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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先生

    说开那些往事后,孔晗对傅兰斯更自来熟。

    傅兰斯不学无术,自己觉得挺自在,可孔晗总给他扣一顶自暴自弃的帽子,天天催促他学习,给他灌鸡汤。

    “你得支棱起来啊!”

    “成绩好,你才能摆脱你爸,对吧!”

    “嗨呀!你别瞌睡了,来陪我刷题。”

    傅兰斯瞥他一眼,睡眼朦胧,“你不觉得你话好多吗?”

    孔晗没听到似的,硬把他拽起来,指着他的练习册,认真道:“立体几何很有趣的,这题就表面上难,可你只要画一条辅助线,就解开啦!是不是有种拨云见月的感觉!”

    “没有。”

    傅兰斯耷拉着眼皮,又要睡。

    孔晗急了,猛地探出身子,把整张课桌都霸占住,不许他睡,小脸红扑扑的,眼神里的满是热忱。

    傅兰斯无奈失笑。

    自己纵容的,还不得自己忍着?

    见他没生气,孔晗得寸进尺,掏出练习册,“你再看看这题……”

    傅兰斯只扫了一眼,随手就画出了辅助线,还是所有解法里,最简洁可行的。

    最优解。

    看一遍就会,这人简直天赋异禀!

    孔晗这才明白,傅兰斯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去学。

    他更兴奋了,拉着傅兰斯想尝试更多,热切道:“你这么聪明,不该流落街头,和那些吉普赛人瞎混,都学坏了。”

    傅兰斯皱起眉头。

    那些事是他最忌讳的过往,被哄骗着说过一次,已是大错,他不想再提起。

    现在可好,孔晗日常挂嘴边,拿捏他,一次次揭伤疤。

    何况他身上还流着一半吉普赛人的血,孔晗这么说,无异于歧视他的母族,比骂他杂种还过分。

    他感觉很不爽。

    换作别人,他早就拳头挥上去了,非揍得鼻青脸肿,给个血淋淋的教训。

    可面对孔晗,他的脾气就是发作不起来。

    他拿起那本练习册,哗啦啦撕得粉碎,冷着脸走了。

    孔晗浑然不知自己点燃了火药桶,追出去质问道:“喂,你干嘛呀?我难道不是为你好?你不觉得可惜吗?”

    傅兰斯没理他。

    他接着追,一路呱噪。

    终于,傅兰斯忍不住了,反手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问道:“你烦不烦?”

    他猝不及防,猛地撞上墙,差点摔倒,晕乎乎的,感觉蝴蝶骨磕得生疼。

    “你很同情我是吗?”傅兰斯把他圈在墙角,质问道:“你觉得我就是个烂透了的坏胚子,所以你圣母心泛滥,想拯救我?是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可以用来驯服我?拿捏我?”

    傅兰斯越说越气。

    来中国的前三年,他爸就是这么干的,成功驯化了他。

    他守规矩懂礼貌,适应了异国他乡,但他骨子里变得阴鸷腹黑,痛恨他爸。

    孔晗愣住,他没料到,傅兰斯这么敏感易怒。

    他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从来没觉得你坏!真的!我知道,你每天放学会去喂流浪猫,你很善良。只是你一开始就拿了一副烂牌,如果我和你同样情况,我未必能做得比你好,我很佩服你。”

    傅兰斯听着这话,怒气泄了一大半。

    孔晗挠着他的手掌心,哄道:“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一场暴风雨蓄势待发,还没泼呢,就被和风吹散了。

    傅兰斯叹了口气。

    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世界上的确有一种人,他们在氛围良好的家庭长大,顺风顺水,所以天真纯良像一张白纸。他们不懂人性复杂,在他们眼里,其他人非黑即白,对遇到的每个“好人”,他们都尽可能流露善意,温柔以待。

    比如孔晗。

    自己以前没遇见过,才会恶意揣测那么多。

    他释然了,再看孔晗,总觉得这个眼镜崽像个小天使,可爱又治愈。

    这小天使,的确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

    他赧然,抬手摸了摸孔晗的后背,问道:“撞疼了吧?”

    “还好。”孔晗被摸得舒服,撒娇道:“你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他照做,用粗糙的手掌按住孔晗的肩背,轻轻按摩,隔着薄薄一层校服衬衣,他能摸到少年骨瘦如柴,有些惊讶。

    郦大附中的校服偏宽松型的,遮得严实,他以前竟没发现,孔晗这么瘦。

    蝴蝶骨凸起的弧度惊人,他借着手劲儿,把校服衬衣顺势拉扯开一点,能看到少年的锁骨高耸,凹陷的部位,装得下一汪水,很诱人。

    他忍不住想,孔晗的腰该也很瘦,盈盈不堪一握。

    好想摸一把试试。

    有没有腰窝呢?该是有的吧。

    他视线继续往下,落到了宽大的校服裤上,又开始意淫,孔晗的臀是圆吗?

    如果是的话,那蜜桃一样圆润有肉的臀,衬着纤细如柳的腰肢,该是何等美妙的绝色。

    孔晗被揉得舒服,筋骨舒畅,他仰起脖子,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用目光奸淫了个透。

    从这天起,班里人都发现,傅兰斯跟变了个人似的。

    眼下正是三伏天,全年最热的时候,哪怕有空调在,人都恹恹地没精神,心情浮躁,有人抱怨道:“暑假都过一半了,其他班的人都在家吹凉风吃西瓜,凭啥我们班这么苦逼要补课啊?”

    在班级学习积极性大打折扣的情况下,傅兰斯却像打了鸡血,变得勤奋好学。

    假期补课没有早自习,他却一早就到教室,自觉开始早读、背单词,午休时间,跑到河边继续,晚上则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上课打瞌睡的事,再没有过。

    明明很叛逆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虚心向老师去请教问题了。

    孔晗自然成了他的小老师。

    八月放假,孔晗在家里自学,听他妈说,一楼搬来了新的住户。

    他们住的这栋楼,是郦大多年前建的教职工宿舍,比较破败,楼里其他的教授家庭,陆陆续续都搬出去了,换了别墅。

    他父母比较固执守旧,宁愿把大几百万放银行里存着,也不愿意换房。

    现在很少有人往这里搬了,多半是郦大的学生,或者附近美食街的商贩,短期租用做仓库。

    一楼空了好几年没人住,防盗窗生着铁锈,常年被藤蔓植被占据,采光极差,噪音却不小,路过的学生商贩和外卖小哥,川流不息,吵得人不得安宁。

    孔晗很好奇,这么多空房间,怎么那人偏偏选一楼?

    他跟母亲报备道:“我下楼买支笔芯。”

    “嗯,快点回来,升高三了,别贪玩儿。”

    “好!”

    他风卷云似的下楼,看到傅兰斯站在楼梯口,眼前一亮,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傅兰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笑道:“小先生,你要不要给我补补课?”

    “好呀!”

    孔晗欢欣雀跃。

    放假了,他好几天见不到傅兰斯,本来就挺无聊,他妈还逼着他在家学习,就更无聊了。

    高三继续做断层第一名,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他妈偏不让他放松,说学习习惯坏了就难再养成,他得保持在学校的作息。

    他妈手下刚毕业了几个研究生,暂时闲下来,精力没处使,正好监督他。

    他每天跟蹲监狱似的,很难受。

    傅兰斯这时候出现,简直是救命稻草。

    他兴冲冲上楼,跟他妈商量道:“楼下搬来的是我同学,我从明天起跟他一起复习,可以吗?”

    怕她不信,他扯谎道:“陈昊也去的,我们三个人一起,学习氛围多足啊,是吧!”

    “是吗?”他妈狐疑地瞅他一眼,起身去对门敲了敲。

    陈昊一开门,他就冲人挤眉弄眼。

    陈昊和他心有灵犀,被孔妈一番质询,笑着圆场,“是有这么回事,我们这不是怕开学考被刷出去嘛,就想和孔晗一块儿复习,还能问问他,阿姨,你没那么小气吧?”

    孔妈笑脸僵了僵,应道:“当然不会,要不你们都来我们家?”

    “不不不!”陈昊嬉皮笑脸,“被教授盯着,压力好大。”

    傅兰斯也上来了五楼,一脸好学生的乖巧样,说道:“就去我那儿吧,装修时我爸让人弄了隔音墙,里面比图书馆还安静。”

    孔妈在新闻里见过这张脸,惊讶了一瞬,笑道:“那挺好,你们去吧。”

    “谢谢。”傅兰斯拉着孔晗要走,孔妈又道:“那个……你爸是傅可先生吧?什么时候你爸有时间,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

    傅兰斯彬彬有礼,回道:“再看吧。”

    对于傅兰斯“浪子回头”的行径,孔晗是很有成就感的,乐于补课,傅兰斯也学得认真,气氛很好。

    陈昊抱着手机打游戏,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他诱惑道:“傅哥,咱们来开黑呗?”

    “我早卸载了。”

    “靠!你们俩真是来学习的啊?”

    傅兰斯挑眉:“不然呢?”

    陈昊无话可说,又去撩孔晗,勾肩搭背的,问道:“晗哥,咱们去游泳吧,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傅兰斯正盯着自己,目光凶残,像一条阴冷怨毒的蛇,盯得他不寒而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赶紧摊手,无奈道:“行,我走,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傅兰斯命令道:“不许走,你走了该穿帮了。”

    陈昊欲哭无泪。

    不许走,又没法静下心来学习,又不能干扰那俩人。

    他只能卑微缩在角落,委屈坏了。

    憋了一周后,傅兰斯给了他一枚钥匙,和一个公寓地址。

    那所公寓在郦大附近的商圈,外卖五分钟就能送达,冰箱里装满雪糕冰淇淋,还有各种零食,床头有PS4,买了好多正版游戏,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堂。

    每天他陪孔晗一起下楼,然后自己偷溜去那里。

    孔晗则给傅兰斯一对一补课,他发现傅兰斯的确天赋异禀,而且在语言上的悟性相当高,记忆力也很强。

    一个月时间,他把高中阶段所有英语单词给傅兰斯过了一遍,规范语法,八月末自测时,傅兰斯已经能拿到一百四十的高分。

    其他学科也是一点即通,一个知识点讲清楚一遍,傅兰斯听懂了,就能过目不忘,进步神速。

    孔晗很快乐。

    尤其是傅兰斯还嘴甜,一口一个“小先生”,顺耳得很,没事就说他辛苦了,给他按摩肩背,手法娴熟,揉搓得他舒爽不已。

    傅兰斯看着孔晗仰起天鹅颈,露出锁骨,目光渐渐变得晦暗。

    揩油不够,迟早有一天,他要剥掉这层碍事的衣服,摸到更隐秘的位置。

    九月开学考,陈昊掉到了一百名开外,被刷出精英班。

    而傅兰斯呢,仅仅用了两个月,名次就从年级764,跃升235,狠狠地惊艳了众人一把,连年级主任都忍不住公开表扬了他。

    常驻孔晗身边的人,从发小陈昊,变成了傅兰斯。

    陈昊这才回过味儿来,私下找傅兰斯质问:“你故意的吧?”

    “是。”傅兰斯坏得坦荡,直言道:“我是想毁了你,我看不惯你对着孔晗黏糊糊的,牛皮膏药一样,看不惯你跟他勾肩搭背,我想让你远离他。”

    “你有病吧!朋友之间不都这样?”

    傅兰斯自信满满,道:“是,可我讨厌你,讨厌三人行,所以你得滚。”

    陈昊长这么大,虽说顽劣贪玩儿,可好歹也是出身高知家庭,还没遇见过傅兰斯这种霸道蛮横的流氓,一时竟无言以怼,脸都憋红了。

    半晌,他才憋出句“有病”,跑了。

    傅兰斯却拦住了他,冷笑道:“如果你敢跟孔晗说我有病,我不介意对你再好点。”

    陈昊怂了。

    他突然意识到,傅兰斯独占欲这么强,这么介意别人碰孔晗,是对孔晗有非分之想。

    他当孔晗是朋友,傅兰斯却未必。

    可他不敢说。

    惹不起,躲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