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往事不回味
“行，那就我说…” 王权相终究是没对我说什么，而且顺着我的话头，把球接了过去。 但刚开口她又住了嘴，扭头先看了一眼旁边的秦越。 秦越回看着王权相，脸上热情依旧。 于小舟无奈的一捂额头说：“秦越，平时情商不是挺高的嘛？今天这是怎么了？看见权相激动归激动，该回避时你也别客气啊。” 秦越一愣，连忙起身有些尴尬的笑道：“于总说的对，确实是激动了，太久没看见老同学…那什么，我手头还有活儿要忙，我就不陪着了，你们聊，权相，哪天叫上安宁，咱们好好聚聚哈，真是太久没见了…” 面对秦越最后的客套，王权相面带微笑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抓紧抓紧。” 于小舟催促了一句。 秦越连忙挨个和我们仨告别，这才多少有点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办公室。 秦越走后，王权相就没再客气，把骨灰被换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于小舟。 王权相说完，于小舟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们查查这事儿是什么人干的，顺便找找那骨灰的下落？” 王权相说道：“不是，来找你，是想问问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跟你有没有关系，毕竟那天全程都是你的人在处理。” 听王权相说完这话，我顿时吓了好大一跳。 于小舟刚才怎么打人的，我和王权相可都看见了，面对这么一个有暴力倾向，情绪还不老稳定的‘疯子’，把这种怀疑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不怕激怒他吗？ 毕竟关于这份怀疑，目前我们还没有任何实质证据。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于小舟沉思几秒，并没做任何出格的事，只是缓缓说道：“你这么怀疑倒是也合理，那你俩先坐哈，等我一下。” 说完，于小舟就起身回到那张巨型办公桌前，按了下桌面的某个按钮，接着对着桌面说道：“吕志，上来一趟。” 吕志，老太太葬礼那天，全程都是这人在负责指挥协调。 呼叫完吕志，于小舟却也没理会我和王权相，他哼着挺轻快的小曲儿，围着办公桌溜达了半圈，一直溜达到一个放着十来根高尔夫球杆的黑色布桶前，从里面抽出一根，吹起口哨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根球杆，又摆好姿势挥舞了两下，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接着，他拿着那根球杆走到办公室门口，贴墙站到门边，眼睛盯着门口，举起球杆，摆出个要挥动球杆的准备姿势。 似乎是发觉了我跟王权相在看他，他临时把视线从门口移开，看向我俩，顽皮一笑，抬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让我俩别说话。 然后再次贴墙摆好姿势，一副随时准备挥杆的模样。 在我还小的时候，有那么几年，每当过年时，我们小孩子之间会流行玩一个东西，我们管那东西叫‘擦炮’。 一根鞭炮，但没有引信，只在一端有一个和火柴头一样的设置，只要一擦这一端，就能启动擦炮。 这种擦炮有个特别安全的设定，就是擦完之后，会有四五秒的延时，延时结束才会爆炸。 这四五秒，足够孩子们把这东西扔到想扔到的任何地方。 比如大粪坑，老鼠洞，以及…某个人身后。 每当把这东西悄无声息的成功丢在某个人身后，孩子们的脸上就会露出非常灿烂的笑。 那种笑，和此刻于小舟脸上的笑一模一样。 从于小舟站立的位置，和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姿态来看，他要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于小舟，你要干嘛？你别犯浑！” 王权相有些焦急的起身说了一句，于小舟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还记得以前背着安宁骂他妈妈时，我们常说，我们最讨厌他妈妈哪一点吗？对，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哟，嘿嘿，来了来了，嘘…” 一阵节奏很快的皮鞋脚步声由远及近，相当清脆。 不过分秒间，吕志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他刚对着空荡荡的办公桌喊了声“于总”，于小舟的球杆就挥了下来。 我和王权相只来及喊了声“不要”，就听见一声脆响，是吕志左小腿骨头碎裂的声音。 “耶！” 是于小舟在欢呼，和我小时候那帮熊孩子成功用擦炮吓到大人时的欢呼声…一模一样。 吕志弯下了腰，伸着脖子瞪着眼，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紫红色，嘴巴大张，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疼吗？” 于小舟蹲到吕志面前，一脸玩味的问了一句。 吕志仍旧疼得说不出话，嘴巴还大张着，但他竟然点了点头。 于小舟笑道：“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 说完，于小舟回到那个球杆桶前，把那根金属球杆插回桶里，再次来到吕志身边，一脸心疼的把吕志扶到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接着满是关切的说：“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往后可得长点记性，不能再犯错了，知道没？权相，井月，你俩坐呀，权相，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吕志，好好听着哈。” 我和王权相重新坐进了沙发里，我有些说不出话来，此刻我才算更深刻的明白了，为什么王权相管于小舟叫疯子。 王权相没说话，而是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她的脸色很难看，看起来她也有些被于小舟的疯癫吓到，但更多的是气愤。 “相…姐…”忽然，吕志开了口，他忍着剧痛磕磕绊绊的说：“是…是安宁哥妈妈的…葬礼…出了问题吗？是…是什么问题…您…您告诉我…于总…于总是在乎安宁哥…和您，才…才打我的，您不用介意…是我…活该，办事不力…该打…” 于小舟摸了摸吕志的头，满意的说：“乖，就知道小志志最懂事了，权相，说吧。” 王权相做了个深呼吸，把手里没抽几口的那根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这才把刚才已经说过一遍的事，又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吕志人都傻了，显然，他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听明白了？”于小舟冲吕志问了一句。 吕志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于小舟说道：“事情是你操办的，出了问题，自然也该找你负责，对吧？” 吕志再次点头。 于小舟继续说道：“那，坦白的说，我也不喜欢那个老太太，但只要我哥乐意，那我就得把事情给他办好，对不对？吕志，你给出个解决方案吧，这事儿该怎么办？嗯…这是个对我哥来说，估计挺大的事儿，所以你可要慎重考虑呦，那我就多给你点时间，你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就…五秒钟吧？够久了吧，五秒钟后，给我一个解决方案。” “五秒？于总…” 吕志刚说到这儿，于小舟抬起四根手指说道：“4。” “不是于总…” “3。” “…” “2。” “…” “1…” “先查监控！火葬场有监控！一定能找到那人，先把人找出来，确定对方身份！然后就抓人！抓到人就能问出尸体下落，一定能找回来的！” 于小舟倒计时结束，吕志也喊出了解决方案。 于小舟一拍手，开心的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吕志最厉害了，怎么样，权相，对这方案还满意不？” 王权相有些愤恨的看着于小舟说：“你还是那个疯子，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于小舟一愣，眼圈微微一红，哽咽着说：“好多年没人这么说我了，权相…你也没变，还是那个权相。” 王权相起身说道：“查出结果来给我打电话，别直接找安宁，他接受不了。” 说完，王权相扭头便走。 我赶紧起身跟了上去，于小舟在我身后喊道：“权相！别着急啊，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不了！有那时间你抽空去医院看看脑子吧！神经病！” 王权相头都不回的说完，于小舟又喊道：“我不去！我脑子好着呢！我这是全滨海城最好的大脑！哈哈哈…” 一阵近乎癫狂的笑声中，我跟着王权相一起走到电梯前，有个早就候在这里的黑衣人，用他的指纹帮我们刷开了电梯。 电梯门瞬间开启，我俩迈步进电梯，王权相按下一楼按钮，什么都没说，双手环抱，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我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没话找话的说：“相姐，咱还没从于小舟嘴里问出来，这事儿是不是他干的呢，咱是不是走的有一丢丢着急了？” “不是他。”王权相说的斩钉截铁。 “啊？您怎么这么确定？他啥也没说啊…” 王权相解释道：“这人的脾气你也看到了，凭他的一贯作风，如果是他干的，他肯定会立刻承认，也是因此，所以我在问他时才会问的那么直白，跟他这种人打交道，直来直去最合适。” “是这样啊…还是相姐厉害。” 我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 聊了这么两句，王权相的气也消了一点，她忽然有些伤感的说：“唉，真是岁月催人老，忽然看见这些老朋友，还挺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的…” 听到王权相这有些伤感的话，我试着转移话题道：“是啊，岁月不摇银哪，相姐，听你们刚才那意思，我安宁哥他妈妈在你们圈子里…人气好像不是很旺啊…” 王权相说道：“你是想说，感觉我们都不喜欢她是吧？唉，这老太太的性格真的是…说难听点，真挺作的，而且认死理不听劝，她要想怎么着，谁劝都不好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可她又往往是错的…唉…” 呃…这咋感觉把王权相聊的更不开心了？ 挠挠头，我说道：“倒真是，不过这老太太后来好像多少改了点了，就我被关那几天，我安宁哥竟然能说服她，让她不告我了，嘿嘿，也算…也算…” “井月…”王权相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不会哄人就别哄，你相姐我这么大岁数了，自己能调整情绪，你这怎么还说上瞎话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啥？瞎话？没有啊。” 王权相说道：“没有什么没有，安宁说服她妈改主意？这不是纯瞎说嘛？再说了，安宁压根也没想过说服他妈，所以他当时才直接找了于小舟来捞你，要是他能说服他妈，何必还要找于小舟？于小舟都找了，何必还要费力气说服他妈？” “不是…可当时…” 我刚想把那天在审讯室里，张队的原话学给王权相，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了。 门一开，所有看到我俩的工作人员，全都极有礼貌的鞠躬致礼，显然，凡是从这电梯里出来的，在这些人眼里，都不是一般人。 但我可不习惯被人这么尊敬，于是便着急忙慌的给这些人回着礼。 然而还没走到大厅，我手机忽然响了，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江云。 我相当纳闷的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江云在那头问道：“井月，在忙吗？” 嘿，还是这么有礼貌。 我赶忙说道：“不忙不忙，咋了？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想我了还是想烤肉了？” 江云答道：“都不是，是有点正事要跟你说…” 我问道：“正事？你一警察找我说正事？咋了？不是我又犯法了吧？” 江云又答道：“不是…我是通知…也不对，警告…不是，反正，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虽然对于还没发生的事情，我们作为警察不能做有罪推论，但是，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被江云说的我一阵头大，我干脆问道：“小云，你们警察是不是话费报销的挺多啊？咋这么婉转呢？咱这交情，有事直说行不？” 江云停了两秒，终于说道：“好，那我直说，前两天有个同事抓了个嫖娼的，这人好像跟你认识，在关押期间，就对你表达过很多个人情绪，还扬言要对你进行一些打击报复，这人今天拘留结束，出去了，虽然他并没实际做过什么，但是作为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我站定脚步问道：“那人是不是叫王文强？” 江云说道：“是，看来你们真认识啊？那你小心点，真遇到事，记得第一时间报警…” 报警？我敲他妈，姓王的，真跟老子碰面那天，谁报警谁是孙子！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