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碎的夜
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于小舟这个人，白天时本来知道来着，现在又不知道了。 要是白天时让我说的话，我会说，于小舟这人就是个疯子，是个疯疯癫癫，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好的疯子。 但现在我才发现，白天的那个于小舟，并不是真实的于小舟，或者说，不是完整的于小舟。 ‘在滨海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这句话如果换成任何其他人跟我说，我都不会当回事，但从于小舟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透着那么一股真情实感。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明明应该很霸气的话，被于小舟说出来时，却又透着一股卑微。 对我说这句话时的于小舟，就像是个在祈求妈妈给他买玩具的孩子，连我这种钢铁直男，而且是经过白天那一出，已经对于小舟产生了偏见的钢铁直男，听到他这么求我，我竟然都忍不住犯上一股心疼。 如果不是蛋蛋碰巧打完电话，回到了我和于小舟的身边，我想我当场就会脱口而出：小舟舟，不必这样，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我也会帮你… 白天时癫狂到让人隐隐生厌的于小舟，此刻卑微到让任何人都会心疼的于小舟…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还是说，这两张姿态都是真实的，拼凑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他？ “于总，真是太感谢了…”回到于小舟面前，蛋蛋难掩激动的说：“这事儿您可是帮了我家大忙了，我爸让我问问您，您哪天有空？他想当面谢谢您。” 于小舟看向蛋蛋，古怪一笑说：“跟你爸提我了？” 蛋蛋一阵点头说：“嗯嗯，不提您不行，我这个当儿子的，在我爸那儿是真没什么影响力，我一提您，我爸立刻就当回事了，还是您的大名好使。” 于小舟说道：“你挺聪明的，也挺会帮你爸办事，但是见面就算了，现在的时机还不是特别合适…滨海城的人都知道，如果一个人能跟我于小舟同桌吃饭，结束这顿饭，他以后的事业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等你爸的生意做的再大一些时，我再考虑一起吃饭的事吧，不过…” 说到这儿，于小舟把视线转向我，才继续说道：“如果你这兄弟开口的话，别说陪你爸吃饭了，让我喂你爸吃饭都行。” “咳咳…”我有些被于小舟的话呛到，而蛋蛋则是彻底傻眼了，一副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模样。 于小舟却没再理蛋蛋，而是冲我问道：“你在这小区的房子是租的？”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于小舟接着说道：“想买下来的话，就跟我说，或者其他什么地段的房子，有看好的，随时跟我说，想在一个地方立足的话，有套房子是最基础的，钱的事你不用考虑，只要事情帮我办好，凡是跟钱有关的事，以后你就都不用担心了，明白吗？” 我想了想，再次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于小舟抬起手勾了勾，他身后一个手下立刻凑上前，交给他一个黑色的名片盒。 于小舟打开名片盒，两根手指捏起一张名片，犹豫了一下，又多捏起一张，却没着急往外递，而是捏着名片又问道：“话说回来，虽然你俩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本身就是同事，两个人对待工作的态度也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但你俩的家庭条件在那儿摆着呢，所以从成长环境来说，你俩不可能形成相似的三观，你俩怎么成哥们了？” 于小舟这有些八卦的问题一问完，我和蛋蛋对视一眼，都有点茫然。 不过眼看于小舟聊的话题已经这么偏于唠家常了，我也懒得真去想答案，干脆当即龇牙咧嘴一脸震惊的指着蛋蛋说道：“你…你…你竟然是富二代？！你不是说你跟我一样家境贫寒的吗？你欺骗我？！” 蛋蛋立刻一脸愧疚的说：“对不起小井井，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子的，那些钱都不是我赚的啊…” 我捂住耳朵嚷道：“我不听我不听，我要你给我个解释，你说，你说，不！我不听我不听！” 蛋蛋继续配合着我胡说八道着，于小舟仿佛有点傻眼了，他看了一阵，忽然莫名其妙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明白了，因为你俩足够年轻。” 接着，不等我问他这句话是啥意思，他便把名片递到我和蛋蛋面前说：“这是于小舟的名片，不是南天于总，明白？有事随时联系。” 我和蛋蛋各自伸出双手，一人接了一张。 “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休息。” 于小舟说完，最后郑重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返回了车里。 两辆车渐次启动，在我和蛋蛋的目送下，两辆车很快消失在了深夜里。 “唉…”我叹息一声，举起那张黑底金字的名片看了起来。 蛋蛋有些浮夸的说：“啧啧，于小舟的黑金名片，这都属于‘传说之物’啊，我爹都没有，没想到我倒是先有了，井哥，你咋跟不开心似的？明白了，你个穷屌丝不知道这名片的份量是吧？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卧槽你别扔啊！要疯啊你？！” 听着蛋蛋的絮叨，我随手把那张名片往空中一扔，扭头就朝小区后门走了过去。 蛋蛋在后面手忙脚乱的接住那张名片，骂骂咧咧的跟上我，就要继续给我科普这名片的意义。 我有点听烦了，直接打断蛋蛋问道：“蛋儿，你不是说你跟你爸都挺讨厌于小舟的嘛？这我咋一点都没看出来？刚才要是我没在，你是不是都该给他舔脚了？” 蛋蛋一只手拿着一张名片，跟着我边往小区走边说：“你这话说的真难听，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人家连鞋都没脱我怎么舔？他要真脱了我管你在不在呢，该舔…哎哟我去，这咋还动上手了？” “哪儿特么是动手？这是脚！” 踹完蛋蛋，我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像是终于发现了我心情不太好，蛋蛋稍微收敛了一些，冲我问道：“咋了井哥？刚才我打电话那会儿，于小舟跟你说啥了？怎么还把你给说郁闷了？” 我再次哀叹一声说：“唉，他拜托了我个事儿…” 接着，我便把于小舟刚才跟我说的话，从头到尾学给了蛋蛋。 等我说完时，我俩已经到家了。 听我说完，蛋蛋越发诧异的说：“我去，那你郁闷啥？你该开心才对啊，在滨海城，能让于小舟欠你个人情，往后你杀人都有可能不犯法你知道不？” 我解释道：“可是…可是我不想搅和到这件事里啊，白天你也看到了，安宁哥拒绝于小舟拒绝的多么铁石心肠，就冲他白天那态度，我劝他？我算个灯儿啊，于小舟亲自出马都搞不定的事，我能搞定？我有这么大脸吗？就冲于小舟那个神经病劲儿，我搞不定的话，他能给我好果子吃？唉，头疼。” 蛋蛋终于明白了我在郁闷什么，他冲我问道：“所以你刚才才什么都没明确答应他？” 我说道：“是啊…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蛋蛋一拍大腿说：“这不就结了？反正你啥都没答应他，他能把你怎么着？” 我说：“理是这么个理，可你看他是那种会讲理的人吗？” 这次蛋蛋也被我搞无语了，他双手一摊说：“那咋办？咱不找事儿事儿找咱，事儿来了，总得解决啊。” 我一捂脸说：“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时间确实不早了，虽然于小舟的突然出现，让我原本浓烈的困意消散了许多，甚至隐约有点要失眠的感觉，但该睡还是得睡的，毕竟明天还要去上班…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感觉还是头昏脑胀的，叫醒蛋蛋，洗漱出门，一起去上班。 到公司吃完早饭，同事们陆续赶到，每个人见了我，都是一副一脸惋惜的模样，捎带着来上一句‘节哀’什么的。 虽然其中有那么几位一看就很假，假到让我都懒得搭理他们。 午休时，我还在为于小舟拜托我的事发愁，不自觉的和蛋蛋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我不小心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被一个同事听到了‘于小舟’三个字。 瞬间，我这同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两眼放光的跟我科普于小舟的新闻。 看着我同事说起于小舟时那副如数家珍沾沾自喜与有荣焉的模样，我深刻感觉，我这同事跟于小舟很熟，于小舟能有今天的成就，肯定全是我这同事的功劳。 只不过我这同事越说越玄乎，当他说到集齐七张于小舟的黑金名片，就能拼凑出一张神秘地图，顺着地图可以找到滨海城龙脉时，我认真的问他，说的这么热闹，那你见过于小舟的黑金名片吗？ 同事斩钉截铁赌咒发誓的跟我和蛋蛋说，他见过，而且印象深刻，就是把那名片烧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于是蛋蛋就掏出一张，在我同事面前晃了三遍。 然而我这同事完全没认出来这是个啥，愣以为是今年新款的水浒英雄卡。 完事儿还问蛋蛋把干脆面藏在哪儿了？他也要吃。 下午上班时，我和蛋蛋还在聊这事儿，聊着聊着，我收到了一条信息，点开一看，是安宁哥发来的：井月，我妈的事忙完了，烧烤店准备重新开业，你和蛋蛋哪天有空？咱掂对一下时间，开业当天你俩一起来热闹热闹吧。 看完这条信息，我心都碎了，把手机递给蛋蛋说：“你看，亲妈都没过头七呢，安宁哥就要重新开业，冲这热爱工作的劲儿，我怎么可能劝的动他？唉，要完啊我。” 蛋蛋刚接过手机，就重新递还给我说：“有电话。” 我一看，竟然是王权相打来的。 “是烧烤店老板娘，估计也是这事儿。” 我一边说着一边接了起来，冲着手机说道：“喂？相姐，是…” “井月，是我，我问你个事儿…” 电话里，王权相的声音很严肃，怎么听都不像是要通知我烧烤店开业的事。 我不由得也严肃了一些，问道：“咋了相姐？啥事？你问。” 王权相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我听小东说，安宁他妈妈的骨灰…只装了半盒？”九宝斋的诡忆小区