤抖。

    三人彼此对视,都从中看到了不妙。

    商连云站起了身,绕过被他们枕了一晚上的大石头,面朝身后,脸颊陡然被一片红光照耀。

    他们离开的那个地方燃起了熊熊大火,原先充满了灵气的树木被火焰侵蚀,染上了精气,自己凭空连根拔起,长出了两条人一般的腿,无意识的破坏起周边未受侵害的同类。

    篝火肆意的游荡在群树中间,引起了一场真正的森林大火。

    齐煜被商连云的脸色吓到了,连忙站起身,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热气,看到一颗粗壮的老槐树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慢又大步的走了过来,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完全被大自然的巨观镇住。

    一片地震般的轰炸中,他心道:坏了,又要被施因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