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来的真巧
站在十八层楼的天台上看向夜空，月亮显得更大了。 搭配上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随风飘荡的乌云，这轮红月仿佛凭空多了一丝独特气质，乍一看，有点像地府开门迎客时，悬在门口指路照明的鬼皮灯笼；又有点像是上古巨蟒准备进食前，盯着食物看的血色巨眼。 不过不管是灯笼还是眼睛，一般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但这轮红月，却只有自己一个。 单身狗，跟我一样… 就在这轮气质压抑的红月之下，天台之上，有十几个人正错落无序的并排站立着，他们一起面对着红月方向，45度抬头，脸面冲着红月，背对着我。 所以我看不到他们的模样，也猜不出他们的表情，更不知道他们面对红月时，是睁着眼在看这轮红月，还是闭着眼在用其他器官感知这轮红月。 这些人全都一动不动，也没发出任何声音，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敢主动发出声音。 再加上本就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所以我便悄无声息的多坐了一会儿…顺便看着这些背影。 看着看着，我莫名想到了清明节那天，穿过荒草间走到海边时，看到的那群站在海边的背影。 这些人跟那天那些人，不会是同一拨人吧？ 那天那些人的背影都长什么样来着？有点记不清了，但今天这些背影…哎？那个背影怎么有点像我房东？ 一米七左右的高挑身形，简单却精致的短发，略显中性的穿着，甚至从我这角度能看到的一点点侧颜也很像。 不，不是像，应该就是。 可要真是我房东的话，她…她从哪儿冒出来的？她这是在干啥？她是特意为了干这事儿，从别的地方跑回来的吗？ 不对，按金错跟珊珊的意思，他们这些人，不能随便离开小区的。 难不成我房东也一直住在小区里，只是我一直没发现？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咋觉得像是被人监视了似的呢？ 这人真是我房东吧？ 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潜意识又觉得，跟房东毕竟是认识的，所以我的胆子又大了一些。 这胆量让我两条原本已经酥软的腿，又重新有了点力气，我缓缓起身，看着房东的背影，朝她走了过去。 我也不图啥，就想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她。 一直走到她身后，我越发确定的同时，忍不住伸出手，想拍拍她肩膀…毕竟大半夜的大楼顶的，能相遇就是缘份，打个招呼很合理吧？ 我缓缓抬起一根手指，伸向房东的肩膀… 就在我的手指距离房东的肩膀还有一厘米时，一只贼拉有劲儿的大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这一攥太突然了，突然到吓的我瞬间就想喊点什么。 但嘴还没张开，就被另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接着，这两只手的主人，就一只手攥着我手腕，另一只手捂着我嘴，把我拖向了楼梯口。 这两只手的力量太大了，大到不用看脸我就能猜出这是谁的手，肯定是金错，我原本要找的人。 既然确定是金错，那被他拖着时，我连反抗都懒得反抗了。 一来反正也打不过，反抗也白反抗；二来他肯定不能坑我，所以拖就拖吧。 只是在他把我拖进楼道前的一瞬间，角度使然，我的目光扫到了平安里另外三栋楼的天台。 血月之下，在那三栋楼的天台上，也分别站着不少人，这些人也和我房东一样，抬头向月，一动不动。 合着这特么还是个社区集体活动？ 被拖进楼道后，金错就松开攥着我手腕的手，轻轻关上了隔开楼道和天台的木门。 然后又攥住我，继续拖着我往下走，一直走到十八楼。 到1803门口，金错才松开了我。 我揉揉下巴揉揉手腕，冲金错傻笑两声称赞道：“错哥，好力气，改天我领您上我哥们他家工地偷钢筋去，您的力气加上我对路况的掌握，咱两天就能成万元户，一礼拜就能发家致富啊错哥。” 金错没理我的胡说八道，轻轻搓搓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天台，冲我说道：“他们只是不想动，又不是不能动，你刚刚那是要干嘛？” 金错一句话，让我瞬间想起了我刚才的猜测，于是我便冲他问道：“错哥，刚刚我差点碰到的那个人，是我房东吧？” 金错没直接回答我，而是冲我反问道：“你碰人家干嘛？” 我说道：“所以，那个真是我房东？这些人都是小区里的老住户吗？他们那是在干嘛呢？” 金错很难得的轻笑了一下，用带着一丝丝不屑的语气说道：“他们？养生呢。” “养生？您咋没一起？这玩意儿养生的逻辑是啥？你们不会真是能吸收日月精华啥的吧？” 这次我问完，金错干脆不回答我了，他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对那些人的行为很不认可，却又无可奈何。 “对了…”金错转移话题道：“你大半夜的又上来干嘛？找我？有事？” 被那些人一打岔，我一时光想着他们了，金错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我是带着正经使命来的。 于是我赶忙说道：“对对，找您有事，您不是说，要是真有我上次跟您说的那种恶人的话，您会替天行道吗？那我介绍一个这样的人才给您认识认识？” 金错看了一眼1803，像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边朝电梯走去一边说：“行，别在这儿了，上你家去，跟我讲讲你最近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 “好嘞！” 我痛快地答应一声，和金错一起坐电梯降到二楼，开门进家，在客厅里和他讲了起来。 讲故事这种事就是这样，要是遇见一个合适的倾听者，讲述者自然会越讲越起劲，越讲越完整，越讲内容越多。 金错就是个很优秀的倾听者，他很安静的听着，实时的点赞催更打赏，偶尔还发表一两句正向评论，从不恶意抬杠找茬带节奏，简直太可爱了… 面对这样的听众，我本来就很有倾诉欲，再考虑到金错对‘不正常事件’的接受程度，所以我干脆把跟孟厂长有关的，所有我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甚至包括那三个可怜女人的事，我也全说了。 不过在我刚说了没多久时，蛋蛋就来了。 刚听到敲门声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会是谁，看到蛋蛋，我还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啥突然跑了上来。 而关于跑上来的原因，蛋蛋给我的答案也很让我意外。 他说，他原本在车里都快睡着了，是平安里物业的人忽然敲响车窗，跟他说外面天气不好，让他上我这儿来的。 物业嘛，除了老顾就是老白，这俩人做事的方式本就古古怪怪自成一派，而且有他们独到的逻辑，所以他们会莫名其妙的把蛋蛋赶上来，我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进家后的蛋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一开始因为讲故事讲的太投入，还没太注意，但等故事讲完，我就不得不发现，蛋蛋…怎么心不在焉的？ 真要说起来，孟厂长的事对他来说，可比对我重要多了，毕竟是很切实的涉及到了他们健民集团的利益嘛。 但在我跟金错讲述的过程中，蛋蛋几乎全程没怎么搭话，而且还左顾右盼的，注意力相当不集中。 不过守着金错在，我也不好直接问蛋蛋是咋了，只当他是太累了，我继续专心讲我的。 直到终于讲完，我连着灌了好几大口水，才冲金错问道：“错哥，您说说，这算不算特娘的恶贯满盈？是不是坏的人人得而诛之？” 金错缓缓说道：“当诛，却也不当诛，诛之即死，此恶徒当死，却不当‘即死’，此恶徒需受万般惩戒，需尝尽他所害之人所受之苦，再被诛之，才算勉强可得公平二字。于我金错而言，沾了‘勉强’二字的公平，亦不算真正公平，所以还应惩之更甚，才算公平。” “说得好！” 我一拍蛋蛋大腿，站起身说道：“错哥说的太特娘的对了！那您说，咱们怎么操…” “只是…”我还没说完，金错忽然打断我说道：“我听你讲述至此，却有一个疑问，这件事，这恶人…与我平安里有什么关系？” “啊？”我有些懵圈的问道：“跟平安里？有啥关系？” 金错理所当然的说：“是啊，若涉及平安里，那我金错义不容辞，可若涉及不到平安里…外界有外界的法度纲常，他做了恶，自然要交给外界的法律来管，与我平安里…无关啊。” “无关？！” 我有些傻眼，这…这是金错该说出的话吗？ 然而金错却仿佛完全不在意似的，起身说道：“是啊，与我平安里无关，我又何必插手？故事很精彩，但…告辞了，我还有事，改天再见。” “不是，错哥…” 我越发懵圈的看着金错，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金错却对我的懵圈毫无反应，他自顾自朝外走去，一直走到防盗门前，才又站定脚步回身说道：“哦，对了…” 我赶忙问道：“什么？” 金错说道：“珊珊近日常说，她觉得有些无聊，你若有时间，可以多陪陪她…珊珊是个聪明姑娘，也许有些你想不明白的事，问她，便可解…我先走了。” “就走了？不再聊会儿？要不吃个宵夜再走啊，哎，错哥，错哥…” 我依依不舍的喊着，金错头也不回的走着，打开防盗门，又关上防盗门，把我和蛋蛋留在了家里。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愣了好半天也想不明白，金错这是几个意思？难道他之前那些话都是在吹牛批？他说完了他都没当真，是我太傻了，错把玩笑当真了？ 我在这儿愁丝千百转时，蛋蛋却还在走神，仿佛我跟金错压根没存在过，刚刚啥也没发生似的。 看他这心不在焉的模样，我有点来气的冲他说道：“哎！蛋儿哥，健民集团是打算拱手送人了是吧？您咋这么心大呢？错哥都把咱俩给拒了，您咋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蛋蛋终于看向我，一直看了好半天，才问出一个打死他我都想不到的问题：“井哥，你说，一头狗熊的正常身高，应该是多高？” “咩？”听到蛋蛋这问题，我比听到金错刚才拒绝我还要懵圈。 “啥？”我说道：“合着这一半天你一直在琢磨狗熊？你，你特么…” “哎呀…”蛋蛋打断我，说道：“你说嘛，你先回答我。” 眼看蛋蛋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却还是不想聊这么无厘头的话题，于是便说道：“一米六五吧，前两天你不是还打死一头？” 蛋蛋愣了愣，连忙一阵摇头摆手的说：“不是不是，正经的，我不是说熊贝，我是说狗熊，井哥，你说，一头狗熊，最高能长多高？能有六米高吗？” “六米？”我说道：“你扯什么犊子呢，没去过东北深山老林，我还没看过俄罗斯网红的小视频啊？那玩意儿顶天也就三米吧？你…你为什么问这个？” 蛋蛋没回答我，而是继续问道：“你说，咱滨海城野外要是有头六米高的大狗熊，这事儿说出去，是不是不能有人信？” 我看着蛋蛋，问道：“蛋儿，你刚才在外面，看见什么了？你看见六米大熊了？” 蛋蛋直视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嗯…今儿这月亮真够亮的，我熄了灯在车里坐着时，就看见那片荒草地里，冒出半截长着黄毛的身子，我对比了一下旁边路灯，那玩意儿至少得有六米高，妈呀，太大了，真特么吓人，不知道是在干嘛呢，就朝着月亮那么直立着…” “直立着，抬头四十五度角看着月亮？” 听蛋蛋说到这儿，我下意识的接了句嘴。 蛋蛋一脸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换我不回答蛋蛋的问话了，他问完，我就冲他反问道：“那…那你有没有拍张照片啥的？” 蛋蛋不无遗憾的说：“唉，一开始我还以为看错了，这么大，太不科学了嘛，后来确定真是只狗熊后，我刚掏出手机…你物业的人就来了…”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