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贵客盈门
我并不是要挑拨离间,也不想跟祥林嫂似的,一逮着机会就疯狂唠叨自己受过的委屈。 毕竟人活一世,谁还没受过点委屈?要是受了委屈就只会抱怨,没处抱怨就去网上随意乱喷,那我成什么东西了?简直不是个东西。 所以在跟金错讲述安宁哥故事的过程中,我尽量还原故事真相的同时,也尽量简化了整个故事中的‘我’的存在。 像于小舟为了得到安宁哥,曾经威胁过我家人以及蛋蛋全家安危这件事,我直接没提。 讲述的同时,我跟着金错的脚步,一起再次来到天台,回到金错上班的岗位,重新看向了漆黑一片的荒草地。 从这里看过去,即使是白天,也不大能看到安宁哥刚才身处的那片区域,此刻更是看不到。 终于全说完了,夜风轻抚中,我和金错安静了好一会儿,金错才说道:“这些事你竟然全知道,看来,你和安宁的交情,属实不错,这些事…都是安宁讲与你听的,还是说,你也一起参与了?” 我说道:“都有吧,反正我跟安宁哥关系不错这一点,您放心,肯定是真的…起码原来关系是真不错。” 金错缓缓说道:“看来这叫于小舟的,倒确实有几分狠毒心机,若是放在某些环境里,也算是个人物。” “您怎么还夸上他了…” 我有些不满的说了一句。 金错没接话,淡淡一笑,说道:“生死富贵,人各有命,说起来,金秀一生,也是挺苦的…” 我有些诧异的问道:“李金秀?” 金错目光悠远的看着长夜尽头,说道:“是啊,她出生时,这附近还只是一片又一片的小渔村,别说是否富裕了,能吃饱便算是幸事。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成人,成家,有了小安宁,没过多些日子,她的丈夫就死于一场意外,之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一点一点的拉扯长大…我也知道,金秀不算个多合格的母亲,但含辛茹苦四个字,她绝对当的起。” 听金错说到这里,我忽然发现,有件事,以前我好像想错了。 我一直知道,金错他们跟我是不一样的,或者说,他们平安里的人,跟外面的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寿命很长,长到可能至少也有百年之久,但人活百年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我却并没知晓的太过准确。 曾几何时,李金秀为了保护安宁哥,硬是报了个假警跟警察说,那个通讯营业厅,是我炸的。 后来,李金秀又撤销了这条报警。 再后来,我无意间得知,李金秀之所以会撤销,是因为金错忽然出面了。 不管金错是基于什么动机做的这件事,但在对金错现在的岁数有了大概了解后,我一直很错乱的以为,金错之所以能劝动李金秀撤诉,是因为他实际上跟李金秀是平辈的。 因为是平辈的,本身就比晚辈说话有份量,再加上平辈人往往都是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交情,有感情基础在,所以他能劝的动李金秀。 但现在我却发现,我好像想错了。 对于一百多岁的金错而言,李金秀,也只是个晚辈罢了。 在金错眼里,不管安宁哥,还是李金秀,都是他看着长大的,都是后生晚辈,在面对身为一个老太太的李金秀时,金错眼里看到的,也许还是李金秀小时候的样子。 她还是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所以,从我的视角来看待的话,我很讨厌李金秀,同时很喜欢安宁哥,我是能完全把这母子俩当成独立的两个个体来区别对待的。 但金错不同,在金错眼里,这母子俩就是一体的,都是他的晚生后辈,他对这母子俩的感情是完全一样的。 甚至基于认识的时间长短,他很有可能跟李金秀感情更深…即使李金秀的性格并不是那么讨喜。 想必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金错才会说,一生命苦的人是李金秀,而不是安宁哥,也不是李金秀母子二人。 想通这一点后,说实话,我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但我并不打算把我的这份复杂心情说出来,更没想过要因为自己的喜好,就跟金错抬杠,让他偏向于我的立场。 因为我觉得,在对待这母子俩的态度上,我和金错只是因为视角不同,才会导致态度不同。 不同而已,并没有谁对谁错,所以不必强求对方一定要改变他的想法,按我的想法来。 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又有了新的困惑,眼看黑灯瞎火四野无人,我便冲金错问出了我的困惑:“错哥,其实有个事儿我一直不太了解啊,就是,你们那么有本事,凭你们的本事,想必无论是什么样的年代,都不会差钱吧?那我看您跟安宁哥他们母子也挺有感情的,这么有感情,你们又有本事的情况下,为啥不多搭把手帮帮这母子俩呢?” 我说到这儿,金错扭头看向了我,看着他的眼神,我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不说让他们多么大富大贵吧,像您刚才说的,安宁哥很早就没有爸爸了,他妈妈一个人带他,含辛茹苦啊错哥,那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稍微帮一帮他们母子呢?” 金错冲我反问道:“谁跟你说,我们没帮他们母子的?” 哎?是啊,金错只是说,安宁哥母子一度过的很苦,也没说自己没帮他们啊。 想到这里,我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我错了,错哥,是我嘴太碎了…” 金错缓缓扭过头,看着漆黑长夜,说道:“确实没帮…” “错哥!” 我莫名不爽的喊了一声。 金错看都没看我,接着说道:“因为如果帮了他们母子…对别人不公平,而且,这也是金秀爷爷,以及金秀本人的意思,不过要是说起这个,那故事就长了,改天再跟你说吧,唉,今天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你放心,到了现在,许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安宁母子再发生什么,我绝不会坐视不理,去吧。” 金错说完,我仔细想了想,最后问道:“那关于刚才那个杀手,还有我跟您说的于小舟的事…” “只要不触及平安里,也没人来平安里向我报冤求助的话,外面那么大,即使是我平安里,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都能管到,便随他去吧。若他真因刚才那人而有心为难平安里…看他本事吧,一百多年了,平安里不是没被人事后报复过,只不过…结果都一样。” 金错平静的说完,继续低头看着荒草地,眼神和他的语气一样平静。 “好嘞错哥,明白了,那我回去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经常熬夜人老的快。” 最后跟金错说了个“拜拜”,我便下楼回了家。 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一夜乱梦,天明无话。 早上被闹钟叫醒后,我洗漱完毕就出了门,直奔公交站。 但在抵达公交站后,我犹豫片刻,很快就下了个新决定:先不着急去蛋蛋那儿了,我得去安宁哥那边看看。 昨晚跟金错聊完,我坐电梯回家时,要不是考虑到夜里的荒草地确实可怕,我原本当时就想再去看一眼安宁哥跟李金秀的。 一夜过去,我真的很想马上知道,安宁哥跟他妈现在怎么样了。 于是我就溜达着走向了那个小区。 一直走到这小区近前,我才突然发现一件完全颠覆我过往认知的大事,这小区的外面…竟然还有卖早饭的! 亲娘嘞,这么大的事儿咋也不买个热搜全国通知一下?我都多少天没在早上吃过豆浆油条咸豆腐脑小油饼了… 流着口水点完餐,用油腻乌黑的小塑料筐端着油条油饼,又用套着一次性塑料袋的破碗端了一碗豆腐脑,走进一地垃圾烟雾缭绕的小店里,我找了个角落,就刷着手机吃起了早饭。 刚吃没多大会儿,一个大爷打着哈欠来到摊位前,冲老板扯着嗓子点完东西,老板一边给他装东西一边问道:“哎呀,老哥早啊,您知不知道今天这是咋了?咋都这个时间了,大家还没下来吃早饭?好些个老主顾都没来,这不是我用地沟油的事儿让大家知道了吧?” 买东西的大爷勉强一笑说道:“老板真会开玩笑,还地沟油…没事,别多想,不是你的原因,这比地沟油可吓人多了,这不是最近小区里边闹…反正就是晚上挺闹腾的,弄的俺一整栋楼都睡不好,早上起不来啊。” “哎呀,出这么大事啊?” 也不知道老板到底听没听明白,就驴唇不对马嘴的捧了一句。 买东西的大爷接着说道:“是啊,谁也没想到啊,俺们那栋楼的业主又拉了个群,正在群里商量怎么办呢,这么下去真不行啊,别人还活不活了?行了,先走了,你今天多等一会儿,一会儿老主顾起床了就来了。” “好啊,谢谢您嘞。” 老板收完钱,继续忙活了起来。 我看着大爷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心想,他刚刚说的…应该就是李金秀的事吧? 也就是说,他们整栋楼都知道了李金秀的事,正在商量对策,那能商量出什么对策?总不能是大家把整栋楼让出来,只给安宁哥一家人用吧? 这么说来,昨晚安宁哥就带着妈妈回家了?所以才会吵到邻居? 有可能。 想到这一点,我抓紧吃完,又买了两人份的早餐,离开早餐店,便给安宁哥打了个电话。wap. 安宁哥电话接的倒是挺快,只不过接通后,他的声音格外嘶哑。 其实这倒是挺好理解的,扯着嗓子喊了半宿的‘妈’,不哑才怪呢。 电话里,我说我想上去坐坐,安宁哥一开始还不同意,直到我说我给他带了早饭,而且不用他下楼接我,他这才勉强松口,同意让我自己上去。 凭着已经对这小区有所熟悉,再加上现在是大白天,我也不怕被人误会,于是在某个住户打开小区门后,我就跟着混了进去。 又用同样的方式混进单元楼后,坐上电梯,直奔安宁哥家。 敲响防盗门,许久,安宁哥才隔着门喊了声“谁啊?” 我赶忙自报家门道:“是我啊,您的弟弟井月,来给您送早饭了。” 防盗门打开,安宁哥看到我手里拎的早饭,带着一丝嫌弃说道:“就带了这?行吧,进来吧,等会儿让你长长见识…” 虽然嘴上像是很嫌弃似的,但安宁哥还是把早饭接了过去。 至于他说的‘长见识’,我没太在意。 和昨晚不同,李金秀此刻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混浊的眼睛盯着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 只不过这电视机的屏幕已经坏了,只有一半左右有画面,另一半是固定不变的彩色条纹。 而在条纹和正常画面的交界处,有一处很明显的凹痕。 看着专注的李金秀,再看着这电视机的状态,我没话找话的冲安宁哥说道:“哟,哥,您这是那一场买了德国赢啊?” “什么?” 正在整理早饭的安宁哥,好像没听清我说了什么。 我随口打哈哈道:“没啥没啥,那个,你妈身体挺…” 忽然,又响起一阵敲门声,安宁哥立刻略显兴奋的跑到防盗门前,问都没问,就直接开了门。 一打开门,他就兴高采烈的冲着门外的人打招呼道:“小舟!哎呀,你来给我们母子送早饭啊?真是太贴心了,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我看看都带什么了…” 一边说着,安宁哥一边从门外那人的手里接过两个巨大的食盒。 安宁哥整理食盒的工夫,门外那人也已经走了进来。 正是于小舟。 看到我,于小舟微微一愣,缓步走到我近前,趁着安宁哥整理食盒没看他,他轻声对我说道:“还真是哪儿都有你啊?” 接着,他又眼神阴毒的看向沙发上的老太太,咬着牙说道:“竟然…真没死?”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