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是游乐园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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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东城区新建的游乐园开园了。 温子舒领着林白入园时,门口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邀请他们抽签,说是抽到一等奖就可以免费成为新园VIP,不用排队、优先游玩,以后还能体验到最新游乐设施。 林白试探着一抽,竟然抽中了。 当事人沉浸在狂喜之中而不自知,蹦跳着拉住温子舒傻笑,温子舒轻推镜框,斜斜瞥了眼工作人员。 ——干得不错。 玩偶赶紧捧场地鼓掌。 林白很少来游乐园,以前是因为林明微公司很忙没时间,后来是因为家里太穷来不了,算来算去,林白自记事后好像只来过一两次——他兴奋地奔向过山车,满眼期待地回头看温子舒。 温子舒向负责过山车的工作人员出示了VIP游玩卡。 腾云驾雾、上天入地,满车的尖叫塞满温子舒的耳朵,可他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地握着林白的手,只在听到林白惊叫时会露出点笑模样。 下来过山车,林白意犹未尽地望着温子舒,眼巴巴的:“反正我们有VIP不用排队,要不再来一次?” 温子舒尽力保持优雅的面容绷出一丝裂缝。 但依旧得体地笑着:“好。” 第二次下来以后,温子舒拉住想再去第三次的林白,带去旋转木马那里问:“想不想玩这个?” 林白攥着VIP卡摇摇头,却对另一边的星际穿越心动不已:“老师……” 温子舒转头看了眼又是旋转又是翻滚的星际穿越,觉得自己真的要穿越了。 比如,从生穿越到死。 温子舒稍微有点恐高,升到高处的眩晕与频频失重的错落感让他极度难受,但其实他很久很久之前曾去过一次游乐园,从海盗船上下来吐了一地之后,温子舒知道自己无法接受这些到处乱窜的项目,便再没玩过相关设施。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游乐园还要带林白来,是因为前几天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林白见电影里的主人公在游乐园里玩得欢乐,便贴在温子舒耳畔小声许愿:“要是我也能去一次游乐园就好了。” 于是,本该在正月十五前后开业的游乐园,硬生生地提早到了初五。 从星际穿越下来以后,温子舒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拉住还想再玩一次的林白,生闷气似地将人裹进他羽绒服里抱着。 小家伙被抱着也不挣扎,乖乖贴在身前听着温子舒的心跳,半晌,抬起手来在羽绒服里面抱住他。 温子舒郁结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有点冷。”温子舒低声解释,“现在好多了。” 林白稍稍仰起脑袋,蹭着温子舒的下巴问:“老师,你不喜欢坐那些东西吗?” “没有。”他语气温和,“很喜欢。” “我想再坐一次过山车。”林白还是那样眼巴巴的,“可以吗?” 温子舒:“……可以。” 几秒钟的沉默后,说着想再坐一次过山车的林白忽地笑出声来,他在宽大帽子的遮挡下捧住温子舒的脸,歪头:“我突然又不想坐了。” 于是,一人一根棉花糖,坐上了旋转木马的花车。 保留节目应该是摩天轮,可惜的是摩天轮还在维修之中,林白十分惋惜地对着摩天轮叹气,温子舒便将冷淡的询问目光抛向在场的负责人。 负责人接收到温子舒的目光,几乎小跑着冲过来朝林白连声道歉,赔着笑给他的VIP卡续上了全年免费的乘坐特权。 林白被意外之喜砸得有点头晕,他牵着温子舒的手晃晃,兴奋地展示那张全能VIP卡:“老师你看!我能免费坐一整年的摩天轮!” 温子舒颔首微笑,又用一个轻飘飘的目光把负责人支开了。 夜晚有一场水幕灯光秀,林白凭着那张VIP卡获得了最佳观赏位置,拉着温子舒的手朝水幕表演惊喜地叫个不停,温子舒倒是对这种表演没什么兴趣,他放松地靠在舒适的座位里,一眨不眨地凝视认真观看水幕表演的林白,后者的侧脸被绚丽的灯光染得五彩斑斓,每种灯光都映出他不一样的表情,却是一样的林白。 “小白。”温子舒嘴唇微动,将自言自语似的呢喃匿于嘈杂的音乐之下,“我的林白。” - 表演结束,人群四散,林白瞅见路边有免费送小泥人的,便蹦跳着去瞧,温子舒拉他没拉住,被人流冲散,想再定睛的时候,送小泥人的摊位边已经没了林白的影子。 但在林白的感知里,他是拉住了温子舒的,或者说,是有人拉住了他。 那股大力把林白拉得一阵踉跄,接着就被手帕捂住口鼻拖行到远处,林白慌得想要挣扎出声,可肺部一用力便吸入一大口奇异的香味,他呛得在手帕底下连连干咳,反而不受控地吸进越来越多的香气。 先被麻痹的是妄图挣脱的四肢,接着,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深深沉下去,林白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意识还十分清醒,他在跌跌撞撞的视野里看到了不远处的皮卡车,也看到了有个人正倚靠在皮卡车旁边,慢条斯理地解着手腕上的旧表。 四周有尚未清理干净的土堆石块,应该是游乐园还在施工的地区,林白的目光无意识地扫着,大脑里却一直蹦出方才有哪里不对劲的讯号,他再次吃力地抬头看向皮卡车旁边。 ——旧表、宽大的羽绒服、银边眼镜。 是温子舒。 还没等林白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挟持他的人将他丢在地上,朝皮卡车那边厉声呵斥:“别多管闲事!快滚开!” 紧接着,有几只手将林白架了起来,有个并不陌生的声音跟他说着:“林明微没了,年前的债怎么算,来跟叔叔说说。” “……”头皮一阵剧痛,是被那人狠狠抓住了头发,林白被迫仰起头来看着那人,只消一眼,他就认出这是常来要债的头头。 好像并没有人注意皮卡车那边的温子舒,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地追问、逼问,压榨着林家最后一点钱财。 林白没太听清讨债人的话,他只看到温子舒收好手表与眼镜、脱下羽绒外套,而后像在课堂上巡视一样四下走动,慢吞吞地寻了根趁手的钢棍,拖行着朝要债的几人走来。 没由来的,一阵剧烈到难以忍受的恐惧席卷而来,林白本能地想叫出声来,可先有一声钢棍砸碎骨头的断裂声替他伸冤。 先前挟持林白那人见自己人受了伤,陡然对着温子舒破口大骂,他号令抓着林白的几人找些家伙跟温子舒对峙,但后者只是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来,柔声请求:“让我先蒙上小白的眼睛。” 林白一怔。 “毕竟,有些少儿不宜。” 温和的声音落下,紧随而来的却是带出破风声的凛冽钢棍,林白茫然地追随了温子舒一眼,却只看到他将羽绒服朝自己挑来——上半身微微一沉,视线被严丝合缝地盖住。 再然后,就是屠戮一般的惨烈声响。 钢棍砸入人肉,发出沉闷的声响,林白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可他觉得全身血液都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僵,只有敏感的神经在脑内一跳一跳的,想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这段时间很短,却也很长。等四周的声音渐渐消湮,林白听到一阵又一阵拖行身体的声音,再然后,有熟悉的、却掺杂了血腥味的气息慢慢贴近,温子舒隔着羽绒服把他抱了起来。 “……” 林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隔着羽绒服,林白看不到老师的样子,只能听到他略微急促的喘息,可饶是如此,温子舒的步调也尽量保持着平稳——直到打开车门,将人放上后座。 林白的身体依旧使不上力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屏息静气听着温子舒的动静。 把人放在后座上以后,温子舒显然没有接着离开,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撑在林白身体两侧静静地做着深呼吸,隔了半晌,林白听见他略微自责的轻声:“抱歉。” 这声音实在是太轻了,轻到林白怀疑这句话是否真实存在,紧接着,那层护在羽绒服外的温热轻轻离去,温子舒关好后门,坐入驾驶室,又用常日里的温声告诉林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