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阅零无数

    十一月份，天气渐渐转凉。

    应届生们大多收拾行李离开了学校，左星航也不例外。

    目前是实习时间，他新找的工作就在所租住公寓的隔壁一幢楼，是一家老牌的传媒公司，主营业务是网络。

    他应聘的岗位是管培生，进去以后大概需要在各部门轮岗。

    熬过忐忑的一夜，左星航仍旧精神抖擞。

    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实习生，但对他而言，却是人生首次步入职场，心里不免升起一股紧张。

    办完手续，领了工牌，就被人事小姐姐带领着，往编辑室去。

    此时已经不是上班的高峰期，电梯很快就到了。

    他站在HR身后，听见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个四肢修长，身材纤瘦高挑的男人出现在了面前。

    这人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公文包，手心朝外，搭在肩膀上。

    因为手插兜的原因，西装下摆被撩了起来，露出一截细窄的腰线。

    那条腿笔直修长，一掌可握的脚踝从裤管下露出来。

    眼睛一抬，原本睫毛低垂着的眼睛，突然就和自己对视起来。

    身边的HR冲电梯里的人打招呼道：“江老师，您早。”

    “早。”男人提着公文包，面色平静，和他擦肩而过。

    一股淡淡的男香刮进他的鼻腔，勾起五脏六腑内的波涛汹涌。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找回呼吸，而那勾起自己欲望的男人早都走远了。

    在HR的催促下走进电梯，左星航问道：“这位，是作家吗？”

    “是啊，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作家。”

    左星航奇怪道：“什么叫做内部的作家？”

    Hr有些犹豫，还是解释：“就是…他的笔名不属于自己，拿固定工资的。”

    笔名不属于自己，这是个很委婉的说法。

    换言之，他写出来的书，所有的权益都归公司所有。

    也就是个坐班作家，虽然尊称一位老师，但不过也是体面的说法。

    左星航有些想不明白。

    既然这人有输出文字的能力，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帮别人写呢？

    既没有署名又没有多的收益，写自己不喜欢的题材，又更算不得为爱发电，这种吃力不讨好更不挣钱的事情，有什么好做的？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位作家的外形条件，实在满足了自己对梦中情零的一切幻想，搞得他去编辑室的路上，一直都恍恍惚惚的。

    上班第一天就迷恋上了公司里的一位作家，这可不算是个好兆头。

    在编辑室报道完以后，左星航就在公司内部通讯录上，找到了这位作家的号码。

    他没有贸然的联系对方，只是对对方的性取向有一丝怀疑，产生了一种他是否是同类的试探。

    比如说搜索他的微信号，看看他的朋友圈动态，或是头像、简介一类的。

    男男的圈子里，敏锐的人总能通过蛛丝马迹现对方的性向或型号。

    单从外观来看，他觉得江澜是零。

    可是这人的朋友圈，即便没有对陌生人屏蔽，却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动态。

    头像与简介也十分简洁大方，是那种你看了一眼就会将他遗忘在自己好友列表里的人。

    毕竟是第一天工作，左星航放下手机，开始了手头的工作。

    他的顶头上司是一位编辑姐姐，大家都称呼她为然姐。

    虽然这位姐姐年过三十，是个孩子的妈妈了，看上去却依旧还遗留有几分少女的感觉，温婉的模样，留一头直男最爱的黑长直发，穿着也是那种棉麻质感的少妇风格。

    她给了自己一份十万字的文稿，要求自己在这个上午将这份文稿看完，并且进行细节优化以及章纲总结。

    左星航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放下了对江澜的幻想，打开了桌面的word文档。

    十万字的稿件，粗粗浏览的话很快，但是要精修和总结章纲就是比较细致的工作了。

    他争取细抠到了每一个字，把自己修改的部分都做出了明显的颜色标记。

    交作业的时候，然姐忍不住的点头赞叹道：

    “嗯，看你模样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做起事情来很细致啊！”

    大大咧咧？自己不过是稍稍壮实一点，也还没有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地步吧。

    他干笑了几声，道：“是吗……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然姐摇了摇头，说：“我才看了第一页呢，等我看完再说吧！”

    只看修改过的地方，比浏览原件快得多，大概十五分钟以后，然姐喊了他一声，道：“这个修改吧，太过于正式了。”

    “正式？”左星航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然姐和蔼的笑了笑，道：

    “就说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吧，传统文学呢要求的精简、用词准确，就像你修改的方式一样，把简单句浓缩，把拖沓的部分修短，把这堆杂草修成了盆栽。”

    “把普通的句子写成更简练的文言文。我不是说不对啊，但是你这样做，会失去网络文学的本质呀。”

    左星航皱了皱眉头，问道：“网络文学的本质？然姐，你能跟我细说说吗？”

    虽然看过几本网络，但毕竟少有研究，还是需要前辈帮忙指路，才能走得更快。

    “这个呀……”然姐看了看手表，秒针划过12，悄然来到下班时间，她把手上的文件夹合上，笑道：“这个明天在告诉你啦，先下班了。”

    看着周围的同事都开始利落的收拾东西下班，他也被这种轻快的气氛感染，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编辑室的人按时下班，左星航也跟着进了电梯。

    因为电梯里的人实在太多，左星航又站在角落里，没能在一楼及时下电梯，跟着然姐一起进了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也能走人，反正自己租的公寓就在旁边，多走两步也无所谓。

    却在地下车库里，见到了早晨遇见的那位自己心仪的作家。

    对方也正好朝他看过来，左星航对视过去，看见对方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笑容将五官激活，一种轻快而荡漾的幸福感传来，像是看见了心上人的那种表情。

    左星航愣了愣，挪不开步子。

    眼看着那个男人朝自己迎面而来，他甚至紧张的捏起了拳头……然而故事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剧本上演，对方与他擦身而过，搂住了他身侧的然姐。

    捏紧的拳头一松，像漏气的气球。

    暗恋来的快，去的也快；像暴雨后的艳阳天，水渍不留痕迹，潮湿却弥漫在了心里。

    他站在一旁，目视前方，怔怔的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不会让小爱等急了吧？”

    然姐笑说：“不会，还没到放学的时候。”

    言语之间，两个人分明就是要去接孩子放学。

    左星航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对一个已婚有子的直男产生了这样荒谬的想法。

    幸好现实及时的给予了他当头一棒，不至于让人陷的很深。

    但江澜的容颜和身材，还是在他脑海里经久不消。

    他自认不是什么外貌协会，可还是会被这样漂亮的人吸引，所以更无法想象这样打扮精致的人会是个直男。

    这人出奇的合他胃口，看见他西装革履，就想像剥开糖纸一样把他脱光；看见他表情平淡，就想像泼洒颜料一样把他染色；看见他手指修长，就想像黄色影片一样把它射脏……

    他的脑子，从看见江澜的那一刻起，就不断的在意淫这种片段。

    但很可惜，江澜是个直男。

    现在看来，再资深的攻也会看走眼。

    左星航想起自己在宿舍里玩过的游戏，室友下了一个交友软件，他们就凭着那些人的头像与简介，或是照片和动态，来判断这人是攻是受。

    他百发百中，没猜错过一次。

    阅零无数，却栽在了这儿，他觉得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