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逸园（阔少与奴婢）

    49　逸园（阔少与侍婢）

    “你若不喜欢她，让她下车去吧。”夜卿皇淡淡道。

    “正君何出此言？”雎星野玉雪玲珑的小脸上露出嘲讽，随手把玩一串绿莹莹的碧玺手串，“我还指着竹海姐姐的医馆替我挣钱呢，怎会不喜欢她？”

    不过一侍婢而已，夜卿皇出言阻止，他就愈发有兴趣，毕竟车中枯坐无聊。

    “这样好了。”小狐狸雎抬起伶俐狡黠的狐狸眼，一脸神秘，“竹海姐姐若肯伺候我吃莲子，我就告诉你一个龙少爷的秘密。”

    竹海犹豫一瞬，很快展露笑靥，娇声软语道：“能伺候您是我的福分，不需要什么交换。”

    说罢她一提衣襟，身姿婀娜屈膝跪地，纤纤玉手捧着那只盛满莲子的碗。

    夜卿皇气定神闲的静坐着。

    这云城来的正君气度可真好，雎星野见他不肯入局，跟个婢女玩儿也乏味，随手捡了一枚莲子懒散道：“龙廷云是有名的负心薄情郎，因他自缢的妓女不下数十。”

    这消息太过劲爆，竹海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他沉迷乌香，有时神志不清了，拿刀杀人也是常事。”雎星野揶揄道，“姐姐武功如何？可别还没飞上枝头就玉殒香消了。”

    此言一出，连夜卿皇也微微蹙眉。

    乌香，俗称鸦片，是西番进贡给皇上的药品，价同黄金，乌香除了做药，服用有壮阳强身之效，可后遗症也不轻，让权贵们又爱又憎。

    竹海心中深深受挫，不知该如何反应。她情窦初开，满心满眼都是龙少爷，骤然听到雎星野的话，百感交集，心中又痛又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正在此时，车帘被撩开，萧衍弯腰走了进来。

    雎星野殷勤的拉着他坐到自己身侧，再接过竹海手中的玉碗，笑嘻嘻道：“衍哥，尝尝吧。”

    夜卿皇按规矩请了安。

    “你又欺负人了？”萧衍捏了捏雎星野软乎乎的小脸，余光扫一眼竹海。

    “我哪儿敢呀。”雎星野委屈而不满的哼唧一声，掀了掀眼皮，“喏，那边还有个人呢。”

    “姑爷，我想出去透透气，行麽？”竹海轻声道。

    萧衍点点头：“去吧。”

    等竹海出去，雎星野才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你做了什么坏事儿，这样乐。”萧衍随手搂他入怀，吃着喂到嘴边的莲子，甘甜清香。

    “我告诉她，龙廷云流连妓倌，沉迷乌香。”雎星野享受着萧衍的怀抱，不安分的挪动身子与他耳鬓厮磨。

    萧衍忍俊不禁，隔着亵裤狠狠拧了一把雎星野的屁股：“二哥好心好意请你去玩，你在背后拆他的台。”他嘴上虽是责备，眼里也忍不住笑意，对夜卿皇解释道，“那是少年时的事，如今早改了。”

    夜卿皇心中松了口气。

    “哟，疼的！松开松开！”雎星野皱起小脸，抬手轻拍了萧衍一下，“你侬我侬的有什么趣，戏台子上不都时兴悲欢离合麽，竹海姐姐生生气，龙廷云去追一追，多有意思。”

    真是够胡闹的。

    但是，萧衍也觉得有意思。

    三人一路向南，约莫半个时辰就行至逸园。

    金碧辉煌的府邸，门口一对石狮子高大气派，十来个仆从守在门口，见人过来，忙上前迎接引路。

    逸园坐落在京城繁华之处，是有名的赏荷圣地，园子在前朝就颇有名气，后被南明最大赌场的少东家龙廷云收购，花数百万两白银翻修，用来款待官场商场的权贵名流。

    王府众人在管家的带领下逛了逛园子，才走了两三处，龙廷云在一大群门客簇拥下匆匆迎来，只见他少年英俊，一身华服，器宇轩昂。众人互相见礼，他与萧衍和雎星野是从小玩到大的，彼此之间毫不拘束。

    他的目光落在夜卿皇身侧的竹海姑娘身上，竹海垂着头并不理他。他只当人害羞，并未在意，高声引众人入菡萏香榭。

    香榭建在莲池之上，四周植满品种珍奇的荷花，正值盛夏，碧绿的莲叶一望无际，婀娜的荷花亭亭玉立，粉瓣黄蕊，晶莹剔透。逸园的莲花品种高达数百，多为外藩所舶，红色的就有几十种红，翠绿鹅黄绛紫紫色墨黑五彩夹杂其间，有的硕大如芙蓉，有的较小如碧桃，有的花蕊似莲座，有的似佛手，各有趣味，不一而足，便是最见多识广的花匠，也要叹为观止。

    夜卿皇一一瞧过，感叹造化的神奇，说到白玉色的观音莲时，龙廷云又偷偷瞧了瞧竹海。

    香榭上有一张乌金大桌，上缀珐琅宝石，璀璨华美，桌上摆着新鲜瓜果，都是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十来个华服美婢侍膳，笑盈盈引众人入座；立刻有仆人划船送菜，一道道美味佳肴摆上桌，无一不是罕见的山珍野味，香气诱人。

    萧衍携妻妾坐下，旁边明显多了个位置，龙廷云望着竹海笑道：“既然有余座，请姑娘入席吧。”

    逸园之行，他有意向萧衍讨要竹海为外室。

    竹海勉力露出烂漫笑容，温声道：“奴婢怎配与主人同席。”

    她心中乱成一团，攥紧手中秀帕，一边陷入热恋不舍得意中人，一边又介怀雎星野的话。

    龙廷云只当她害羞，笑着走上前伸手拉她，他们二人的关系众人皆知，不需要避讳。

    “姑娘太客气了，来。”

    竹海仿佛被烫到惊恐的抽回手。

    龙廷云的心陡然一沉，扭头望着萧衍，眸中有恼怒之意：“四弟，你这是何意！”

    啧，闹大了。雎星野一边看戏一边磕着坚果玩儿，没想到竹海竟敢当众拒绝龙廷云，真当她自己是戏文里的丞相千金了？

    “不，这和小王爷无关，都是奴婢的错。”竹海眼眶一红，屈膝跪下请罪，“请您息怒。”

    龙廷云何曾受过此种侮辱！

    他在逸园设宴便是给足了竹海面子，明明先前书信里说的好好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变卦！他性子向来霸道，对这云城的医女已是百分百的体贴温柔，见此变故，英俊的面容阴沉下来，冷冷道：“起来，入席。”

    同不同意不打紧，他想要的，强娶也罢。

    四周仆婢见少爷发怒，皆瑟瑟发抖。

    竹海站起身，心中又畏又怕又惊又恨，再难压抑，默默流着流泪走到桌边坐下。

    她一哭，龙廷云心里愈发烦了，方才意气风发的好心情早抛到九霄云外。

    眼见一桩欢欢喜喜的姻缘竟变成这样，雎星野也有些担心了，他哪里晓得竹海这婢女性子又烈又矫情，明明平素看着是很识大体的温婉女子。

    若真因为一个玩笑得罪龙廷云，绝对得不偿失；可此时让他开口讲出实情，面子上过不去，龙廷云也正在气头上，易燃易爆。

    “二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萧衍神色怡然抬壶斟酒，“其一，云城不是这样的规矩，其二，她虽开医馆抛头露面的，毕竟是娇羞的女子。”

    龙廷云抬指敲桌道谢，与萧衍对饮一杯。听此言，他又望向竹海姑娘，见佳人粉颊垂泪，心里也不是滋味，递过一枚雪白的苏绣锦帕好声好气道：“方才是我的不是。”

    见事态有缓和，雎星野忙对夜卿皇眨眨眼，示意他帮腔几句，打开竹海姑娘的心结。

    夜卿皇正用银匙享用一只蟹酿橙，佯作不见。

    雎家二少爷这么爱恶作剧，就让他尝尝恶果好了。

    竹海起身行礼道谢，抽噎着伸手去拿锦帕，她玉指纤细，蔻丹染红的指甲是平平的。

    龙廷云心中怒气再起，竹海说过会为他留水葱一般的指甲，如今便是明着拒绝了。

    朝三暮四负心薄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